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无法形容“那个人还活着”这六个字给在场几人带来的莫大震撼!
因为在这一瞬间,根据沈凉简短直接的述说,他们脑海中立即想象出了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画面!
就在他们经常出入来往的村道上,那棵被村民们奉为辟邪之物的百年柳树附近,地底下竟是挖出了一个能够供人来往行动的“巨大地窖”!
而这个地窖的作用,也不是为了更好地保存粮食蔬菜,而是用来关押一个人!
这一关,就是二十余年!
更加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那个人就这么不声不响、不为人知的被关在地下二十多年,且不论这二十余年,他们从未有人见过那位“齐老”走密道、送吃食下去,如此会不会饿死地下的那个人,就说在一切生存条件都不短缺的前提下,一个人被“埋在”地下这么长的时间,对方居然没有疯掉,甚至是想方设法地结束这一世失去意义的生命!
设身处地的把自己放在相同境地下。
曹大娘也好,陶富贵、苗桂芬夫妇也罢,包括司小空,乃至众人当中阅历最为丰富的老钱,恐怕都没有足够的底气,说自己能坚持到现在还活着。
那个“人”,真的还能算是人吗?
如果他真的是个人,那么这个人,没被所处境地逼疯掉的前提,一定是他本身就是个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相较于众人的呆滞莫名,总归还是老钱先一步回过神来。
他那张布满褶皱的老脸上,再无寻常半点老不正经之态,而是难得凝重的冲沈凉问道:
“少爷,如你所言,被拖入地下后,你可曾看清那人相貌?他又为何将你放了出来?”
老钱肯定不会是不希望沈凉脱身。
他是想问,对方把沈凉拖入地下,肯定出手有因,结果沈凉除了身上弄脏了点之外,当下看来,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那为什么呢?
总得图点啥吧?
问出此问后,老钱顺势扫视了沈凉一遭,突然脑海中一道灵光闪过,他发现,沈凉这次回来,没带着他的剑!
那把出自仙人府邸的剑!
所以——
是为了那把剑?!
听得老钱疑问,其他人也是陆续收回震惊心神,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沈凉,等待他接下来的回答。
可沈凉也是内心纠结得很,虽说没有隐瞒实情的必要,可对于曹大娘、陶富贵之流的小湾村村民而言,有些超脱他们能力范围的事,似乎也没必要给其多添烦恼。
思绪急转间稍作衡量,沈凉面色缓和了些回道:
“那人在地下生活多年,身上脸上早已脏污不堪,无法分辨相貌,不过感觉他倒也没有恶意,只是对我说太久没有吃过酒肉了,所以放我出来,给他送些酒肉过去。”
闻言,司小空和陶富贵先后发声。
“太久没吃过酒肉了?”
司小空沉声皱眉,面带不解。
“兄弟啊!这可万万使不得!在那地下生活二十余年,不是妖怪也得变成妖怪了,咱能捡回一条性命不容易,不能自己再送进虎口啊!”
陶富贵连连劝阻,这段时日相处下来,沈凉对他们家、对陶喜的物质付出和情感寄予,那都是能看在眼里,感受在心里的。
他们一家,连带着曹大娘,早已把沈凉、司小空、老钱三个当成家人了。
眼看着家人要去虎穴送命,岂能不劝?!
然而,沈凉心里却是有着自己的盘算。
不谈他对那脏污老者言而无信后,对方会不会、有没有能力将这份愤怒宣泄到整个小湾村上,单就说他对“大道法则”的理解,就很难不产生一种……搏一搏的巨大诱惑!
有道是风险与机遇并存。
上一世,风靡大夏国多年的一部电视剧里,反派主角高老板,也留下了那句“风浪越大鱼越贵”的至理名言。
再加上沈凉曾拜读过无数YY网络小说作者的玄幻仙侠大作。
想变强,尤其是想要快速的变强,那就必须得抓住一切万丈深渊下藏在戒指里的老人、名传天下的藏宝地、翻越禁地方能寻得的世外桃源等等各种“外挂机缘”。
可沈凉十分清楚一点。
他跟那些小说主角的区别在于,他是一个人,至少此时他所感受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世界。
而在这种处境下,所谓“外挂机缘”,就不太会自己撞到那脑门子上来,也不是说你稍微解决点麻烦,就能取得这份机缘。
他需要分辨,需要衡量,需要拿命去赌。
所有的一切都照着好的方向发展,才有可能取得那份丰厚回报。
如此思虑过后,沈凉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对众人说道:
“首先,齐老这一走,我们谁也保不齐地底下的那个人能不能摆脱禁锢,出来害人性命,如果他真具备了这个能力,那么小湾村的处境恐怕会十分危险。”
“其次,他对我提出的要求,并不算什么很难满足的要求。”
“由此我个人认为,在齐老归来之前,我们最好是能尽量配合他,至少不能让他对距离他最近的小湾村产生敌意。”
“富贵哥。”
沈凉认真的目光投到陶富贵脸上,二人视线相对。
“我明白你的担心,可是你想想看,如果我不去给他送酒肉,他若是当真发怒,从地下跑了出来,嫂子怎么办,陶喜怎么办,曹大娘怎么办,小湾村几百个村民怎么办?”
“况且你也说了,这种能在地下生活了二十余年都没死的存在,他岂能没有几分真本事?又岂能脾性还如正常人那般按常理出牌?”
沈凉接连的问题,端是不由得令陶富贵变了脸色。
因为细一琢磨,沈凉的担心,绝对是不无道理的,而且发生的概率极大。
人都有私心。
若是真到了需要彰显气节的份儿上,兴许他一个没读过什么书的乡野村夫,也能逞一把英雄,替左右亲近之人去死。
可换成要死的人是他媳妇,是他女儿。
他自当不愿。
于是陶富贵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艰难改口道:
“那……那要是兄弟你当真去给他送一趟酒肉,他便不会出来祸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