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母相继离世过后,明珠就动了死的念头。
死了,一了百了,干干净净。
她无数次从梦中惊醒,脑海里都是这么个念头,有时候看着阳台处,十六层的高度,深不见底。
她就想若是从这里跳下去,是不是就能轻松了。
她搬了个板凳站在栏杆处,俯瞰楼下如蚂蚁的人和物,她突然就有点怕。
不是怕高,也不是怕死,怕的是若是自己掉下去,砸到了人家的车,又或者是砸到了路人。
岂不是给他们带来了无妄之灾。
她不喜欢给人家添麻烦。
所以她打消了跳楼的念头。
她失魂落魄地漫步到河边,河很宽,河面上泛着青黑色,意味着这里的水很深,如果掉下去,会沉很久才能见底。
沉底的过程就是死亡的过程,运气好的话,也许会被鱼虾啃食干净,运气不好的话被人打捞上来,到时候整个身子都浮肿了,惹人厌弃。
而且她不喜欢那种窒息的感觉,所以这个方法也曾被她抛弃。
她在河边站了许久,直到河面上起了风,她又穿着短袖,很冷,便离开了。
死,很容易,又很不容易。
找到一个合适的死法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又想起了割腕,这倒是个挺好的办法。
她对疼倒没有多大的感觉,于是回去的路上,她买了一把水果刀。
一把新刀,很是尖利,拆开的时候,刀刃还不小心划破了她的手指。
看着鲜血流出,她突然很高兴。
仿佛能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于是她把刀放在自己的手腕上,冰凉的触感让她的身体微微地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狠狠地,用力地在腕上划了很深的一刀。
鲜血立即都流出来,剧烈的疼痛只让她吸了一口冷气。
好像也不过如此。
她的嘴角扬起,浮现一抹笑容。
接着,她又划了一刀。
兴许是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这一刀并没有划得很深,只是皮肉都翻了出来,血流了满床。
又因为没有划对位置,血流了一会儿便又凝固了。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接着她像是发了狂,在两只手上都留下了很深的伤痕。
最后累了,她倒在床上,任由鲜血不断流出,直至凝固。
失血的感受是寒冷,她躺在床上,身体不住地颤抖,她环抱住自己,眼泪喷涌而出。
这样下去不行,除了会给自己带来难以愈合的伤口。
对于死亡来说毫无用处。
她听说有个同学是被人割喉而死,一刀毙命。
于是她又把刀对准自己的颈动脉。
她甚至都能感受到脉搏的跳动,那样的鲜活。
握住刀把的手突然就颤抖起来,那是临死之前的恐惧。
只是现在的她,又何惧死亡。
她闭上眼睛,狠下心,手微微用力,细嫩的皮肉就被划开了一点点。
血却流得很多。
这应该是个很好的办法,她又开始兴奋起来,想要更用力地划去。
只是事与愿违,下一秒她的眼前好像出现一道白光。
隐约中她听到了有在呼喊她的声音,那声音是,好像是...好像是......
混乱的大脑让她无法思考,加上失血过多,她的脸色都浮现着病态的苍白。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使她无法安心接下去手上的动作。
吵得她的头针扎似的疼,她扔掉刀子捂住脑袋,惊声尖叫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想死就那么难吗?
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想生想死不都是由自己做主吗?
怎么想死就那么难?
好像有道无形的枷锁牵制着她。
天又渐渐亮了,天边的晨光洒进来,她不适地揉了揉眼睛。
后知后觉地疼痛突然袭来,像断线风筝似的,手跌在床边。
凝固的血微微发黑,金黄的阳光照在上面,倒有些好看。
缓了一会儿,她挣扎着起身来到镜子前。
身上的衣服都染上了鲜血,两只手更是惨不忍睹。
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死一般的平静。
捂着还在跳动的心脏,她轻声道:“想死就那么难吗?”
真的好难。
今天的温度高达三十五度,她还觉得冷。
她穿上厚实的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走出困住自己的屋子。
她又想到一个办法。
站在马路中间,被车撞。
若是能遇见一辆失控的大货车,那就更好,那一定是必死无疑。
于是熙攘的车流中间,她飘摇的身姿尤为醒目。
许多人都在骂骂咧咧地让她走开,她却不为所动,嘴角还浮现着惨烈的笑。
今天,死,志在必得。
只是这个方法好像也并不奏效,她只收获了无尽的谩骂。
最后还是执勤的交警将她给驱赶了。
当然,交警要照例问话。
名字,籍贯,为什么站在马路中间?
她眼神呆滞,对这些问话没有一点反应。
还是手上的一点刺痛,将她拉回了现实。
伤口又裂开了。
血滴到了地上,接着一阵眩晕,她的身体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送她到医院的是那名交警。
他看到了她手上密密麻麻的新鲜的伤痕,据医生说可能是自己划的。
他被惊到了,这个女孩的年纪好像并不大,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
挂了两瓶营养液,明珠很快就醒了,医生正在给她缝针。
看着被划开的伤口正在被缝好,她突然用力的挣扎起来。
不要,不要。
她好不容易,好不容易站到了死亡的边缘,不要这样。
她情绪激动,医生迫于无奈给她打了一针安定。
她这才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
她感到身上很清爽,是被人清理过的痕迹。
她举起两只手,手腕处都被缠上了厚实的绷带,还隐隐传来疼痛。
交警买完早饭过来,看见她醒了,询问道:“好些了吗?来吃点饭吧,医生说你现在不能吃油腻的东西,我给你买了粥,快趁热尝尝。”
他捧着一碗白粥,献宝似的放在床上的桌板上,知道她手上不方便,还用勺子舀了一勺凑到她嘴边。
只是她好像不领这个情,抿紧嘴唇,偏过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