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说过,杨彦清是个十分愚忠的主儿,他一直接受到的思想就是忠于皇室,监督安王,按时汇报情况,活脱脱就是一条皇室豢养的忠犬。
所以,为了做好这条狗,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当然,忠诚是重要的,但更重要的是还要脑子里有一点机灵。
要能洞察到你的监视对象的任何的风吹草动,要知道你的监视对象现在在干嘛,以后要干嘛。
哪怕他今日出门吃了什么小吃他都要知道。
当然很可惜,杨彦清发现得太晚了。
也可以说,是萧万峰这家伙做的这个保密工作实在太好了。
瞒了杨彦清十几二十年啊!
这些年来,哪怕是杨彦清已经非常的小心谨慎的探查了,也发现不了什么东西。
但也只是在萧万峰派遣那支炮灰部队引诱越州军的时候,杨彦清才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他可不是什么文弱书生,琴棋书画,吹拉弹唱,刀枪棍棒,排兵布阵,他都会一点。
他的这个行为在杨彦清的眼里完全就是不合理的存在。
有雄师不用,用弱旅?
难道是他要给自己增加游戏难度?
这在杨彦清眼里根本就是乱来。
先打草惊蛇,然后添油战术增加兵力?
敏锐的他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
于是,杨彦清开始着手派人暗戳戳的调查安王府去了。
在经历了好几番周折后,杨彦清逐渐摸明白了安王萧万峰要干什么了。
其实也不难猜,这家伙欲要图谋造反。
你们真是没一点新意…
只要姓萧,都要造反是吧?
难道萧家是造反继承制?
你们是在搞一种很新颖的玩法…
但不管怎么说,萧万峰造反是事实了。
杨彦清必须采取措施。
阻止是不可能阻止的,他连他的扬州刺史府上上下下也就不到百人,他根本无力阻止。
只能回到刺史府,用只有刺史才懂的方法向临安传讯,让临安的掌权者自己做决定。
俗称:打小报告。
他就是皇帝的眼睛。眼睛,自然是不能够动手办事的。
想法很好,流程也很标准。但是杨彦清忽略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既然萧万峰能在扬州瞒着他秘密部署了一二十年还不被他发现,那么他有一定是做好了准备,而且,一定是对他的某些事儿有恃无恐的。
说人话就是不怕你告状。
讲清楚来说就是…
他的扬州刺史府里有内鬼啊!
果不其然,他刚刚走到一个密室里,门刚刚关上,一堆刺史府的武卒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瞬间就将杨彦清压住了。
他不甘心的抬头一瞧,发现是他刺史府的师爷。
……
时间回到现在。
萧万峰目露讥讽,他看着被刺史府自己的武卒摁在地上的杨彦清缓缓出声:“杨刺史,你何必呢?
你说你如果老老实实在扬州刺史府待着的话,本王还不会拿你怎么样。
说不定还能给你一场蒙荫子孙的荣华富贵。
但是你错就错在,不该阻了本王的路。
你说你何必呢?
胳膊拧不赢大腿,谁是胳膊谁是大腿,你还不知道吗?”
萧万峰凑上去,捏起杨彦清的下巴,强制他看着自己。
后者的腰板挺得很直,就像一杆标枪。他看着面前的面容阴狠中年男人,第一次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面前这个王爷了。
十多二十年的光阴岁月,安王萧万峰一直表现的与世无争,整天不是游山玩水那便是纵情声色,要么便是吃喝造娃。
对于扬州的事务也鲜少关心,完全就是一副摆烂不管的模样。
这么多年下来,确实是让杨彦清失去了部分警惕,再加上这家伙买通了大部分刺史府的人,有这些人帮他打掩护, 他的小动作才一直没有被发现。
直至萧万峰的行动实在是瞒不住了。
各种战报雪片般飘来。
杨彦清强行直起身子,一口带血的唾沫突然飞出,正中面前反王的脸颊。
“吓呸,乱臣贼子耳,你也配让本刺史低头?”
萧万峰丝毫不恼,他慢条斯理的接过侍从递来的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污物,轻声道:“很有傲气,本王万分佩服。”
“不愧是傲骨铮铮杨刺史,本王比不过你。”萧万峰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欣赏。
“但这不是你能够如此侮辱本王的理由。
这样吧,给你一个机会,臣服于本王,本王既往不咎。
不仅如此,封妻荫子,荣华富贵,应有尽有。”
萧万峰给他画大饼:“若是本王登基,三省六部之列,定有你杨先生之名。考虑考虑吧,如何?”
杨彦清喉头一阵涌动。
萧万峰身边的侍卫眼疾手快,伸手一堵,瞬间帮助杨彦清撤回了一口老痰。
杨彦清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咳咳咳,狗东西,陛下不会放过你的。”他眼珠子一转,说出一句挑衅萧万峰的话。
后者啧啧一笑:“杨先生莫要尝试激怒本王了,没用的。”
杨彦清咧着满是鲜血的大牙笑:“怎么?
安王殿下连造反都敢,却不敢杀一个阶下之囚?”
萧万峰摇头:“实话实说,本王还真的想杀你,但是本王觉得你是个可造之材,不愿就此放过就是了。”
“罢了,你好好想想吧,本王是不会害你的。”萧万峰摆摆手,示意侍卫带他下去。
“好生招待着,莫要让杨先生受委屈,找一个医师来给杨先生治治伤。”
萧万峰的姿态很低,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
待杨彦清被带走后,一名萧万峰的谋士凑了上来。
“殿下,为何不杀他?”
萧万峰咧嘴一笑,眼底尽是讽意:“你不知道么?”
“须知,扬州刺史必须每七日用只有他才知道的方式将扬州的事务事无巨细地书面送呈临安,若是延误两三日的...你觉得临安会是什么动作?”
连扬州刺史的生命安全都没办法保障了,那么...扬州就不再是什么稳定的地方了。
而是一个心腹大患。
幕僚瞬间冷汗直流。
萧万峰摇摇头:“所以啊,本王不仅不能杀他,还需要让他活着。至少,在拿下大半个越州之前。”
幕僚还是询问:“那,我等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三五天的时间,他并不认为自家主子能够“感化”那个老顽固。
萧万峰点头:“本王知道,当然,本王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人,好生招待不可能的,但是...本王更希望他能够知趣。”
“如果他不愿意的话,那么,我等就帮他知趣。”萧万峰目露狠厉。
而另一边,杨彦清被带到了一处刑房里。
他并无任何意外,很是主动地往椅子上坐了下来。
嗯,有点搁屁股,还有点凉。
“来吧,有什么招,都朝杨某人使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