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众人的面,钱大夫人不好驳了赵姨娘的面子,抬手捋了捋钱书怡耳际的发丝。
“绵绵听话,咱少吃一口甜,瘦下一斤称,你不想漂漂亮亮的做新娘子吗?”
钱书怡垂下脑袋,沉默了半刻,复又抬头,问出一个致命问题。
“我现在很丑吗?”
不等钱大夫人回答,钱书怡垂下眼捏了捏自己的小肉脸。
“我这么胖,那是不好看的。”
家中堂表姐妹,学校同学朋友,还有周家的雅芙姐,随便拎出哪个都比她苗条好看。
钱书怡有些难过,在那样优秀的人群之中,她确实是拿不出手的。
“胡说!”
白灵筠一把将装蜜瓜的碟子怼到钱书怡面前。
“别学那些个白幼瘦的审美畸形,你一点都不胖,这样刚刚好,吃!爱吃多吃!”
他大概知道钱书怡的心理问题是怎么形成的了。
从小被样貌否定,听上去好像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甚至局外人乍一听都觉得小姑娘太脆弱,这么点小事就影响到了心理健康。
但问题的关键点就在于她是个小姑娘,哪个小姑娘不爱美?追求美是女孩子的天性。
一个打从记事起就被外界影响,制造容貌焦虑,身材焦虑的小女孩,经年累月积攒下来,她心理能健康才怪。
好在钱书怡原生家庭环境好,有爹娘疼宠,有长辈关怀,亲情给予她的爱抵消了很大一部分焦虑,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心理创伤。
而且实话实说,她并不胖,最多算是珠圆玉润。
加之她年纪还小,脸上的婴儿肥没褪下去,第一眼看上去就会造成一种微胖的错觉。
钱摆时与沈啸楼的样貌略有相似,赵姨娘又肤白柔美,这样基因优秀的两个人,生出来的女儿能难看到哪里去?
说钱书怡不漂亮的,不要太离谱!
钱书怡抿起嘴唇,低头看看面前的瓜,又抬头看看不让她食甜的姨娘。
哥给的?那得吃吧?不吃多不给面子呢。
赵姨娘拿大馋丫头没办法,只好无奈点了点头。
“还不谢谢筠哥?”
钱书怡抡着胳膊给白灵筠比了个大大的心。
“谢谢哥,爱你哥!”
“别迷恋你哥,你哥只是个传说。”
噗——咳咳咳——
白灵筠被一块蜜瓜的汁水呛的剧烈咳嗽。
沈啸楼过来给他拍背顺气,顺带翻了眼钱书怡。
“看看你干的好事!”
钱书怡鼓着腮帮子,迷惑的眨巴眼睛。
她干啥了?难道不是表哥说了那句话后,筠哥才呛到的吗?
白灵筠用力在沈啸楼腰上掐了一把。
沈司令出息大发了啊?自己惹的祸甩锅给人家小姑娘?
沈啸楼一点没有害臊的意思,见白灵筠不咳了,捋着他的后背道:“要准备开饭了,我带你去洗把脸。”
白灵筠怕沈梗王再语出惊人的甩出什么烂梗来祸害他,赶忙起身与沈夫人和几位女眷颔首告辞,离开侧厅。
钱大夫人瞧着沈啸楼的背影,小声与沈夫人道:“阿澜似是变了不少。”
沈夫人摆摆手,对自家儿子了如指掌。
“他啊,还是那个臭脾气,分人罢了。”
钱大夫人略一回想,认同的点点头。
确实,好像只有白灵筠在的地方,沈啸楼才变的有了人气。
天色已经暗下来,宅院里升起了灯。
走在檐廊上,白灵筠抬头看到一处高脚亭,不知想起什么,抿嘴笑起来。
入秋后早晚温差大,太阳下了山,空气里渐渐透出凉意。
沈啸楼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笑什么?”
白灵筠用下巴指着不远处的亭子,“你那次把我丢在后院,沈宿和沈律就藏在那下面的大树底下蛐蛐你。”
“哦?”
沈啸楼顺着白灵筠的视线看过去,见亭子下方枝叶茂盛,倒是个藏人的好地方。
敛了眼色,问道:“蛐蛐我什么?”
其实那日白灵筠也没听全,沈宿和沈律两个毕竟是盯梢的,讲话也不好太明目张胆。
他只隐约听见二人说起黑风寨红胡子进城,沈啸楼听戏听到一半跑到东郊戏院附近打转。
中途他绕了半圈,爬到亭子上,还漏听了一小段,最后只听见沈律嫌弃沈宿是糟糠萝卜不懂爱。
现下再联想起胡莱同他讲过的沈啸楼查封妓院一事,当日漏听的那一小段豁然明朗起来。
“也没什么,就说沈司令是个爱拈酸吃醋的小气鬼而已。”
沈啸楼沉吟片刻,“嗯”了一声,竟然没出言反驳。
“他们说的没错。”
说着,搂住白灵筠的腰贴向自己。
“我就是个爱拈酸吃醋的小气鬼。”
白灵筠被沈啸楼呼出的热气吹的面颊痒痒,话赶话,翻起了小肠。
“你既然早已认出我,为何当日奚落我?用手帕擦了抱过我的手,还扔进了收垃圾的土筐里?”
沈啸楼被问的哑口无言,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白灵筠戳着他的腰眼追问,“说啊。”
沈啸楼抓住他的手握在掌心里,“我只是想给你留下深刻印象,让你记得我。”
白灵筠狐疑的上下打量沈啸楼。
“你都帅成这样了,是个人都很难不对你印象深刻吧?”
沈啸楼突然偏过头,很认真的问,“那你印象深刻了吗?”
白灵筠抿了下嘴角,笑道:“深刻啊,非常深刻。”
引着沈啸楼的手覆于胸前,停在那道双鱼玉佩留下的疤痕上。
“这里,已经留下了你的印记,如何能不深刻呢?”
沈啸楼感受着掌心下蓬勃跳动的心脏。
如此,下一世他们还会再相遇吗?
白灵筠眼底的波光闪了闪,将沈啸楼推到檐廊柱子上,细密的亲吻着。
他不知道这个印记的出现究竟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纵使时光洪流倒卷,记忆碾碎重组,关于沈啸楼的一切,都将永远刻在他的灵魂深处,熠熠生辉,永不磨灭。
回到饭厅时,沈老爷和钱摆州也下班回来了。
几日不见,钱摆州似乎沧桑些许。
饭吃到七七八八,白灵筠挪到钱摆州身边,关切询问。
“八爷这是怎么了?怎地闷闷不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