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小院。
学堂,烛火。
几个敏而好学的弟子,支支吾吾跟老先生借了油灯,梅朝云一改猥琐的形象,变成了教化学生的师长。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要学思合一,去吧。”
案台前,梅朝云笑着坐下,给周云泡了一壶茶。
茶必然是在定襄楼顺的,此人与项济师徒一场,这厚脸皮都是如出一辙。
“哎!”这茶就是不错,梅朝云陶醉的抿了一口,斯哈道,“小周云,刚刚那两个女子里,有个细作,你小心点啊。”
此言一出,周云不禁错愕,如此快就能看出问题,梅朝云的分析能力堪比系统。
“你这一手怎么不传给项济,女儿都赔出去了,还藏着看家本领?”
“周卧龙,教人要因材施教,秦王他能学会吗?能教成那样,已经是夺天地造化了。”
“不是人人都有你这种妖孽天赋,九成九的楚人都是碌碌一生,有时候不懂比懂要过得好。”
梅朝云又烧起了小铜炉,上方的图案雕兽飞腾,气势不凡。
周云一看,差点把茶水喷出来,这不是定襄楼雅间的吗?
狗日的,这对师徒,真是绝了!难怪明空不待见秦王跟梅朝云。
此二人都是穷光蛋,还喜好接济他人。
只是他们两人接济的对象不同,一人是穷苦楚人,一人是穷苦书生。
烛火旁,梅朝云眼眸中带着怒火,今日必须要一雪前耻。
只是棋盘上,周云无论执黑执白,邋遢老头都是惨不忍睹。
“不下了,老夫一身棋道高绝,就输过两个人,只是你更厉害。”
“另一个是谁?”周云随手收起围棋,淡然的询问。
“毒士了然!”梅朝云提到此人时,不禁眼里闪过灰暗,叹息的摇了摇头。
徐州节度使上官虎回去后,楚帝并没有补充粮草兵员给他们,这违背了战前的约定。
只是徐州上官氏也不曾派遣使者来讨要,反而就是这样消失了,完全隐身在了大楚的视野里。
如今隔着河南道,虽说最近章丘泰已经胜利,准备班师回朝。
但周云很清楚,河南乱兵发展迅速,开封根本就是他们让出来的。
“你要小心霍太后,那个女人不简单。”梅朝云收拾好了棋盘,重新拿出茶壶,眼神担忧的提醒周云。
“哼哼……”周云眼神冰冷,不屑一笑,自信道,“周某纵横北疆,岂会惧怕一妇人。”
听到周云如此猖狂,梅朝云看了看屋外,低声道,“你到底要干嘛?小周云。”
“你应该韬光养晦,你应该蛰伏起来,如此得罪权贵,还如此猖狂,这不是取胜之道。”
房屋里,几个学生秉烛夜读,他们就像昔日的周云,希望通过科举出人头地。
但这注定是一条荆棘之路,萧成章、陆长生都很难出头,更莫说他们了。
周云夹起了刚刚用过的一枚黑子,透过它望着邋遢老头道,“梅先生,你觉得皇帝会放心徐州了然吗?”
“不会?了然才智不凡,且被官军……反正就是残害吧,如今徐州几个郡人口数百万,他必然是楚帝重点防范的对象。”
周云起身,将黑棋留下,用手指点了点,冷冷的说,“天策府若是真的蛰伏,才会立刻人头落地!飞扬跋扈,得罪权贵,反而死的慢。”
“你准备继续教导圣人之道?不去帮你女婿。”
烛火下,梅朝云眼眸闪过精光,淡淡的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缘分到了老夫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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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
城西校场。
此刻数千披坚执锐的羽林军摇旗呐喊,欢呼声、咆哮声,响彻这方天地。
羽林军,兵马雄健,披甲执锐,旗帜如林。
宛如城池的军营里,满朝文武都来了。
皇帝的大纛在点将台上,此刻楚帝跟太后都是面带愁容。
在他们右侧十几步外,北狄国使者人人脸上带着得意。
太师椅之上,老迈的郭倾之也露出了笑容。
校场里,两员大将正在火拼,场中金戈之声,响彻整个城西大营。
一员红色楚将,枪如游龙,每一击都是劲风四起,威势不凡。
黑甲突厥人毫不畏惧,他身高十尺,镔铁狼牙棒宛如重锤,挥舞起来,力道千钧,开山裂石。
这是一场楚国跟大突厥的比武。
双方在长达七八天的贸易磋商中,基本已经达成了一致。
楚帝根据户部这半年的统计,北疆商贸之利颇丰,从定襄城、野狐关、运河市坊,收取的赋税高达几百万两。
故这次北狄国跟大楚的边境贸易,相对于过去剑拔弩张的气氛,这次算平和了。
但就算再怎么平和,双方半个世纪的血仇,楚国的武人是绝对不服的。
他们盲目自信,认为洛阳里高手如云,早就想教训北狄狗了。
恰好江南茶饼在议价上出现了问题,楚国坚持九贯一斤,突厥人咬死七贯。
其实谈到这个时候,两国外交人员心里门清,大家底价都是八贯,但特么就是要争这一口气。
茶马古道,茶可是大宗货物,差一贯一年下来少说十几万两。
为此,楚国的将门势力趁机提出了比武,谁赢了听谁的。
城楼之上,旗帜飘飘。
项二愣子带着崔浩躲在汝墙后面,靠着城垛,驻足观看。
项济不能去前面,得罪权贵太多了,他跟崔浩瞧着战场,都是面露担忧。
北狄国武将什么实力,别人不知道,建安军还能不知道。
阿史那忠利骨乃大宗师,虽说武艺退步了些,但实力非同小可,能废了赤虎,那能是简单货色?
果不其然,第一局程有道对忠利骨,五十个回合,武太监程有道就被抬走了。
此刻打第二场,由武太监第一人,江湖人称鹰犬王的李林国对战阿史那海山。
李林乃宗师八重,半步大宗师,说实话确实比程有道厉害很多,但海山啥玩意,人形怪物。
这会校场里山呼海啸,李林国一直占据上风,长枪如龙,一顿猛攻。
但项二愣子长期在建安军中,知晓高手对海山的评价,打步战,放眼天下,没几个人是对手。
“那个傻叉将门提出比武,这不是通敌吗?”项济一拳打在城垛上,怒斥朝堂将门愚蠢。
校场里,李林国还在猛攻,但局势已经改变,他的枪威力越来越弱。
点将台上,有三十几张太师椅。
阳城侯、长安侯、定国侯,三人面带忧虑,他们是老武道高手了。
海山气息悠长,一股子莽荒之力,李林国看起来大占上风,其实气血之力消耗得很快。
他根本攻不破海山的防御,过不了多久,他就不行了。
霍雄鹰鼻狼眼,目光灼灼,他怔怔的看着海山。
太强大了!就算是他巅峰时期,也不见得是这个人的对手。
“海山还不是北狄人里最厉害的,可见这一代草原人,猛将辈出啊!”阳城侯观看良久后,不得不佩服北狄人的武将强大。
听了霍同的话,长安侯霍守易思索片刻,眼眸深邃的说,“野狐滩之战,北疆的武将应该也不弱。”
长风潇潇,校场旗帜,猎猎作响。
楚帝左边十几步外,有数张太师椅,五姓望族的朝堂高官都在此处。
裴温环顾校场,一员身高九尺的玄甲猛将,横刀跨马,在龙骧军的大纛下等待。
这场比武,三局两胜,皇帝钦点大楚第一勇士青龙压轴,打最后一场。
但右丞相裴温跟窦远嘴角含笑,互视一眼,面色耐人寻味。
此刻李林国已经被打的节节败退,武将之战结果很明显。
大楚直接连败两局,青龙!不用上场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