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突然醒悟了,看着慕逸眼中饱含的复杂情绪,甄怡心软了,她再一次让步,只是这一次,她不会像往常一样老实听话,为了让慕逸安心,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第一次学会了表里不一。
她不想白费师傅的苦心,但她也绝不会甘于坐以待毙,她的手中手中握着芸珞赠予自己的护符,为今之计,唯有去寻求今日那位姐姐的帮助了。
“那就按师傅你想的来吧。”
算是回答了慕逸先前的话,撂下这句话后,甄怡头也不回地便离开了房间。
慕逸见甄怡离开得决然,心中虽是知晓这一会定是让小怡不开心了,却难得没有生起哄人的心思,此次的错全在自己,可自己别无选择,他已经失去过一次家人,上一次,他无能为力,可这一次,不论是谁,都别想在他的保护下伤害到甄怡。
她总该会有属于自己的天地要闯,她总会有一天要离开自己的羽翼,虽然不舍,但这也算是一个契机,是时候让这丫头独行一段时日了。
或许接下来的一段时日自己没有能力一直陪伴在她的身旁了,可只是为小怡的未来铺路,他有自信能够给她最好的。
毕竟,他可是这世间最顶尖的铸剑师。
论起在铸剑方面的心得体会,慕逸有自信能够冠绝世人。
拿出纸笔,慕逸言辞恳切,将自己的请求以及对于甄怡的嘱托一并写下,连带着自己多年以来对于铸剑技艺方面的手记也捎带上,以他独有的传物古法《移形》,将这些物件一并传给当今问仙宗的宗主元清。
《移形》算是慕逸全身上下除了铸剑技艺外最值钱的东西了,作为单向传物的顶尖法术,安全性与隐蔽性皆是天衣无缝,这古法的原籍早已不复存在,如今放眼整个世间,除了他自己,怕也是只有小怡那丫头会了。
他的请求并不过分,只希望问仙这尊庞然大物能够给甄怡这丫头匀出一处足够安全的立身之所,作为报酬,他的手记可交由问仙宗拓印,原本则是要等到甄怡结婴后再转交给她。
待一切罢了,慕逸仍是有些不放心,临行前,他又留了一封字条和一枚纳戒在桌上,字条上写的是一些临别之言,纳戒上设置了禁制,解封之法他曾教过丫头。
他了解甄怡,知道她即便嘴上答应了,事后也会使小性子蒙混过关,所以趁着她还在生气的关口,慕逸决定先行一步,百花谷继续自己的入谷凭证只有一枚,没有凭证,想来她日后寻不见自己也就只得老老实实地听从自己的安排。
等自己彻底摸清楚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后,再走一步看一步了。
轻叹一口气,慕逸环顾了一番现下冷冷清清的房间,就在不久前,刚刚来到此处的丫头还跟自己撒着娇,吵嚷着无聊,想要去逛街呢。
这一次,是师傅的错,没能给你留下开心回忆,明明这是你多年以来第一次进城游玩,待诸多事了,师傅再带你好好地去玩上一玩。
慕逸的思绪到此为止,他收起了感怀,流水剑载着他腾空而起,从地面远远看去,他的身形逐渐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点,朝着绵白城外愈飞愈远。
“咚咚咚”
“咚咚咚”
“……”
自从来到了这方世界,芸珞的睡眠质量一向不错,更莫说即便是伤怀也是需要消耗体力的,故而她这一觉睡得更是安稳,也就丝毫没能察觉到门外的动静。
可甄怡不知道啊,在她看来,修士的五感都是极为灵敏,更别说里面的那个前辈是可以一击击退师傅的高手,想来这是前辈的考验,只有心诚,才能得到与前辈对话的机会。
不得不说,甄怡的心性多少是带着点“纯”在身上的,好比只有被父母宠爱的才会觉得药苦一样,也只有心中少有阴霾的人才会经常性地冒出这些奇奇怪怪的想象。
只是粗略地看,甄怡甚至根本不像是一个曾经坠入过深渊的人。
这种情况只能够证明一点,慕逸,真的待她如己出。
这些,是翌日清晨在倾听了甄怡热情的想法过后,芸珞内心真真切切的想法。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产生这样的想法,明明在昨天之前,她根本不曾了解过甄怡此人,但就当她想要继续深思时,曾经出现过的那股熟悉的感觉再次……
是意识的国度吗?
……
虽然芸珞不算是一个好事的人,可或许是从这孩子的身上看见了些许她自己曾经的痕迹,芸珞没有拒绝她的请求。
甄怡并不像慕逸所担心的那般不谙世事,没头没脑,相反,在一些极为细微的方面,她的直觉尤为敏锐。
“姐姐,谢谢你昨天的帮助,只是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是有关我师傅的,方便的话,能不能请你听听?”
小丫头的态度很好,芸珞既然决定了帮忙,自然是会帮人帮到底的。
“说说看。”
帮忙固然是可以,但芸珞也是有意识地去塑造自己高冷淡漠的形象,毕竟,这是在外人面前。
见芸珞没有拒绝,甄怡的喜悦几乎溢于言表,她将自己的猜测娓娓道来。
“姐姐,我师傅慕逸是个很有名的铸剑师,虽然广结善缘,但也难保会在有意无意间得罪上一些人,昨天师傅的状况应当不仅仅是简单的情绪失控,我猜测,可能是有人对我师傅动了些手脚。”
对于慕逸昨日的情况,芸珞当然也不可能会认为只是情绪失控这种听起来有些荒诞的原因,毕竟她看这师徒二人感情甚笃,隐隐有种父亲带女儿的架势,一个人,即便情绪再是如何控制不住,在面对自己在意的亲人之时,相必也不可能会刀剑相向。
她昨日并未多说,一来是因为自己的想法终究还只是停留于猜测,身为外人不便多说,第二个原因则略有些冷血,她怕自己的无心之举惹上麻烦,她自己的身份敏感是一回事,更关键的是,对于这些原书中描述不多,不能够“知根知底”的角色,她对“他们”抱持着近乎是出自于本能的警惕。
不过甄怡此时的表现倒是有些出乎了她意料之外,以她昨天对这个孩子的印象,确实没想到她能想到这么多。
“你的想法是?”
几乎是在听见芸珞问题的同一时刻,甄怡毫不犹豫地回答。
“我能够想到会对师傅下手的,只有剑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