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徒紧那罗,西牛贺洲南部之地,蛮族如繁星散落,胡虏肆意横行。
彼地之民,深为阿泊门教所迫,
阿泊门教实严格的种姓制度,民众被等级观念束缚,与我西方教倡导众生平等的观念势同水火。
对我西方教义颇多抵触,乃至立严苛之规,禁我教于此传法
因此,为师命汝往之,担传教之重任,解救愚昧的南部众生。我西方教门讲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身体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只要我们的精神到了,就一定能够光大我教,使众生皆得闻西方大法之妙音,脱苦海,获解脱。”
紧那罗闻之道:“谨遵师尊法旨,弟子必竭尽所能,纵历千难万险,亦绝不负师尊信任与期望。”
南域,婆罗城。
这座由阿泊门祭司统治的城池,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街道上,低种姓的百姓佝偻着背,不敢抬头直视高种姓的贵族;
而贵族们则手持金杖,傲慢地行走,仿佛脚下的土地都该向他们臣服。
紧那罗一袭白衣,步履沉稳地踏入城门。
他的到来,立刻引来无数目光——有好奇,有畏惧,更多的是敌意。
“看,又是个外来的修行者。”
“呵,不出三日,他要么被赶出去,要么被阿泊门祭司‘教化’。”
窃窃私语在人群中蔓延,但紧那罗神色不变,只是微微闭目,感受着这座城池的业障。
“圣使大人。”
一名阿泊门教众拦在他面前,嘴角挂着讥诮的笑,
“大祭司有请”
阿泊门西方教虽然教义不同,但总归算是同宗同源,因此大祭司并没有剑拔弩张。
紧那罗踏入阿泊门神殿时,香火缭绕中,大祭司正闭目等待多时。
\"西方圣使远道而来,有失远迎。\"
大祭司缓缓睁眼,声音如古井无波,却暗含锋芒。
紧那罗合掌一礼:\"大祭司客气。贫僧此行,只为传扬正法。\"
大祭司轻笑一声:\"我阿泊门在此立教千年,从无外道立足之地。不过...\"
其指尖轻敲扶手,\"听闻西方教自称'无不可渡之人'?\"
\"正是。\"
\"好。\"
大祭司突然击掌,殿外立刻走进三位侍从,各自捧着一卷竹简,
\"婆罗城城中的三个难缠,你若是能度化得了,我便答应让我你在这里传教。”
紧那罗目光如深潭般平静:“何人?”
“其一,名叫'阿溜\"——婆罗城最恶名昭彰的小偷,世代为贼,无人能治。”
“其二,便是恶霸阿刀,身材魁梧,欺压邻里,这里的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其三,便是妓女阿羞,她是城中最漂亮的女人,无数富家子弟想娶她过门,但她偏偏不肯,执意要当妓女,跟她睡觉的条件不是金钱,而是男人的一根手指。尽管如此,还是有很多男人宁可手指不要,也要来找阿羞。”
紧那罗想起此来此地,路上许多行人手指缺少,包括眼前的大祭司左手只有三根手指,顿时明白其中原因。
“若你能让阿溜不再偷窃,阿刀不再杀戮,阿羞不再卖淫,我便答应让我你在这里传教,若是\"
大祭司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紧那罗:\"三日后,若他们中有一人未改,你便永远离开婆罗城,永世不得踏进一步。\"
殿中烛火忽明忽暗,映照在紧那罗沉静的面容上。
他微微颔首:\"一言为定。\"
大祭司眯起眼睛:\"圣使可要想清楚,这三人,连他们自己都放弃了。\"
紧那罗转身走向殿外,白色袈裟在风中轻扬:\"明日此时,请大祭司静候佳音。\"
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大祭司盯着殿门,突然冷笑:\"狂妄。\"
阿溜的贼名,在婆罗城无人不知。
自幼被灌输“偷窃是宿命”,其父亲临死前还抓着他的手说:“咱们家世世代代都是贼,这是血里的诅咒,改不了。”
阿溜有一个原则,如果被他偷了钱不吭声,那么就只偷他一次,如果敢反抗,那他就天天偷你,为此无人敢惹。
其实这三大难缠都是因为当地等级制度造成的问题。
阿溜认为自己是小偷的儿子,自己偷或不偷都改变不了下等人的身份,索性破罐子破摔,死不悔改。
阿刀则是外强中干,靠武力在别人面前显示自己的威风和勇气,以此证明自己是上等人。
至于阿羞,就比较复杂,
紧那罗思索一番,便决定先从阿溜和阿刀入手,率先度化二人。
这一夜,阿溜如往常般潜入富商宅邸,盗得一个宝箱。
兴高采烈的返回家中,轻巧地撬开宝箱,金银珠宝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其咧嘴一笑,伸手去抓——
“啪!”
他的手僵在半空,仿佛被无形之力禁锢。
更诡异的是,那些珠宝竟缓缓浮起,悬在空中,任凭他如何抓挠,都触碰不到。
“怎么回事?!”
阿溜慌了,拼命跳起来去够,却连一枚铜钱都摸不着。
“偷来的东西,终究不属于你。”
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阿溜猛地回头,只见一名白衣僧人静立阴影之中,目光如炬。
“你、你是谁?用了什么妖法?!”
阿溜后退两步,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匕首。
紧那罗并未回答,只是轻轻抬手,刹那间,阿溜眼前景象骤变——
他看到了自己的祖父,被铁钩穿透琵琶骨,在烈焰中哀嚎;
又看到父亲被恶鬼撕咬,血肉模糊,却仍不死去,只能一遍遍承受痛苦。
“祖父,父亲,不……不可能!”
阿溜双腿发软,跪倒在地,
“这些都是假的!”
“你可晓得他们缘何如此?他们非人非鬼,身负巨债,罪孽滔天。且受旁门左道蛊惑,笃信人有等级之分,为贼者永为贼。然这皆大错特错,本可改之,本无需忍受这般苦楚。然他们不思悔改,亦不愿改,待醒悟时已晚矣,来世只可托生为牲畜,任人宰割。阿六,此乃汝未来之结局。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紧那罗的声音如洪钟般震入阿溜心底,
“你今日偷一枚铜钱,来世便要百倍偿还。若执迷不悟,终将堕入无尽苦狱。”
阿溜心中恐惧到了极点,想起自己平日里偷窃时的种种恶行,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痛哭流涕道:“大师,我错了,求您救救我。我再也不敢了,求您指条明路。”
紧那罗见他已有悔意,微微点头,神色缓和,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你从此不再偷窃,一心向善,广结善缘,自可摆脱这地狱之苦,得享平安。”
阿溜重重磕头,额头磕得地面咚咚作响,发誓道:“大师,我阿溜今日起,若再犯偷窃之事,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愿跟随大师,一心向善。”
紧那罗欣慰地扶起阿溜,“断恶修善,方得解脱。”
次日清晨,婆罗城广场。
人群聚集,窃窃私语。
阿溜站在中央,面色惨白,却眼神坚定。
“我阿溜,今日起誓——若再偷窃,便如此手!”
话音未落,其猛地抽出短刀,狠狠砍向自己的左手!
“啊——!”
鲜血喷涌,断掌落地,人群爆发惊呼。
紧那罗缓步上前,拾起那只断手,轻轻按回阿溜的腕上。
“若真心悔改,天亦怜之。”
随着其掌心金光微闪,阿溜的断手竟重新接合,连疤痕都未留下!
百姓哗然,有人惊呼神迹,有人伏地跪拜。
阿溜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突然泪流满面,重重叩首:“圣使!我愿追随您,洗清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