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胤赫此刻只想着自己不能蹲监狱,只要不进去,谁倒台都无所谓。但是他手里没有任何能扳倒周红的材料,那些个重要文件都在周红的保险柜里。而他的书房都有两道锁,周胤赫根本不知道密码,也进不去。
“我这儿有你要的一切。”张文的声音里满是蛊惑,周胤赫的情绪已经完全被张文控制了,他根本没法考虑别的。
“求求你帮我!”周胤赫就想拿点钱过好这一生,至于周红那边怎么样他根本不在意。反正周红对他也不好,都开始历练了,连点实权都没有。不过周红确实有想过给他实权的,但是为了公司正常运转,也怕他捅娄子,所以还是先架空了让他干,这也是很正常的。
周胤赫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他哪里考虑那么多。又是从小玩儿到大的,学也没好好上,只知道玩女人,逛高级会所,他更不能明白周红的良苦用心了。
“现在,此刻,向这个电话举报。”
张文把文件放在他桌上,“这些还有很多备份,如果你今天不把周红弄倒,那么晚上你的文件,会随着网络,飘向全世界。”
“别啊别!”周胤赫慌了,赶紧看着这个电话,刚想打,他意识到还不知道对面是谁,他赶紧陪笑着问,“大哥,请问对面是哪位大佬?”
郝正义正在忧愁的抽着烟,他头发凌乱,面色黝黑,眼眶凹陷,已经很久没睡过好觉了。
“这份卷宗也不对,和他们口中的有出入。”
面前的桌子上散落着很多卷宗,这都是这么多年来涉及红日建筑的案件。不出意外的,没有一个是需要红日建筑公司赔偿的,甚至受害者还要倒赔红日,这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已经调查这家公司多年,从最开始的「商业楼倒塌案」,和当家周红有关的「妇女失踪案」,「工人讨薪被打案」,「非法拘禁案」等等共计193起案件。很多案件,其手段,结果都令人发指,但市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衙门审讯后,所有的受害人当场给红日赔罪。他不理解,这个红日到底有什么手段?谁又是它的保护伞?
但当他问起衙门的领导时,就连一向被誉为黑暗终结者的韩大头,也是缄口不言。
这时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公司,甚至可能是整个城市的执法体系,甚至领导班子。
但他生来就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早几年为了追查这些案件,早早就和自己的老婆离婚,让老婆孩子远走高飞。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因为她们而被要挟。
“叮铃铃。”
郝正义拿起手机,是刚刚提到的那位「黑暗终结者」。
“怎么了韩队?”
“你是不是在查红日。”韩严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严肃。
“是。我在查,他们这些卷宗和私访的那几个证人的证词对不上。”
韩严一听郝正义还在查,他急切又严厉的说道,“我不是不让你查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有生命危险?小何怎么受的伤?他老婆真的是难产而死吗?你有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郝正义生气起来可不管对面是谁,“我当然知道!但我不能因为自己一条烂命就不给一个公平的交代!这是学校告诉我们的,你们都忘记了吗?”
“那你应该知道,红日在这里已经根深蒂固,凭个人的力量无法撼动吧?你觉得光凭你在这儿没头没脑的查,你这辈子能不能整出一个结果?别没查就天就让人给弄了!”
“你什么意思?”郝正义听懵了。
“我已经向上面汇报了,省里的杨队会秘密下访。红日势大,你一个人独行肯定不行的。”
郝正义振奋了起来,连忙问道,“你认真的?可是…以前不是汇报了消息也出不去吗?”
“你是不是没看新闻?昨天有人把红日的一系列资料都透露给了小何。现在舆论吵翻天了,很多民众都要求把材料公开,一件件的查。”
“昨天?昨天…”郝正义没日没夜的查案,早就没了昼夜的概念,只有熬不住了才会在桌子上趴一会儿。
“好了啊,你先别查了。这会儿他们自顾不暇,我们首要任务应该是之前那个案子。红日的案子由专案组负责,你别掺和了。”
郝正义怎么觉得中间有点古怪,专案组和他各自调查也不冲突,韩队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停止?
他疑虑的考虑着所有可能性,他唯独不相信的就是,韩严和红日穿同一条裤子。
“好的好的,听韩队的。”郝正义表示自己不会再查了,看来之后调查要回避所有的人。
挂断电话,郝正义心情很沉重。如果不出意外,韩严也是红日一伙的。他不让自己继续调查,很可能是为了拖住舆论,让红日好有时间处理负面消息。这样一来,不仅原先给自己提供证词的受害人有改口供的风险,甚至有被灭口的可能。
不能再耽误了!
郝正义既然决定穿上这身衣服。它的帽徽就是自己的信仰,制服是自己的坚定意志。除非他死,否则一定要给受害者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韩严面前坐着七八个穿着警队制服男性,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缓开口,“老杨,这次你们打算从哪儿着手?”
二人关系看起来并不像上下级,聊起天来甚至像多年未见的好友。
“哟,老韩,我这还没开始你就要审查工作进度?”杨立国左右都是他的心腹,这趟也是省里派他来处理掉红日这个毒瘤的。
“哎哟老杨同志,不是我审查,你们调查组刚刚到我们这儿,恐怕对红日还不是那么了解。”韩严有点着急,“这个红日啊,根深蒂固的很,背景很硬。我们查了这么久也没能讨到好处,反而伤了不少人。”
“他们还敢打人?”老杨惊呼,什么年代了,还有这么嚣张的团伙?
“不明着,这个红日手眼通天,街头巷尾都有他们的人。不管我们做什么,有什么风吹草动,怕是都比我先知道。”韩严踱步,“而且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保护伞,我们暂时还查不到是谁。”
“能在这么大的城市,发展出这么一位土皇帝,真有你们的。”老杨不说嫉恶如仇,也是一位路见不平的好汉,“老韩,要不你在仔细说说?”
“行,我这儿有个队员,他一直都在负责红日的调查工作。并且因为他曾经被红日报复,妻子也因为红日意外身亡…”韩严呼唤了一声,“小何!”
一个戴着眼镜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跟在场众人问好,“领导们好,我是这里的档案管理员。因为接触了红日的档案,发现了太多不合理的卷宗还有事件经过。因此我一直非常留意和这些案件有关的人和事件,下面由我来对红日建筑公司的情况,向各位领导做个汇报。”
场面开始正经起来了,老杨等人也端正了一些,一个个正襟危坐。
“红日建筑公司,1992年成立,至今已32年历史。这家公司的创始人周红,在创办红日之前是经营酒吧的。那个时候国内严打,他变卖了所有资产,转行做建筑。建立初期,因为当时市里的经商情况非常差,因此周红费尽心思,拉拢了一大批经商的同僚,成立了「复兴会」。旨在复兴城市的经济建设还有经商环境。”
“打断一下。”老杨提出疑问,“第一个,这个周红在经营酒吧的时候是否守法?在成立红日之后,公司上升期都有哪些时间?”
“周红在经营酒吧期间,”小何稍微顿了一会儿,韩严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催促道,“愣着干什么?领导问你话呢!该说什么说什么,都自己人。”
小何连忙扶了扶眼镜,继续讲了起来,“周红一向遵纪守法,那时候的社会比较动荡,警力资源不足,所以他甚至还会主动帮助衙门。”
老杨眉头一皱,“帮助衙门?怎么个帮助?”
“周红有不少狐朋酒友,后来都跟着周红一起创业。那时候这帮人和衙门的关系都不错,有些人还特别爱来衙门了解办案流程和方式,有点全民皆兵的意思,那时候市里的治安情况一度被省里表扬。”
真有意思。老杨觉得其中的疑点太多了,红日只是一家公司,底下的人却要和衙门勾肩搭背的,安的什么心?而且那个时候,人们还没有多少经验,衙门的办案流程什么的也才刚刚起步,漏洞太多。被钻了空子也只能说是时代的眼泪,现在也不太好查了。
看到韩严示意自己继续,他清清嗓子继续介绍,“「复兴会」成立后,不少本地商人或是应邀而入,或者递了投名状,大部分商人都和「复兴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自此,红日的实力和名声空前高涨,它虽然市值不高,甚至不打算上市,但根深蒂固。周红在商界的名声也不错,属于带着大家做大蛋糕再分食的人。”
“「复兴会」,现在还存在吗?”
老杨认为,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复兴会」给了周红为所欲为的勇气,他肯定背地里收买了不少人,否则绝不可能达到韩严口中的那个程度。
“存在。「复兴会」如今已经有60多家知名企业作为常驻,甚至选了几个领头的企业,一起制定发展计划,下面的附属企业跟着领导企业的规划一起干。”
有点联合国的意思?这个周红,就差没自己独立了。
“再之后,周红承包了市里大部分的建筑工程,赚的盆满钵满。有外地商人想要来分一杯羹,都被他算计的差点家破人亡。这点上,他背后的保护伞功不可没,两个人可以说是狼狈为奸,谁有钱就算计谁。”
老杨问道,“所以,「复兴会」成立后,他就一直这么干了?”
“目前存有疑义的案件有如下几个:1.工人工资未及时结清,导致聚众讨薪。虽然事后结清了,但造成了几名工人重伤。后鉴定为残疾。不合理之处在于,红日建筑公司并没有那次工程的记录,要么就不是他们承包的,有人作伪证陷害红日。要么就是红日自己销毁了记录,但有那么多人的口供为证。”
“第二个案件是,很早还在开酒吧的时候,发生过聚众斗殴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