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有人认为,小少爷的人生多少有点不自由,但阴影绝不这么认为。
和谁结婚不是结婚呢?非得是在学校,在社会上遇到的才叫自由恋爱吗?不过是吟游诗人在街边桥洞饿死前,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老一辈的人大都只希望孩子过的开心,而富家小孩又分为两种,一种是喜欢花钱让别人在后面x总,x哥叫着的,家长会对这种人的婚姻管得比较严,以防被来路不明的女人勾搭上;另一种则像是小少爷那样的,在婚姻方面拥有极大的选择权。 ,
这类小孩往往喜欢独立,有自我想法的女孩,极其厌恶别人因为钱靠近他。就像书里说的那样,那些穿着白色棉袜,手腕纤细,细风吹进校服宽大的袖管, 散发着栀子味洗发露清香的女孩,未来会在某一天戴着鸽子蛋大的宝石,一边埋怨着帮男人从不去开小孩的家长会,一边把西装的领带系好。
其实男孩子都在小时候幻想过遇到一个女孩,全心全意地舔着对她好,然而女生们并不喜欢,女生都喜欢有上进心的男孩子。等到男孩长大成男人,开着保时捷,那些比自己小一轮的漂亮女孩有意无意对自己红脸的时候,男人又发觉自己似乎丧失爱人的能力了。
他突然察觉自己老了,老到什么都知道了。
发呆的技能正慢慢从他脑海里衰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系列反繁琐冗杂的日常工作。起码他再也不会像小少爷那样蹲在路边,默不作声地用草茎挑弄着盛开的紫阳花。
年轻漂亮的女孩正在等着小少爷,而自己正像坨没人要的狗屎一样,耷拉在潮湿的树边上。
要不要去提醒小少爷一句呢?阴影渐渐升起了报复的小心思。
设置在假山缝隙里的喷雾装置不厌其烦地发作着,少年苍白的肌肤因受到水汽侵蚀而变得骤然细腻起来。小时候像女孩子似地容貌,渐渐随着发育,下颌有了男人的硬朗,五官却继承了母亲,依旧是忧愁得荡漾着。
江离感受到,他颗位于浅薄皮肤下,受到四周白骨包围的心脏此刻正在胸腔里不安地跳动着。心房与心室之间的血液交换如番茄汁般粘腻,如同痰一般吸附在瓣膜表面。
前所未有的感觉正从上到下的席卷着他,把他高高抛到空中,急遽跌落。全身上下如同火烧般灼热,双手双脚却冰凉的如同死人堆里横伸出来的手。
他舀起池子里的水,往自己的脸上泼去,又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白皙的手腕不经意露出沙砾般一颗小小的淡痣。
鲜红与鲜黄的锦鲤在水中滑行,无声甩动着尾巴拐弯,假山的空洞在水流的冲刷下发出了笛子般的声音。
江离睁大了眼睛看向倒影着的池水,阴影是挂着苔藓色的灰绿,亮部则是惨白色带着一点忧郁的蓝。
雪之下那双里面如同泅泳着小鲸般的眼睛,仿佛正近在咫尺地贴在自己的面前。
那分明是自己的影子,江离知道,但他仍微微调转着身姿的角度,让池子里的人影作出一副接近雪之下可爱的样子来。
他蹲下身,舀了勺池水,水波荡漾开来,把池里的人影绞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