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老的热情让张文很是无措,他是小辈,又是第一次来,带点礼物也是正常的。可...
“哎呀,你可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哪里能让您破费!”林父搓着粗糙的手掌,到处都体现着农家汉子的朴素与真诚。
“看您说的,我是子溪的男朋友,带什么来都不奇怪。而且啊,这几箱小东西都是我的心意,咱们这里采买东西得跑不少路程吧?正好我也带过来了,咱们就留下来,慢慢吃!不要省,子溪现在很厉害的,很能赚钱。”
张文的话让二老频频侧目,那是,我们女儿也是很优秀的!女儿说自己一个月能赚两万!每个月还把一半的工资都给了我们呢!
林子溪听到张文的夸赞,她还是感觉到很不好意思,因为她没有和爸妈完全说实话。
感受到了林子溪的小手正放在自己手臂上,应该是让自己别说太多这类的话吧?张文露出灿烂的笑脸,二老赶紧招呼他们入座。
“哦?这位是...”
看见三人身后还站着一个漂亮姑娘,二老面面相觑,这什么情况?
还是林子衿和林子溪主动挑起了解释的工作,在她们的描述下,谢轶韵的悲惨故事还有她的心愿,二老表示非常感慨。
“谢老四啊...”
不知怎的,林父露出了非常怀念的神情,“他是一个非常热情的人,比他老爹谢大要靠谱多了。原先我们这里谁家少了东西,谁家孩子哭了,谁家老人要照顾,他都是二话不说就能来帮忙的!”
“是呀,谢四儿虽然小我们十来岁,但谁也没把他当小辈看!他能耐大着呢!村子里的这些活儿他都会,所以也是我们非常尊敬的守村人呢!”林母说到这儿,还是叹了口气,“可后来,怎么就没了呢...”
“他真的没了?”张文又确认了一遍,林父点点头,“是啊!都说谢老四在后山砍竹子,然后失足掉下山了。可是救援队后来搜寻的时候,啥都没找着,所以我们猜,很可能是掉下去,被野兽给拖走吃了...唉,多好的小伙子,就这么没了!”
谢轶韵已经在后面强忍泪水了,林父林母这才意识到,现场还有个谢老四的亲人。可谢老四一生未婚,也不曾出过村子太远,怎么会有个女儿呢?
“我能问问不...闺女,你真是四儿的女儿?”
谢轶韵梨花带雨的仰起头,看着林父说,“嗯,但院长妈妈说,我是某个人放在孤儿院门口的。都是谢四叔多年以来给孤儿院寄钱,院长妈妈才能养活这么多孩子。可是后来谢四叔没了踪迹,院长妈妈也支撑不下去了,就连孤儿院那片地也要拆了盖别的,她就把谢四叔这些年还剩余的钱都给了我,刚好够我读完大学...”
林父林母动容了,四儿居然这么伟大?
“等等,我确认下时间节点。谢四叔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张文觉得这些时间点已经闭合了,但总好像有点细节对不上。
“四儿是大概十多年前失踪的,具体也不清楚了,应该有十二年吧?”林父挠着头发拼命地回忆着,却被林母一秒推翻,“什么十二年!你这会儿就糊涂了啊!你忘了当年镇子里那片孤儿院拆迁,后来改建工程把老王头儿子砸死了,后来半个村的人都去闹了!那是十四年前了!”
“哦对对对对!”林父忽然瞪大了眼睛,“闺女,你那个孤儿院,不会是...”
“新希望福利院?”
“新希望福利院!”
从谢轶韵口中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林父的表情瞬间变得怅了起来。
“林叔叔,怎么回事,您为什么这副表情?”张文问道。
“小张,你有所不知啊,那镇子里的官差简直不是人!新希望福利院,那院长多好的人,被他们什么以扰乱公共治安的罪名抓进去了,到现在都没消息啊!还有,那些个孩子,后来都被遣散了!那都是没有家的孩子们,他们该去哪儿啊!”
林母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对于福利院的惨痛遭遇她非常痛心。
“而且后来,那里居然改建了娱乐场所!现在是一所什么,那个什么唱什么的?”林父不知道年轻人的那些娱乐场所,林母经常和别人聊家长里短的,自然听说过,“那叫卡拉oK!”
“对对!就是考拉ko!”
“卡拉ok!”林母又纠正一次,“据说原先福利院的户主到现在都没拿到赔偿款,他后来无家可归,款也追不到,还被打了好几顿,跳河自尽了!”
这里够野的啊。不过也很正常,在经济水平不是很发达的地方,这样的情况时有发生,只是不被报导,也就没人知道这些黑暗面了。
“也就是说,十四年前,谢四叔失踪,谢轶韵今年十九岁,那年是五岁。”张文复述了一遍,“那么,谢四叔后来在搜寻无果后,再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出现吗?”
林父林母思索了很久,最终还是摇摇头,“没有了,自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动静。”
“那么之前呢?特别是失踪之前?”
林父硬着头皮回忆,可是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如果不是特别大的情况,他肯定是记不得的。但林母刚好头几天刚和别人聊到这儿,她眼睛一亮,赶紧说道,“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和我们村长家孩子聊天,她说在谢四叔失踪前两年经常看到他半夜才回来。虽然每次都是正常回来,没有喝酒什么的,但偶尔就没啥,一直这样就不对了!”
“村长家是在村头位置吗?”
林母点点头,“对啊,村长家就在东头第一家,因为他们家在顶头,村子入口就在那边,靠近大路的位置,所以村长她女儿很喜欢爬窗户那看外面。”
“她还说过什么呢?”
林母继续说道,“那几年四儿半夜回来,还经常捂着身体,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其它的...好像也没什么了。”
“捂着身体?不舒服?”张文捏着下巴,“谢四叔应该是个健全的人吧?他平时有什么疾病吗?”
林父和林母都摇头。
“这就怪了,他熬夜事出有因,晚归事出有因,还捂着身体。这怎么有点像是爱好赌博的人呢?”林子衿参与了分析,可张文很快推翻了她的说法,“谢四叔给谢轶韵寄了这么多年的钱,说明他并不是赌徒。因为不会有谁能赢这么久,就算庄家同意,它背后的老板也不会同意。”
林子衿吐了吐舌头,又独自思考去了。
“林阿姨,能麻烦您引荐一下村长家女儿吗?”张文想着,现在只能从唯一的线索入手了。
“好...不对,她好像上班去了,她平时都不回来的,只有节假日才回来。”林母犹豫了一下,“要不,我们说请她吃饭,有情况想要了解?”
“她对于谢四叔的印象如何?”
林母大夸特夸,“四儿的名声出了名的好!村长一老请他去家里吃饭呢!之前还说要让他当女婿,可四儿好像不愿意,说是守村人是服务人的,结婚这事儿急不得。”
“那他和村长女儿之间没啥事儿吧?”
“没有,”林母嗨呀一声,“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而且村长那时候都没告诉谁,后来才传出来的话。”
张文点头了然,既然对谢四叔没有偏见,那么她的话可以作为线索。
张文做东,购买了不少食材,还弄了许多礼物。郑莲感觉挺不好意思的,这么大张旗鼓的,是要审自己吗?
“别误会,郑女士,我们不是官差,只想问些关于谢四叔的问题。”张文坐在主位上,因为这场晚餐得由他来主持,坐太远了显得生疏没有话语权。
郑莲在镇子里上班,她是体制里的人,所以对于张文这张脸有点眼熟的,但她没敢细看,只当是哪里来的大人物。
“您问您问!不过,谢四叔的事儿,我可能也知道的不是很多...”郑莲怕影响仕途,决定一会儿好好措辞。
“别紧张,这不是体制里的问答,你只需要如实和我说就行。”张文摆出了和善的笑容,可是镇里那些领导也是这个表情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张文稍微正正色,一字一句的问道,“十四年前,郑女士你在自己家窗台,看到了谢四叔经常夜归,且时常捂着身体部位,亦或是不舒服?”
郑莲环顾了一周,房间里有五六个人,除了认识的林家四个人,还有个眼生的小姑娘,她觉得这是不是组织对她的考验啊!
“郑女士,你别多戏,组织没有对你进行考验。按照实际情况回答我就行。”张文知道她在想什么,可郑莲吓了一跳,“您怎么知道我...”
“郑女士!”张文又重复一遍。
“哦哦,好的好的,我回忆一下...”
郑莲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磕磕巴巴的开口,“呃,是这样。在大概,那是,呃十几年前,我那会儿十多岁吧,然后我爸觉得我到结婚的年级了,他又没读过书,哪里知道现在法律规定是二十来岁。我那会儿小学水平都知道,所以我拒绝了我爸的说法,最少也要等到我成年了吧!”
“这个,和谢四叔的事儿有关吗?”林子衿着急知道后面的事儿,张文阻止了她的话,“好好听着,关系很大。”
郑莲并没有生气,她的涵养还是不错的,“后来我爸也同意了,但对我说什么,你可以先观察观察谢四叔。那会儿谢四叔应该二十来岁吧,他父亲早年也抛弃他走掉了,至今也没有下落。所以了解到这些的我,当时是很同情谢四叔的,所以偶尔我就会趴在窗台上看。他总是喜欢流窜于各家,流窜用的不太对哈,就是那个意思!所以能经常看到他的身影,渐渐的我也把关注他的一举一动当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了。可是,就在他消失的前两年,我经常看到他深夜才回来,还捂着自己的这里。”
郑莲对着自己的侧腹部指了指,张文一眼看到,那里是肾脏的位置。
“肾?”
郑莲连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肾的地方。那应该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捂着的地方,后来还有各式各样的地方,基本都不太一样,但是最多的还是这里。”
张文顺着她的手势看去,是胃部。
“他捂着胃?是吃了什么?还是挨了打?”嘴替林子衿开始了发言。
“不知道...”郑莲无奈的摇着头,“小二,你难道没看到过谢四叔受伤吗?”
林子衿回忆了一下,还真没有看到谢四叔受过伤,他的身体一向好的出奇。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会轻易受伤的人,那两年却频频出现伤痛的行为,还在他正值壮年的时期。”张文歪着头看了眼沉默不语的谢轶韵,也许不该让她也参加的。但长痛不如短痛,瞒着她反而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就是那两年,我对他产生了好奇。但我始终没有勇气去问他些什么...因为我转学了。后来的事儿,我们获取的途径应该都是一样的。”
郑莲讲到这儿,才小心的看着张文,“领导,我回答的可以吗?”
张文无奈的说道,“都说了,这不是组织的考验。好了,也辛苦你特意赶回来,今天我做东,还给你准备了一些小礼物。先吃饭吧。”
酒足饭饱,郑莲正因为认识了大人物而沾沾自喜呢,便被张文塞了件大礼。
“啊,这这这,这太贵重了!”郑莲瞧着手上的国酒,手都在打颤,她赶紧掏出手机搜索起来。
张文瞥了眼她手机上的画面,不有哑然失笑。
“领导给下属送酒意味着什么?答案1:多半是要害你入狱吧?不然呢,领导给你开车送你回家?答案2:你是不是在领导夹菜的时候转桌了,领导才让你多喝点?”郑莲气呼呼的,什么破答案,屁用没有!
张文重新解释一番,郑莲才真正确认今天就只是问些问题罢了,随后抱着国酒喜滋滋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