道胎凝现之后,便是沈凉潜意识作用下,催发起易筋经来加速涌入真气的炼化。
一点金色光点,像一只被猫追杀的耗子一般,于沈凉身体避免闪动乱窜,哪怕是隔着一层衣物,也丝毫不影响它的显现。
而脏污老者作为老一辈江湖中的领头羊,自是称得上见多识广。
道胎也好,易筋经也罢,此二者的原主人,可是都跟他斗过法的存在。
通过江湖传言的一些讯息,脏污老者也清楚,这两种奇功,那都是对应宗门里绝不外传、甚至是门内弟子都不会轻易传授的镇宗之宝。
金蝉寺里的和尚,想要修炼易筋经,基础条件就是得到现任方丈的认可,并且已经从现任方丈手里,继承了“空尘”法号,如此才会被授以易筋经之法。
此外,倘若某位弟子给寺庙立下了天大功劳,且对金蝉寺足够忠诚,再经由一番玄之又玄的“问佛仪式”,满足种种寻常难以满足的条件后,方丈才可以破例传授其易筋经之法。
只不过后面这种条件,放眼金蝉寺过去五百年,都是没有先例的。
因为金蝉寺本来就秉承着与世无争的处世之道,添以其本身整体实力强劲,哪怕是大炎战乱时期,也没有人能打上山门,扰了门内弟子修行,如此自然也就很少会有立下不世之功的机会。
所以江湖人基本上都会默认,金蝉寺内,谁修为境界高、谁修炼速度快的吓人,谁就一定是现任或者下一任主持方丈的不二人选。
至于天师府的道胎,就更世间罕见了。
因为天师府修炼道胎的方法,不仅一样条件苛刻,还讲究一个“道法自然”。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在修炼道胎的方法上,天师府不会像金蝉寺那样,只传方丈以及对宗门有着重大功劳之人,而是所有天师府里的重要人物,都能接触到修炼道胎的方法。
只是有方法是一回事,能不能修炼出来道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反正在近两代大炎江湖人的记忆当中,成功修炼出道胎的人,只有上一任老天师,且天师府自称,上一任老天师的修道资质古今罕见,乃是万中无一的“天道之子”,由此老天师的仙逝,无疑是对天师府的一次重创。
现今,自从老天师被沈万军主张以国礼厚葬之后,江湖上天师府的声音就变得很弱很弱了,不知是天师府门徒尽数沉浸在悲伤当中了,还是一门心思的培养后来人,争取能再出一位修炼出道胎的镇宗天师。
总之,无论是金蝉寺的易筋经,还是天师府的道胎,都几乎不可能出现在某一个非宗门弟子的外人身上。
可此时此刻,它们却同时出现在了一个外人身上。
尽管沈凉与齐凡真关于“守仙门古卷之法”的交谈,同样被脏污老者“偷听”进了耳朵里,但当这一幕真切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还是不由得令见多识广的脏污老者感到一阵惊奇。
“小子,你倒当真是投了个好胎,你爹有本事啊,居然连道胎和易筋经都能搞到手,此二者若是当年也能为我所得,那姓齐的狗杂碎,又岂能压爷爷一头?!”
沈凉很想回应几句,无奈当下状态,实在让他抽不出多余的力气来开口。
脏污老者显然也没打算在沈凉口中得到什么回复,只是继续一味的将功力强塞给沈凉。
如此将近一个多时辰过去,那种狂暴填充感,才逐渐变得缓和下来,直到停止。
停止传功后,沈凉在体内那一缕太初气主导下,默默归整此次机缘所得。
而由此变得老态龙钟,就剩一口气吊着的脏污老者,则是余力明显不足的弱声喃喃道:
“小子,爷爷传你的真气,终究是外来物,看似为你提升了不少修为,可若是你没有将之完全炼化之前便强加调用,定会受其反噬,故切莫急于招摇过市,否则难逃暴毙而亡的下场,至于爷爷那一身本事,便不传授于你了,因为爷爷修炼到最后,已经毫无武技可言了,凡是出剑,只为杀人,爷爷不知道这条路是不是对的,但一定是最适合爷爷我的。”
“传你功力,也算爷爷我在这个世上,还留下了些许踪迹。”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沈凉总算是将体内那股躁动不安的感觉压下去了。
他来不及自查所获多少,睁开双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迫切查看脏污老者的状况。
这一睁眼,沈凉顿时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
脏污老者本来就瘦得皮包骨头,但好歹还勉强算是有个人样。
再看此时,那裹在骨头表面的一层皮,皱皱巴巴,像是干枯的树叶,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成渣。
那披散垂地的头发,根根雪白,好似人体衰老到了极致,也许一个不小心的下一秒,就会往生极乐……哦不,以这老爷子生平事迹,极乐西天定是不会收他的。
他该下地狱。
只是想必下了地狱,也不会遭难受罪。
毕竟——
他成名于江湖前,只是家境稍显殷实的孔老三。
他成名于江湖后,却是名为天下第三,实则天下第二的剑魔孔琼楼!
剑仙剑魔,不过一字之差,同是手段通天的陆地神仙,这般人物,地狱里的那些无能小鬼,又如何欺负得了他?!
“前辈……”
得孔琼楼如此大礼,纵使其前半生再如何草菅人命,沈凉也是难以生出半点恶感。
此时的他,心里只有惋惜和悲伤。
起码这老人家的脾气秉性,他还是比较合得来的,孔琼楼的一些言论思想,在某种角度上也都跟他的行事作风相契合。
再者,若是孔琼楼没有将这毕生功力传授给他,不管将来还能活多少年,至少现在是不用死。
这一刻,沈凉嗓子里就像是被一块球状石头堵住了,堵得严丝合缝,总有些话想对这老爷子说,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孔琼楼感受到周身氛围变化,干咳两声,随之冲沈凉瞪眼道:
“少跟爷爷我娘们唧唧的!爷爷早就说了,这好处不白给你,你得帮爷爷我办两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