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话 血肉 (4)
“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突然出现的意思吗?
彼勒斯感到不可思议， 仔细端详了画像一会儿。
但无论怎么看， 画中的人无疑是贺高。
黑色的头发，鲜红的眼睛，刀锋般的鼻梁，粗犷的下巴，还没有长出的胡须。这张脸他怎么会
认不出来。
到底怎么回事?贺高的画像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彼勒斯感到困惑时， 菲里安悄悄走近，拉住了项链的链子。
尽管力气不大， 但似乎是在请求归还。
彼勒斯把项链还给菲里安，并问道。
“画中的人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像是在审问罪犯一样严厉的语气让菲里安一颤。
彼勒斯意识到后， 稍微温和了一些语气说道。
“画中的人是谁?和你有什么关系?”
只是语气不同， 意思是一样的。
严厉的语气让菲里安不安地颤抖起来。
这时，艾恩上前一步。
“这样问的话，孩子怎么会回答呢。”
“……?我哪里做错了?”
“应该笑着问才行。”
艾恩的建议让彼勒斯犹豫了一会儿。
不久后， 彼勒斯嘴角露出了一丝和蔼的笑容。
“画中的人是谁?”
于是，菲里安的表情看起来不再那么害怕， 抬起了头。
“果然有效果。你说得对……。”
彼勒斯转向艾恩。
瞬间。
“……?”
彼勒斯看到艾恩一脸茫然的表情。
她看着彼勒斯的脸，愣了一会儿，随即恢复了神智说道。
“奴隶。你也会笑吗?”
“…”
彼勒斯立刻皱起了眉头。
毕竟， 从出生以来从未真正笑过，所以显得有些不自然， 被嘲笑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时，菲里安回答道。
“妈妈。奶奶。爷爷。”
彼勒斯听到这话， 沉默了一会儿。
思绪飞快地转动。
看起来已有数十年历史的项链，褪色的画像。贺高·雷·巴斯克维和身份不明的年轻女子，以及小女孩。菲里安所说的妈妈和奶奶，爷爷。
‘……难道?’
彼勒斯做出了一个推论。
项链中的贺高很年轻。而他旁边的那个年轻女子可能是他的妻子。
他们之间生下的女儿， 第一个女儿。
如果这个女儿被罗科科部落绑架，在这里生下的孩子就是眼前的菲里安的话?
‘这么说来，听说贺高的性格原本并不像现在这么冷酷。’
贺高·雷·巴斯克维在来到边疆之前住在皇都， 那时候彼勒斯还未出生，所以不太清楚。
不过，曾听老管家贝利摩尔说过，贺高曾经非常温柔和家庭观念强。
‘当时觉得这不可能， 没有在意。’
彼勒斯回忆起巴斯克维家族的历史。
曾经在皇都附近有本家的巴斯克维家族完全迁移到帝国西部，这里的赤黑山脉边境，并不是因为贬谪。
据说是贺高·雷·巴斯克维主动向皇帝请愿，希望整个家族迁移到边疆。
原因是第一任妻子在生产过程中去世，以及被野蛮人部落绑架的第一个女儿。
因此，贺高极度憎恨赤黑山脉另一边的野蛮人，之后几乎不管后来的妻子和孩子们。
这一系列事件后，他变成了一个极其冷酷无情的杀人机器， 只专注于屠杀怪物和野蛮人。
皇帝认为这样的贺高很有能力，便让他负责扩张帝国边境的任务， 而贺高为了忘记一切更加投入工作。
就这样，现在的铁血剑家巴斯克维诞生了。
而现在，在铁血剑家中落单的一条猎犬在这里遇到了意想不到的缘分。
菲里安。菲里安·洛·巴斯克维。
贺高一生中最爱的女人‘露西娜’的女儿‘弗蕾雅’。
而‘弗蕾雅’的女儿‘菲里安’。
也就是说，如果推测正确的话， 眼前这个女孩就是贺高·雷·巴斯克维的直系孙女。
‘……那我就成了她的叔叔。’
感觉很奇妙。
现在这一刻，侄子们可能在某个地方出生， 但其中没有女孩。
本来女儿就极为珍贵的巴斯克维家族。
事实上，在贺高的直系血脉中没有一个女儿。
不仅是直系，整个家族也没有。
儿子倒是不少。
‘反正贺高， 那个人总是认为男孩在战斗中更有用， 只寻找儿子或孙子。’
这位极度好战者，战斗恶魔， 只把孩子当作工具看待的贺高， 如果看到这个娇小的孙女， 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彼勒斯摇了摇头。
无论如何思考， 都只能想到负面的事情。
更何况混有野蛮人的血统，更不可能喜欢她。
彼勒斯伸出手放在菲里安的头上。
菲里安虽然微微一颤， 但并没有像刚才那样躲避。
彼勒斯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看来你在罗可可部落也没有受到好的待遇。”
“……”
“跟我一起走吧。”
既然罗可可部落因瘟疫遭受重创并离开了，菲里安也不可能继续留在这里。
然而， 菲里安坚定地抓住了帐篷的柱子。
彼勒斯抬头寻找菲里安不愿离开的原因。
那是因为后面有一个粗糙的石墓。
正当彼勒斯不知所措时，艾恩走上前来。
她在石墓前鞠了一躬，然后对菲里安说。
“祖先们脱去了尘世的躯壳， 成为了天上的星星。你的母亲也是如此。”
“…”
“这里石墓里的只是个空壳， 你母亲的灵魂已经成为了天上的星星， 正在看着你。”
“…”
“她希望你能尽快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
菲里安抬起头来， 似乎能听懂帝国语和巴洛克的语言。
菲里安思考了一会儿后， 放开了抓住帐篷柱子的手。
然后向彼勒斯迈出了一步。
黑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
彼勒斯和菲里安长得非常像。
菲里安看着彼勒斯说道。
“妈妈。头发。眼睛。颜色。一样。”
“是啊。巴斯克维家的孩子们都差不多。”
彼勒斯抱起了菲里安。
这是叔侄俩的第一次见面。
* * *
之后， 菲里安来到了巴洛克的村庄。
“叔叔。去哪儿?”
她紧紧地贴着彼勒斯的腿，一刻也不愿意离开， 这对习惯了独自生活的彼勒斯来说相当困扰。
“叔叔有个会议要参加， 族长召唤了我。”
“啊。叔叔。一起去。”
菲里安似乎害怕一个人待着。
离开了母亲的石墓， 她现在才真正感受到孤独。
因此，她更加依赖与母亲有着同样发色和眼色的彼勒斯。
“……没办法了。”
彼勒斯一把抱起菲里安，把她背在背上。
他四处张望， 想找一块可以当包裹的东西， 这时一块厚实坚韧的毛皮映入眼帘。
那是上次成功交易后，族长亲自赐予他的奥克斯熊的毛皮。
原本还在想这块珍贵而昂贵的毛皮该用来做什么，结果成了包裹。
彼勒斯背着菲里安走了出去。
“……以后得拜托奇瓦瓦帮忙才行。”
这个小女孩不能在巴洛克的村庄里抚养长大。
即使不送到贺高那里，也必须在一个他无法触及的地方，至少是在帝国文明所能到达的地方抚养。
彼勒斯计划稍后暂时离开村庄， 去城市一趟。
‘顺便去米尔格看看。’
有必要探查一下与巴斯克维家族的联盟进展如何。
在彼勒斯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很快就到了族长阿奎拉的帐篷。
进去后， 看到阿奎拉、艾恩和其他长老们表情严肃。
今天的会议上， 艾恩和彼勒斯作为目击者出席。
族长阿奎拉问道。
“是的。听说有瘟疫蔓延。”
艾恩和彼勒斯点了点头。
详细报告了罗可可部落是如何灭亡的， 目前留下的村庄状况如何等等。
其他狩猎队也证实，看到了身上出现红色斑点倒下的兽人、蜥蜴人和其他类人猿的尸体。
阿奎拉摸着下巴，表情严肃。
“雨季就要来了，这下麻烦大了。”
如果瘟疫蔓延，损失将会更大，必须找到应对之策。
这时。
“族长， 这不是瘟疫，而是诅咒！”
巫师阿赫赫曼走上前来。
他声称这不是所谓的‘红色死亡’病，而是可以通过祭祀解决的一种巫术。
一些支持这一观点的老年长老们也在场。
他们主张此时应该举行大规模的祭祀， 显然试图借此机会提升巫师的地位和权力。
另一方面， 年轻人则认为‘红色死亡’不是诅咒，而是瘟疫，现在就应该放弃村庄迁徙。
老年人和年轻人在迷信和实际解决方案之间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谁是对的， 一时难以决定。
“嗯。该如何是好呢。”
就在族长阿奎拉为难之际。
有人默默地举起了手， 请求发言权。
‘赤色死亡’这一说法的最初创造者。
“我知道如何阻止这种疾病。”
正是彼勒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