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犯罪!
沐晨妍目瞪口呆的看着四人躺在床上休息,她一下子哏住了。这这这…这不堪入目啊这…
“就是吃饱了躺一下,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啊?”
沐晨曦看着沐晨妍,表情忽然融化成水,用极其蛊惑的语气向她招手,“过来,你过来呀。”
沐晨妍连连摇头后退,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不敢靠近哥哥了。以前她还敢用脚去骚扰张文,现在想想还真是后怕!
“就休息一会儿,晚上我们可以先去洱海边晃悠晃悠。等明天就可以去拍照了。”张文伸了个懒腰,这里虽然冷,但是它没有南方那股子透劲儿。杭城的湿冷是全方位的,不论你在室外还是室内。不过室外反而还好一些,要是在室内,那个湿气拼命冻你骨头的滋味,那是很难熬的。
而南云省和高原类似,这里的地理环境因为海拔的缘故,沙土化比较严重。但是后来经过了一系列的植树造林,现在也好很多了。
沐晨妍蹦蹦跳跳的,几个人中,除了万子怡,也就是她现在还能小跑了。
“前面好像有人在吵架!”沐晨妍从最前方跑了回来,兴奋的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人堆。
“吵架!?”
人嘛,都是爱看热闹的。张文倒是没那么感兴趣,但是他听着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爸!妈!就不能不去吗?”
一个女孩儿带着哭腔,旁边还有一个老太太的声音在不停地安慰着,“瑶瑶…我尊重你父亲,可我也在乎我们的梦想…”
张文走上前去,果然看见了坐在人群中的…周亮!
妈呀,要来事儿了…
“老周?”张文打了个招呼,坐在花坛边有点颤巍巍的周亮,眼神瞬间从颓废恢复了神采。
“兄弟!”
周亮站了起来,给了张文一个拥抱,“真没想到!这里还能遇见你!”
张文跟他寒暄了一下,好奇的看着哭唧唧的周瑶瑶,还有面露苦涩的周亮和周太。
“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了不来了吗?”张文皱着眉头,老周的身体老化的非常快,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可西灵宫是什么地方,别说腿脚不好的,就是关公在世也得过好几百关才能拨云见日。
“我…”周亮自知理亏,只是唉声叹气。一旁的周瑶瑶又气又委屈,她拉着张文的胳膊,努力控制语气平稳,“张先生,我来说吧。”
她擦了擦眼角,尽量平缓的开口,“上次家中一叙后,父亲已经有明显改变了。他刚刚从梦中醒来,也逐渐的恢复了身体机能。可是他总是问我,说什么有事情没完成,我会不会小着急之类的话。还有遗憾什么什么的。我理解父亲,可是他身体已经不支持他这样舟车劳顿了啊!”
“这不嘛!我爸一定要来!我实在没办法,只能陪着一起来了。可是…来到这儿以后,我妈居然也要跟我爸一起去…我…呜呜哇…”
周瑶瑶哭的很是难过,张文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话不方便,便带着一行人找了个茶馆,开了一个包间。
林子溪等人都在一旁默默地喝着茶,她们不仅好奇周瑶瑶这个女生的身份,更好奇她和张文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
“我到底是劝不住他们,只能一起来了。但是张先生,你觉得他们这样做对吗!我是他们的女儿,我不想这么年轻就失去爸爸妈妈!”
周亮和周太都是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张文也有些沉重,但他决定实话实说。
“瑶瑶。我知道你内心的想法,我也能理解你。但我想说一下我已经看到的事情。”
“张先生已经算到了?”周瑶瑶惊讶的看着张文,还真是神通广大啊!
“老周和周太太…在此会迎来自己的终点。也许是一劫难,也许是…不好说。”
周瑶瑶哭的更厉害了,她现在有点精神崩溃,根本受不了什么刺激。周亮夫妻赶紧安慰她,可根本无济于事。
“兄弟,你说,我们在这儿会有一劫?”
周亮紧张的看着张文,他沉重的点头,目光深邃,“此劫,便是在那西灵宫内。”
“这里当真是西灵宫之地?”周亮眼睛发亮,甚至没有在乎可能到来的劫难,反而非常开心的样子。
“你师父的遗物,当真如此重要吗?”
周亮愣了神,但他依旧坚定,“那是自然。师父对于我来说是第二位父亲,他的遗志我可以不继承,但是东西我必须要拿回来!”
张文转头看着周太太,“那么周太太又是因何…而跟着老周一起?”
周太太柔情似水的看着丈夫,她此刻仿佛回到了五十年前初遇周亮的时候。
“我和老周啊,二十一岁的时候认识的。那阵子,老周特别喜欢到处旅游。而且啊,到哪儿都喜欢找一些偏僻的,充满秘密的地方晃悠。久而久之,我也接触到了不少新鲜事物。人呐,对于未知都是好奇的。那个时候,我们每天就研究着去哪里探险,要备着什么装备。我们家里早就被各式各样的被装给堆满了。后来,老周的父亲因病去世,他一个人出去散心,我呢,就把持家里的小生意。老周就是那时候认识的谢东先生,还拜了他为师。我非常开心,但是这么多年的冒险和生活都是相互冲突的。没有钱,可怎么出去冒险呢?我就对老周讲,你放心的去吧,你把外面好看的好玩儿的,回来了都告诉我,也相当于我自己去了一趟。就这样,日子过去了二十年。”
周太太仰着头,盯着白炽灯发呆,嘴里还在继续述说着,“他和暨合堂两个人,因为撞破了一伙儿人贩子的活计,而遭受迫害。暨合堂在那场迫害中死去,成为了水中的溺鬼。老周心力交瘁,回来后没两天就病倒了,这一睡就是十六年…”
周亮悔恨的低着头,“我对不住你…闵闵…”
周太太释然一笑,“没什么对得住对不住的,这么多年了,你也跟我讲过不少故事,我知足了。但现在,我觉得这里会是我们最好的归宿。我们从湘南起,在南云结束,也算是踏遍青山绿水了吧。”
“所以,我选择了和老周一起,共同面对西灵宫。”
“你们不知道西灵宫是什么样的地方。那里就是乱葬岗!瘟疫,病毒,什么都有可能!”
张文看着周亮,“如果你们想去西灵宫,为什么不考虑考虑周瑶瑶?你们不想看着她穿上婚纱?不想抱孙子孙女?”
周亮面色平和,甚至挂着淡淡的笑意,“兄弟啊,你知道,自从我醒过来之后,感受最深的是什么吗?”
“是孤独。”
周亮给大家添茶,众人连声道谢,“不止是孤独,还有身体的老化。”
“我沉睡太久,精神状态很年轻,这不假。但是身体的老去使得我不得不面对现实。我…究竟还能活多久。”
周亮坐了下来,用自己浑浊的眼睛看着张文,“看到了吗?兄弟,这就是我老去的证明。我老的太快了,以至于身边的人都很难察觉。我在几周前,腿脚都已经不好使了。现在我必须依赖这跟拐杖,才能够自由行动。兄弟,我是个冒险王的弟子,我应该死在冒险里,而不是病床上!”
张文安抚着周瑶瑶崩溃的情绪,他说道,“先等等,你们情绪不要激动。”
周亮平复了一下心情,他满怀歉意的看着女儿,“瑶瑶…”
“我不听!”周瑶瑶捂着耳朵,见到她不愿意和自己对话,周亮失落的叹着气。
周太太也没有办法,她也能感觉到自己的大限将至,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是将要迎接什么到来的感觉。
“所以呢,你们打算进西灵宫就不出来了,对吗?”
张文敲着桌子,一副不可置信的语气,“那可是西灵宫!我进去过,那里面别说寄生虫了,就是活粽子都能看到!你们进去就是送死!”
周亮和周太太也吓了一跳,“真的假的?”
“假的…”张文捂着额头,“病毒是真的!寄生虫也是真的!里面就是养蛊的地方,谢东是从盗洞扔进去的,他不想让你们再找到这个佩刀,也是他和过去做了告别,你们怎么就冥顽不灵呢?”
“师父是师父,我是我。”周亮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他转头看向了周太太,表情中充满了温柔和煦,“闵闵,这是我等了一辈子的精彩结局。”
“这也是我想要的结局。”
“太胡闹了吧…”
沐晨妍看不下去了,“虽然我年龄小不该插嘴,但是我觉得,这个姐姐不能没有父母吧?你们作为父母,怎么可以不顾及孩子的感受呢?”
周亮看着这个长相甜美的小女孩儿,她和自己的女儿一个年纪,青春,美好。
“小姑娘,谢谢你的劝告。当你的内心总有一个遗憾挂着,就像一堵白墙上,抹了一块黑点。它经历了时间的浸泡,已经和白墙融为一体。它无论风吹日晒雨打风吹,只要墙不倒,它就会一直存在。试问,你想干干净净的走,还是充满遗憾的,无比留恋的走。”
沐晨妍语塞,“这…但是,你们的女儿在这儿啊!”
“我们已经感受到了最后之日的到来。”周亮看着女儿,“只是离开的方式不同罢了,我们不想被埋在土下,只想要用自己的方式,离开。”
周瑶瑶的泪早就流了一遍又一遍,她现在也没有什么想问,更没有什么想说的。
“劫难,是什么?”
张文微微闭眼,将劫难的原貌送进了周亮的脑海里。
“谢谢了,兄弟。你要来送送我们吗?”周亮的眼神充满期盼。
张文低声和沐晨曦耳语一番,沐晨曦连连点头。
“可以,走吧,我开车。”
十一小时后,张文带着二人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凹陷地貌。
“此处阴气旺盛,可是以前的蛊师们养蛊的圣地。你们确定要踏进这里吗?”
周亮和周太太早就在心里做好了无数种打算,他们坚定的点头。
张文在地面上走了几步,又蹲下找着什么,他将摸到的铁链猛的一拉,地面发出了巨大的震动。
沙地缓缓的分成了两半,中间是一个巨大的空洞,深不见底。
“知道蛊师怎么下去的吗?”
周亮摇头。
“古时候,那些蛊师神聚法力,以强化肉身。他们可以用一把刀,沿着这向内凹陷的沙壁,就可以一路划到底部。这其间,高度落差,两百一十九米。”
“如果我有师父的刀,我也可以。”周亮道。
“给你。”张文扔了一把登山镐,这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
“有这个,加上机械升降工具,你们可以平安下去。但你们要记得,如果遇到怪事,马上屏住呼吸。你们是要迎来自己的终点,但不是白白送死。”
张文回过头去,将牵引绳绑在车子的牵引环上。
“兄弟!”周亮招招手,“给你个东西!请务必交给我女儿!”
张文看着手里的纸张,他小心的装进了衣服内侧口袋,这里不会折叠。
他坐上了车,平衡着身后牵引绳上的重量。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几个人,谢东,暨合堂,还有一个原本看不清晰,却越来越清晰的面孔。
周亮。
周瑶瑶早已经哭晕过去,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母要这样对自己。她只是个普通女生,如何能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母迎来死亡,她却什么都没有说,也什么都没有做…
周瑶瑶啊周瑶瑶,你为什么这么冷血!
身旁的几个人都一筹莫展的看着她,她们也不是很熟悉,而且能劝的都劝了,也没想到什么好话可以说。
“谢谢你们…”周瑶瑶声音嘶哑,“张先生还有多久回来?我跟他道个别就好…”
“快了!他刚刚发信息说还有一小时就到了!”
林子溪看着手机上的回复,赶紧继续安慰她,“瑶瑶,你不要多想,也许…”
“我了解爸妈,他们,应该已经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