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时,楚盖的话语打破了宁静:“原来你们一直在默默收集入云丹的所需材料,为何我对此一无所知?”他的语调中既有好奇,又略带一丝责问的意味。
楚盖闻言,耐心地解释道,楚家内部炼丹所需的材料大多通过仙坊流通,而一些特殊的则由特定人士经手,流程严格且保密。他回以郑长春一个略显无奈的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质问,你我又何曾有权利知晓一切?
短暂的沉默之后,郑长春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他让楚盖去向家主单独说明当前的情况,而自己则秘密进入楚家,不与外界接触。炼丹之时,家主可以亲自监督,确保一切万无一失。这无疑是个可行的方案,但唯一的遗憾是,家主此刻并不在大兴城,需要等到回城后才能做出安排。
……送别了楚盖,郑长春内心涌动起一阵离别的涟漪。他在唐国停留的时间已足够漫长,几乎能与在椰翘城的日子相媲美。为楚家炼制一炉入云丹,他便能彻底掌握那珍贵秘方,待到数年之后,便能为自己所用。
手中紧握的两枚定颜丹,一枚计划给予吴佑真,以此完成许滢心中长久以来的愿望。而另一枚,则是留给齐三。想到叶芳琼服用定颜丹后,即便年过四十,仍旧保持着二十岁的青春容颜,若是齐三迟迟未能服下定颜丹,他们的外表差距将日益明显,仿佛隔了一代。他不禁暗自思量,不知他们是否仍被玄天剑派囚禁,归家之后定要细细打听一番。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等这入云丹的炼制事宜尘埃落定,再售出一些精心仿制的丹药,积攒足够的灵石,便是时候正式与这片土地道别了。
就在楚盖离开后的第二天深夜,宁静被猛然打破,围绕着修仙者居所的警戒阵法突然泛起了波动。作为修仙者,设置这样的警戒措施以防不速之客乃是常态,而对于极度缺乏安全感的郑长春而言,他居住之处的警戒阵法更是复杂精密,远超常人想象。
一股力量强行突破了防护,直闯院落。郑长春猛然从睡梦中惊醒,双眼瞬间瞪大,身体条件反射般迅速坐起,一场未知的风波似乎即将降临。
微弱的月光穿透窗棂的缝隙,静静地洒在庭院之中,映照出站立于那里的,正是方亿那熟悉而又略显孤傲的身影。郑长春的心底悄然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暗自思忖:“终究,这一刻还是到来了。”
他心中明了,与方亿的这一战,乃是避无可避的宿命,只是未曾料及它会如此之快地降临。既然命运的车轮选择在今朝转动,那就让一切恩怨,在今天划上句号吧。
郑长春的手轻轻搭上门把,缓缓推开,那扇门仿佛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闸口,无声地宣告着决斗的开场。他站在门槛之上,目光如寒星般冷冽,直直射向方亿,那眼神中既有着不容侵犯的坚决,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而方亿,这位曾几何时信心满满踏入此地的挑战者,此刻却仿佛被一桶冷水当头浇下,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根据他的情报,这屋里居住的应是楚家那位老成持重的伙计张宣,一个与他年纪相仿,行事低调的中年人。但如今出现在眼前的,竟是一个面容俊美、年纪轻轻的陌生少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措手不及。
大兴城律法严苛,私闯民宅无异于自寻死路,主人有权当场处置违法者。方亿敢于踏足此地,自然是置法律于不顾,他本想借此机会实现自己的目的,未曾想却撞上了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物,心中的愤慨与困惑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理智的防线冲垮。
“你是谁?”方亿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句突如其来的询问让郑长春微微一怔,心中泛起波澜。按照常理,两人应当是剑拔弩张,直接交锋,为何会有这样的开场白?
刹那间,郑长春恍然醒悟,自己此刻正以真实身份郑长春示人,而非平日里扮演的张宣。方亿的仇恨针对的是张宣,与自己这个郑长春并无瓜葛,这突如其来的自我认同让他心底涌动起一丝微妙的变化。
于是,郑长春调整策略,用一种刻意压低的嗓音,反问道:“这个问题,似乎更该由我来提问吧?”方亿一时语塞,只能发出支吾声,显得颇为狼狈。满怀期待而来,却发现自己所有的筹谋都付诸东流,换来的只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误会,任谁都难免心生错愕,思维陷入短暂的空白。
惊慌之色在方亿脸上一闪即逝,随即他迅速整理情绪,厉声质问:“这里难道不是张宣的住所吗?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叫他出来见我!”郑长春则淡然一笑,从容回应:“哦,或许你说的是之前的房客吧。如果有任何误会,还请你直接去找他解决。至于私闯之罪,我就不予追究了,请回吧。”
方亿心中涌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懊恼,这一切未免太过巧合,让他不禁怀疑是否错过了至关重要的时刻。正当他低头沉吟之际,郑长春的身影在眼帘边缘一闪而逝,这一瞬间的光影交错,竟在他心头激起了层层涟漪。
仔细端详之下,对方那清晰可辨的面容确非张宣所有;然而,一旦视线略作偏移,那模糊的影子却又与张宣的轮廓惊人地相似。方亿猛地抬起头,再次审视着面前这个无论衣着打扮,还是言谈举止都与张宣截然不同却又似有若无相像之处的人,一股莫名的怒火从心底升起,他断然喝问:“如果你不是张宣,那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面对方亿的质问,郑长春突然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为难,对于这个自己一直以假名游走于世的人来说,“我是谁”这个问题竟成了难以立即回答的难题。他不习惯于在他人面前暴露真实姓名,一时间脑海里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空气仿佛凝固了两秒,尴尬弥漫。
片刻的沉默之后,郑长春才找回了平日里的机智,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淡淡反问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