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话 血肉(血肉) (3)
所有的罗科科猎人都死了。
彼勒斯和艾耶恩顶着尸体散发出的恶臭和热气靠近。
“……这是! ?”
艾耶恩的眼睛眯了起来。
罗科科的猎人们即使死了也依然在诉说着什么。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诉说着他们死亡的原因。
到处都有呕吐和腹泻的痕迹，还有试图用篝火和落叶取暖抵御寒意的迹象， 最重要的是皮肤上出现的红色斑点。
艾耶恩咽了口唾沫。
“出来打猎的战士们竟然变成这样。”
相对来说， 只有健康的人才会出去打猎。
那么留在村子里的人会是什么状态呢?完全无法想象。
“去看看吧。”
彼勒斯率先走了出去。
彼勒斯和艾耶恩径直穿过水灾地区进入了罗科科的领地。
平时他们会把广阔的区域作为领地，并在边界线上留下标记。
通常他们会挂上骷髅或尸体等物来警告入侵者，但奇怪的是这些标志似乎没有被更新。
那些很久以前悬挂起来并被遗弃的尸体已经被苔藓和霉菌覆盖，很难辨认。
这并不是罗科科部落平时用来警告入侵者的勤勉行为。
“看来村子确实发生了什么事。”
艾恩穿过罗科科的防线，前往他们的据点——低地丘陵。
进入村子后， 里面看不到一丝光亮。
即使过了饭点， 也没有任何炊烟升起。
不久，进入村子的彼勒斯和艾恩停下了脚步。
没有哨兵并不是问题所在。村子里根本没有人走动。
杂草丛生的简陋棚屋空无一人， 地上长满了杂草。
粗糙的工具随意丢弃在地上。
“他们都搬到哪里去了?”
艾恩皱着眉头走进棚屋， 掀开了帘子。
就在这时。
嗡嗡嗡——
大量的苍蝇从棚屋内飞出。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腐肉和粪便的味道弥漫开来。
帐篷里躺着三个小孩和一个女人。
他们看起来像是不久前才死去的。
彼勒斯依次掀开了其他棚屋的帘子。
“其他地方也差不多。”
罗科科的原住民们在棚屋内被屠杀。
大多数尸体已经腐烂得无法辨认，但偶尔能看到一些死亡时间不长、状态较好的尸体皮肤上出现了红色斑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传染病吗?”
艾恩打了个寒颤说道。
丛林战士对传染病反应特别敏感。艾恩如此害怕也是情有可原的。
“…”
彼勒斯沉默不语。
回想起来， 在回归之前， 他似乎听说过这种情况。
‘……是“红色死亡”吗?’
记忆随着思考变得越来越清晰。
“红色死亡”这种可怕的瘟疫确实是在这个时期爆发的。
这是一种几乎杀死了丛林中所有野蛮人和类人的1级传染病。
甚至蔓延到了帝国边界， 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一旦感染， 就会变成废人， 躺在床上慢慢死去。
新陈代谢极度缓慢， 死亡过程需要很长时间。
全身出现红色斑点， 伴有呕吐和腹泻， 最终因无力和疼痛而虚弱致死。
甚至传染速度异常快，野蛮人们只要与病人对视就会被感染。
‘该怎么治疗这种病呢?’
彼勒斯努力回忆。由于是很久以前的记忆，所以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想起来。
这时。
“奴, 奴隶!”
一只手抓住了彼勒斯的衣服。
回头一看， 艾恩焦急地喊道。
“快！ 快离开这里！”
“为什么?”
“为什么！ 这是诅咒！ 这是神的诅咒！”
她罕见地害怕了。
彼勒斯轻笑一声， 抓住了她的手腕。
“别担心，这是传染病。”
“什么！ ?那更糟糕！ 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这个地方被诅咒了！ 罗科科人， 每次都在学习亵渎的巫术， 才会变成这样……！”
“冷静点。不会那么容易传染的。”
彼勒斯暂时环顾了一下罗科科的村庄。
艾恩吓得几乎要跳起来， 但她并没有独自逃跑。
只是颤抖着紧紧抓住彼勒斯的衣服，跟在他后面。
“呜呜……呜呜呜。真的不是被诅咒了吗?”
“如果你害怕的话， 可以先回去。”
“万一你被诅咒而死怎么办?”
“死了就是死了。”
彼勒斯平静地回答， 跟在他后面的艾恩尖叫了一声。
“谁说的！”
“……?”
‘当然是我的想法’彼勒斯心想，但他没有说出来。
不管怎样。
彼勒斯绕着罗科科部落的村庄走了一圈， 发现罗科科部落并未全灭。
他们似乎留下死者和病人， 迁移到了其他地方。
‘嗯，如果幸存者中有带菌者，无论逃到哪里结果都差不多。’
彼勒斯理解了不得不做出残酷选择的难民。
但他们也无法保证能从“红色死亡”中安全。
不过，这次有机会了解了罗科科部落的生活状况。
彼勒斯搜寻了罗科科的棚屋，收集了一些看似重要的书籍和物品放入袋中。
他认为这将对未来研究敌人和黑山野蛮部落提供重要的学术贡献。
就在那时。
军营外传来艾恩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啊！”
急促的尖叫， 彼勒斯迅速冲出军营。
艾恩的尖叫声变得更加清晰。
“是诅咒！ 被诅咒的孩子！”
对瘟疫的极度恐惧是所有苏海原住民的共同特点。
彼勒斯默默地看向艾恩注视的方向。
他看到村边最破旧的小棚屋旁站着一个孩子。
‘……帝国人?’
彼勒斯眯起了眼睛。
这个孩子看起来不是来自罗科科。
她刚满五岁吧?
黑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还有像雪一样白的皮肤，是个小女孩。
她赤脚站在即将倒塌的破旧小棚屋旁，似乎并不想离开那里。
棚屋后面有一个看起来新建不久的粗糙石墓。
几朵刚摘下的紫色花放在墓前， 显得有些寒酸。
“呜啊啊啊！肯定是鬼魂！ 是森林之神派来的被诅咒的孩子！ 彼勒斯， 快逃！ 你先走！ 我也马上跟上! 呃, 我的腿……!”
艾恩颤抖着哭泣。
在过去的两年里，彼勒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不禁苦笑了一下。
但不管怎样，他觉得有必要弄清楚这个孩子的身份。
‘可以感受到罗科科部落最后的气息了。’
彼勒斯走上前， 在女孩面前蹲下， 与她平视。
女孩害怕地缩起身子， 但并没有避开彼勒斯放在她头上的手。
“你是谁?”
“…”
彼勒斯问， 女孩只是低下头， 没有回答。
彼勒斯又问了几遍， 但女孩依然没有回答。
她只是用含糊不清的语气说出几个词。
“罗科科。奴隶。厨房帮工。”
罗科科语和帝国语混杂在一起。
因此， 彼勒斯只能从这些词语中推测出一些信息。
“原来你是从罗科科来的奴隶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菲里安。”
听到女孩的回答， 彼勒斯点了点头。
‘看来她的母亲给她取了个帝国式的名字。’
虽然菲里安这个名字并不常见，但也并非完全陌生。
无论如何， 这证明了女孩确实是帝国出身。
彼勒斯没有多想， 继续下一个话题。
就在他准备询问罗科科部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
女孩的话让彼勒斯的身体僵住了。
“……洛·巴斯克维。”
那一刻， 彼勒斯仿佛被雷击中， 身体一动不动。
巴斯克维家族的姓氏，以及只授予直系女性的中间名‘洛’。
拥有‘雷’或‘洛’中间名的人在家族中并不多见。
彼勒斯瞪大了双眼，女孩吓得躲到了棚屋柱子后面。
喉咙里一时发不出声音。
人在极度惊吓时就会这样。
彼勒斯无法掩饰惊讶的表情， 用手擦了擦脸。
洗了一把脸后， 他终于清醒过来。
“孩子，过来这里。”
“…”
女孩躲在柱子后面， 只露出一点脑袋， 不肯出来。
彼勒斯思考着如何安抚女孩。
这时，艾恩从军营里出来，向彼勒斯扔了什么东西。
“喂，里面有个这东西。呃， 这不会带来诅咒吧?”
彼勒斯接住了艾恩扔来的东西。
那是一个金制的小吊坠。
吊坠前面刻有象征巴斯克维家族的牙齿图案。
艾恩因为之前从彼勒斯那里得到的药瓶，记住了巴斯克维家族的标志。
“这不是你们家族的标志吗?”
“……”
这样一来，女孩的话就更有可信度了。
彼勒斯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下吊坠上刻着的巴斯克维家族的纹章。
吊坠的样式很古老， 大约是三十年前流行的饰品。
咔哒一声！
彼勒斯打开了吊坠。
里面有一幅极其精细的小肖像画。
“这是?”
彼勒斯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肖像画。
画中有一位不知名的年轻女子、一位年轻男子，以及一个看起来像是十几岁的女孩。
年轻女子有着美丽的金色头发和蓝色的眼睛， 年轻男子有着巴斯克维家族特有的黑发红眼，而中间的女孩也有同样的黑发红眼。
彼勒斯一眼就认出了画中的年轻男子是谁。
‘贺高 雷 巴斯克维！?这怎么可能！’
这显然是年轻时的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