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要娶苏文挽?!”
谢老夫人眉心颤了颤:“瑾儿,那苏家女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一向心思沉稳,行事有度,如今怎会这般失态?!她要做妾,也就罢了,侯府主母,岂是她能肖想的?”
“果然,她昨夜闹着出府,就是为了拿捏你!”
谢瑾之却是一笑,“祖母,您多虑了。不是她要求我娶她,我娶她,是因为她恰好合适。她虽门第不高,但品貌在我之上,说来还是我高攀了!至于门第,我无需与女子联姻来维持谢家荣耀,我此前看重门第,是以为高门的女子知书达理,性情温良,我需要一个这样的妻子,如今韩芳吟一事,我也认清了,人的品性不在门第之后。我了解苏文挽的为人,她虽性子冷淡了些,但心地最是善良,捂一捂总会热的,而我心思歹毒,阴狠狡诈,若是没有苏文挽,我会一直活在黑暗中。”
“我说,我喜欢温婉贤良的女子,也正是这样的缘故。因为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让我感到心安。”
“在我心里,苏文挽最是温婉贤良。”
“既然我已经找到了这样的女子,又何必再大费周章去寻觅呢?”
“我和她凑合着过,也挺好。”
“以后,我出入朝堂,她负责家里,她人亦聪慧,让她学些管家之道,未来谢府的产业便交给她打理,我们夫妻二人同心,便没有什么不可为之事。”
他坦言说了这许多,谢老夫人憋着一口气,差点晕了过去。
她怒道:“简直无法无天!”
“你不要脸面,我谢家还要脸面!娶一个罪臣之女,你让我如何去面见谢家的列祖列宗?!你父亲如此便罢了,没想到你也这般执迷不悟!”
谢瑾之却道:“我与父亲自然不同,我既认定了苏文挽,就只会娶她一个。”
他顿了顿,又道:“当年她父亲贪污一案,事有蹊跷,她既做了谢家之妇,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谢老夫人不可置信:“难道你还要为苏既明翻案?!你可知现在京城关系盘根错节,你为了一个苏文挽,你还想做什么?!”
谢瑾之知道她的担忧,安抚道:“我做事,祖母放心。”
即使不为翻案,谢瑾之也要查明此案。苏既明一案,牵涉甚广,与工部、户部脱不了干系。工部、户部的背后是左相沈从明,沈从明的背后是二皇子。
谢瑾之又道:“我今日前来,还想告诉祖母,苏文挽是孙儿未过门的妻子,是祖母您未来的孙媳,日后还请您仔细呵护,一碗水端平,莫要让她受了委屈。”
谢老夫气得不轻,“好啊,好!你如今为了那个女子,都敢来教训祖母了。您可还知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谢瑾之安抚道:“祖母,孙儿有可意的人选,不劳你们操心,不正是一件好事吗?”
谢老夫人被她这个逆孙说得哑口无言,只气道:“你,你简直是目无尊长!”
谢瑾之淡然道:“我正是尊重您,所以先来告知祖母,待您同意之后,我便去告诉父亲母亲。”
谢老夫人:“我看你们都要把天翻了才乐意!先是含之为了一个妾氏来闹,如今你为了一个罪臣之女又来闹,你们是想要我这个老婆子到死都不得安生!”
他慰道:“祖母,莫要生气,儿孙自有儿孙福,祖母如今年老,是该颐养天年,待我们成婚之后,早日让您抱上孙子,享受一下含饴弄孙的福气,不好吗?”
他说着,伸手去扶谢老夫人,请她坐下,又为她添了一盏茶,软语道:“祖母,喝口茶,消消气。”
他面容清隽,一双剪水似的眸子明耀闪烁,此时他笑容灿烂,恰似天真无邪的少年。
仿佛方才忤逆长辈的人,与他不是同一个人。
他冲了茶水,自顾自地端起一盏,抿了一口,又道:“祖母,我们的事情,您就别太操心了。”语气里有了安抚之意。
谢老夫人还在气头上,“谢家怎么就生了这么些没骨气的!”见了女人,就走不得路。
她主要是因为当初谢老侯爷的缘故,对小门小户之女有偏见。
当初,她以为谢老侯爷在军中与替父从军的孟女将军有染,为了争宠,不惜将自己的贴身丫鬟送上了谢老侯爷的床,后来谢老侯爷一气之下带着谢修远到了边关,当时谢老夫人怀孕,气得差点难产。几年之后,孟将军战死,谢老侯爷带着谢修远回来,得知谢修远和孟将军关系甚好,如同母子,谢老夫人便不喜欢谢修远,倒是更偏爱贴身丫鬟为丈夫生下的儿子。一直到现在,她依然以为谢侯爷是为了孟将军出走,依然更疼爱二儿子,始终偏心二儿子一家,甚至把原本属于亲生嫡子的家产分给了她偏爱的二儿子。
这些年,谢瑾之也算看清了这一点,对谢老夫人没有太大的期望。
他继续笑着给她添茶,片刻之后,他才开口道:“听说,二叔母手中那几百家铺子,是记在父亲名下的?应当错不了,我记得那账册好像在父亲书房之中,我当时还翻了一眼,父亲说二叔母善理财,交给她打理也是好的,但是我前日才听说了,近年来那些铺子出了些问题,我是在想,要不要让母亲帮忙接手打理?”
谢老夫人眸光一震。
二房一共有五口人,那几百家铺子原本就不够分用,谢如今若是还给大房,他们可怎么过活?
她道:“是听说最近有些铺子在亏损,但不是什么大事,就不要事事都去麻烦你母亲了。”
谢瑾之一笑:“我看也是,不如这样,待文挽入府之后,让她来帮着打理,您看如何?”
谢老夫人警惕,疑惑道:“她哪里懂得这些?”
谢瑾之微微一笑:“是了,她不懂这些,所以还是交给二叔母吧。”
“这一点,确是文挽的短处,若是她会打理,二叔母倒不用太操劳了。”
谢老夫人心中一愣,看了一眼谢瑾之,压不住心中一点震撼。
她的心思被谢瑾之猜透,面上的神情有些不悦。
谢瑾之依然温和浅笑,轻描淡写地与谢老夫人说着话,“听说含之因为那女子之事,与祖母置气,几日不来看祖母,真是不像话,改日我劝劝他,这媳妇要娶,长辈也要孝顺,祖母,您说,是不是?”
是啊,含之那孩子真是不像话,因为一个女子之事,连祖母都不来看了。
这几夜,她无一夜睡好觉,没有一个人因此过问她一句,这侯府之中,倒只有瑾之惦记着祖母的心情。
谢老夫人叹了一口气,“你倒还算有些孝心,罢了,你的事,你自去与你父母说去,我这个老婆子,管不了,也再不管了,免得惹人嫌。”
谢瑾之看了一眼天色,笑道:“祖母多心了,时候不早了,祖母安息,孙儿先告退。”
谢老夫人看着谢瑾之的背影,眸光微皱,心里堵着一口气。
想不到这小子竟对他祖母使诈,为了迎娶那苏文挽,还用二房的铺子威胁到了她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