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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骤然传来,那响声犹如山崩地裂,震得人双耳嗡嗡作响。伴随着这骇人的巨响,强烈的震动瞬间传遍四周,脚下的土地仿佛都在颤抖,让人站立不稳。同时,刺鼻浓烈的火药味道弥漫开来,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四周的树木在这巨大的冲击下,枝叶剧烈摇晃,沙沙作响,仿佛在惊恐地颤抖。落叶纷纷扬扬地飘落,像是被惊吓过度的鸟儿逃离枝头。地上的尘土被震得扬起,形成一片朦胧的尘雾,让原本就紧张的氛围更加令人窒息。

“金鸳盟来了。”有人惊慌失措地大喊出声,声音中满是恐惧与不安。

众人神色慌乱,匆忙起身。李莲花和另外一人分别紧紧握住阿飞的一个胳膊,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准备往外走。方多病则心急如焚地冲在了队伍的最前方,为大家引领着前行的方向。

外面的景象堪称惊心动魄,金鸳盟的人密密麻麻,如潮水一般涌来,将四周围得水泄不通。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手持利器,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凶狠。

更为恐怖的是,他们还携带着威力巨大、令人胆寒的咸日撵。那咸日撵在昏黄的日光下,闪耀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给人一种无法抗拒的压迫感。

天空中,原本稀薄的云彩被这股紧张的气氛压得更低,仿佛随时都会坠落到地面。狂风呼啸着,吹得众人的衣衫猎猎作响。

方多病使尽浑身解数,带着三人在混乱中左右闪躲,拼命躲避着那接二连三、呼啸而来的雷火。他一边竭尽全力地奔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声示意他们三个先赶快撤离。

但是,金鸳盟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仿佛无穷无尽。他们四人想要逃脱,简直难如登天。

方多病为了能给其余三人争取到更多的逃生机会,毅然决然地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火力。他的身影在敌人的攻击中穿梭,险象环生。

然而,围着苏苏、李莲花他们的人依旧为数众多,如汹涌澎湃的浪涛一波接着一波涌来。无奈之下,他们只好先把阿飞安放在一棵粗壮的大树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莲花再也无法坐视不管,毅然出手阻拦那些步步紧逼、咄咄逼人的敌人。

一旁的苏苏眉头紧皱,忧心忡忡地抬眼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立在树枝上的那位红衣女子,那不是别人,正是心狠手辣、诡计多端的角丽谯。

而与方多病激烈交手、难解难分的是雪公和血婆。这两人在江湖上成名已久,恶名远扬,是角丽谯手下最为得力的干将。

他们配合得天衣无缝,招式刁钻狠辣,方多病尽管奋力抵抗,却依旧渐渐处于下风,显得力不从心、难以招架。眼看着雪公那寒光闪闪的刀就要无情地刺中方多病。

李莲花目光陡然一凝,正巧目睹了这万分危急的一幕。时间紧迫,容不得他有半分迟疑,他猛地强行运转内力,施展出小楼昨夜又东风这一绝世神功。

刹那间,内力如狂风般呼啸而出,周围围着他的人瞬间被强大的力量横扫倒地,纷纷摔得人仰马翻。眨眼之间,他犹如鬼魅一般迅速来到方多病他们的面前。仅用一招,势如破竹,便将雪公血婆打得狼狈后退,成功解救了身处险境的方多病。

方多病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紧盯着面前悬浮在空中、威风凛凛的李莲花,嘴巴张得大大的,眼中满是震惊与疑惑。

他的视线越过李莲花,看到远处被火烧焦的草地,黑烟滚滚升腾。他的内心充满了迷茫与困惑,不断地在心中反复自问:他,真的是那个熟悉的李莲花嘛?

李莲花仅仅一招,血婆甚至来不及发出半声凄厉的惨叫,便如一块沉重的磐石直直倒下,砸起一片飞扬的尘土。

而雪公则好似断了线的残破纸鸢,被一股汹涌的强大力量骤然击飞,狼狈地摔落在远方,在地上砸出一个浅坑。

这惊心动魄的一幕,被隐匿在枝头的角丽谯一丝不漏地尽收眼底。只见她眼神狂热,嘴角却挂着一丝诡异的笑。

“游龙踏雪,相夷太剑。”角丽谯压低声音喃喃自语。随后,她身形如鬼魅般飞身一跃,裙摆飘飘,轻盈地落到两人的面前。

与此同时,苏苏也神色焦急,脚下生风,迅速走到李莲花的身边。她的脸上满是忧虑,目光紧紧地锁定李莲花。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就是李相夷。”角丽谯那冷厉的目光直视着李莲花,一字一顿地说出了这个被刻意隐藏了许久的真正身份。

她的眼神中透着几分得意的狡黠,又夹杂着一丝深埋的怨恨。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骨节泛白。

狂风呼啸而过,吹得身后一直发呆的方多病衣袂翻飞。听到这个名字,他如梦初醒,条件反射般地抬起头来。

他之前心中曾有过丝丝怀疑,可当这一猜测真的得到证实的时候,他却顿时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眼神游移不定,不知该用何种身份去面对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少师破万军,刎颈化柔骨。”方多病望着李莲花手中闪着幽蓝光芒的刎颈,好似失了魂一般喃喃地说出声。

那是由世间罕有的云铁精心打造而成的绝世宝物,见血便会发出如梦似幻的蓝色幽光,天下独一无二。

“李门主,别来无恙啊。十年未见,你还是如此年轻英俊,风采依旧啊。”角丽谯微微眯起双眸,目不转睛地盯着李莲花的脸。

红唇轻启,语气中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同时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莲步轻移,朝着李莲花又靠近了几步。

“角大美女,十年未见,你倒是容颜渐衰,风采不似当年了。”李莲花漫不经心地收回手中的刎颈。神色轻蔑地对着角丽谯说道,眼神中满是不屑。

还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弹了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角丽谯在他眼中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尘埃,一脸的云淡风轻。

角丽谯闻言,瞬间像被点燃的炸药桶一般,暴跳如雷。她眉头倒竖,怒喝道:“李相夷,你这该死的家伙,竟敢这般羞辱我!”说着,她的眼神变得疯狂而扭曲,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如同陷入了癫狂。

李莲花微微挑眉,嘴角上扬,露出一抹不羁的笑容:“就凭你?也妄图留住我?简直是痴人说梦。”他的神情依旧淡定自若,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方多病紧握着剑的手不断颤抖,那剑几乎要从他手中滑落,无力地垂着。

“你这张嘴,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贱,令人讨厌至极!”角丽谯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她发疯似的挥舞着双臂,歇斯底里地吼道:“哼,没想到那碧茶之毒竟然没能削弱你的功力。”角丽谯神色凝重,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和警惕,脚步微微后退了一小步。

方才李莲花展露出的实力,让她心中不禁多了几分忌惮。

李莲花双手抱胸,神色安然:“就那区区碧茶之毒,岂能将我困住?角丽谯,你未免太小瞧我李相夷了。”

“区区碧茶之毒,怎么能困得了我相夷太剑。”此刻的李莲花仿佛彻底变回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笑傲江湖的李相夷。他昂首挺胸,目光如炬,身上那股天下第一的傲气喷薄而出。

完全不把这困扰了他十年的碧茶之毒放在眼里,双手抱在胸前,一副自信满满、睥睨天下的模样。

角丽谯彻底疯了,她披头散发,双目圆睁,眼珠子仿佛要瞪出来一般。口中发出怪异的叫声:“李相夷,你莫要得意太早!今日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也要与你一较高下!”

这让一旁的苏苏眉头紧蹙,眼中满是担忧。她不自觉地抓紧了李莲花的衣角。

所以,难道李莲花不是不能解碧茶之毒,而是压根就不想解?

是因为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可以让他坚定活下去的希望和温暖的念头了吗?

想到此处,苏苏只觉一股透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哼,看我如何破你相夷太剑,我今天必要杀了你。”角丽谯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怒喝一声。如疯魔一般朝着李莲花迅猛地攻了过去,她的表情狰狞扭曲,双目圆睁得几乎要凸出眼眶。

双手疯狂挥舞着武器,招招致命,带起阵阵凌厉的风声。而李莲花却依旧淡然处之,不慌不忙地应对着角丽谯的疯狂攻击。

苏苏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猛地夺过方多病手中的剑,毫不犹豫地向前疾冲,身姿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就横在了角丽谯跟前。她心里跟明镜似的,李莲花此时已然是油尽灯枯。

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恶战,早已让他的身体承受了超负荷的重创,临近崩溃边缘。方才,为解救方多病,李莲花又强提内息,想必体内的碧茶之毒已然濒临失控。

“角圣女是否忘了旁边还有我这号人物呢?动这人,断断不可!”苏苏娇斥一声,手中之剑仿若脱缰的野马,风驰电掣般,精准而凌厉地挑开了角丽谯猛刺而来的剑。那股凌厉的剑气宛如狂飙的疾风,呼啸着从角丽谯的面庞划过,瞬息间割下几缕发丝。

角丽谯先是一怔,双目圆瞪,死死盯着那飘落的发丝,随后她的手哆哆嗦嗦地摸向自己的脸颊,再三确认无恙后,才如释重负地长吁一口气。

但转瞬间,她的眼中便燃起了滔天怒火,恶狠狠瞪向苏苏,嘶声力竭地吼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竟敢如此冒犯本圣女!真是活腻歪了!我角丽谯的威严岂容你这般肆意挑衅!”

角丽谯一身红衣烈烈翻飞,犹如燃烧的火焰,她的眼神中透着极致的愤怒和杀意,手中的长剑再次高高举起,朝着苏苏猛砍过去,口中怒吼道:“今日就让你这不知死活的丫头知道我的厉害!”

苏苏却丝毫没有被角丽谯的气势所吓倒,她身形轻盈地一闪,巧妙地避开了角丽谯的攻击。与此同时,她手中的剑顺势回击,剑光闪烁,如同寒星点点。

角丽谯恼羞成怒,她的招式愈发凶狠凌厉,每一剑都带着凌厉的风声,似乎想要将苏苏置于死地。

苏苏面无惧色,她的眼神坚定而果敢,手中的剑舞动得越来越快,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剑网,将角丽谯的攻击一次次化解。

此时的两人周围剑气纵横,尘土飞扬,仿佛形成了一个独立的战斗空间。

李莲花此刻正强忍着体内汹涌澎湃的剧痛,满心忧虑。他深知自己已是强弩之末,却又不愿看到苏苏为了自己陷入险境。他在心底默默祈祷着:但愿苏苏能安然无恙地退出这场纷争,切莫因自己而遭遇不测。

“丫头片子,你胆敢阻拦本圣女,莫不是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这是要违背诺言吗?”角丽谯双眼瞪得如同铜铃,眼中的怒火仿佛能将苏苏焚烧殆尽,她的嗓音因愤怒而颤抖不止。

苏苏面容紧绷,毫不退让,高声驳斥道:“角圣女,明明是你率先背弃约定。我向你打听的那件事儿,你至今都未给我个确切的说法。难道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

角丽谯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与张狂,咆哮道:“我才懒得搭理你那点破事儿!你这黄毛丫头,真当自己能威胁到本圣女?我角丽谯历经无数风雨,岂会怕你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我看是角圣女不遵守约定在前吧,你当真查不到我说的那个人?”苏苏紧紧盯着角丽谯的双目,眼神中满是质疑与笃定。她心里明明白白的,角丽谯不可能毫无所获,肯定是蓄意隐瞒真相。

角丽谯的怒火猛地一顿,接着她咬碎银牙说道:“就算我查到了又怎样?我为何要告知于你?于我又有何好处?难道仅凭你这三言两语,我就得乖乖就范?”

苏苏紧紧握住剑柄,怒不可遏地说道:“角圣女,为人处世应当讲求诚信,你如此背信弃义,就不怕遭到全江湖的唾弃?江湖的道义在你眼中难道轻如鸿毛?”

“少拿这些所谓的道义来教训我!”角丽谯怒发冲冠,疯狂嘶吼道,“你们这些自命正义之士的家伙,满口仁义道德,不过是惺惺作态的伪装罢了!”

苏苏毫不示弱,振振有词地回击:“角圣女,你这般冥顽不化,继续作恶多端,迟早会自食恶果。别以为你的恶行能够永远逍遥法外。”

“哼!我倒要瞧瞧你能奈我何!”角丽谯怒极反笑,“今日我无暇与你纠缠,救尊上要紧,来日我必定让你为今日之事付出惨痛代价。”

李莲花心急如焚,他多么渴望能强撑着站起身来,终止这场冲突,然而身体却像灌了铅似的沉重不堪。他暗暗悔恨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只能在内心不断祈求局势能够尽快平息。

角丽谯冷哼一声,身形陡然跃至半空,右手迅猛扬起,掷出三枚威力骇人的雷火弹。紧接着,她一把抱起昏迷在树旁的笛飞声,转身匆匆离去。

苏苏神色凝重,目光坚定如铁,迅速挥剑抵御那呼啸而来的雷火弹。只听得“轰!轰!轰!”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雷火弹在不远处炸裂开来,瞬间掀起漫天尘土,滚滚烟尘滚滚弥漫。所幸,并未伤及身后的李莲花和方多病二人。

待那雷火的硝烟缓缓消散,众人抬眼望去,只剩下角丽谯挟着笛飞声远去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天际的尽头。

李莲花刚想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那呼之欲出的话语如同被一座无形且坚固的牢笼紧紧囚禁在了喉咙深处,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挣脱那束缚。

话还未出口,他的眼睛便不受控制地一翻,那一瞬间,仿佛有一股无比黑暗且强大的力量,如狰狞的巨兽狠狠地拉扯着他的意识,要将他拽入无尽的深渊。

他的身体瞬间如被抽去了脊梁骨般绵软无力,好似失去了线的木偶,彻底失去了支撑,眼看着就要直直地向前栽倒在地。

千钧一发之际,出于求生的本能,他疯狂挥舞着手中的刎颈。 那剑此时显得如此沉重,每一次挥动都伴随着颤抖,他费力地支撑着那摇摇欲坠,好似风中残烛般的身体。 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仿佛在与死亡进行一场惊心动魄的拔河,每一个瞬间都可能是生死的交界。

在这苦苦的挣扎中,最终,他半跪到地上。 这才勉强没有狼狈地一头栽倒,可他的膝盖在与坚硬地面猛烈碰撞的瞬间,一阵尖锐的钻心疼痛如电流般迅速传遍全身,然而,凭借着惊人的毅力,他硬是将这剧痛强行忍下。

只不过,此刻他的胸口仿若有汹涌澎湃、无边无际的怒海在疯狂咆哮翻腾,气血剧烈地翻涌着,带着毁灭一切的势头,似要冲破那脆弱得如同纸糊的防线。 他咬紧牙关,那力度大得牙根都几乎被咬出血来,额头上青筋暴起,脸上的肌肉因痛苦而扭曲。

他拼命忍耐着这仿如酷刑般的折磨,汗水如雨般洒落,可终究无法遏制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 “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如火山喷发一般从他口中喷射而出。 那鲜血在空中划过一道触目惊心的弧线,宛如一道凄厉且绝美的血虹,随后狠狠地溅落一地,在尘土中绽开一朵朵暗红如墨的花,触目惊心。

而此时,他的身体仿佛被一只巨大而无形的魔手抽干了所有力气,每一寸肌肉都像是被抽走了生机,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朝着一边歪去。

苏苏早在他半跪在地的时候便迅速转身,当看到他吐出鲜血的那一刻,她的心瞬间被恐惧紧紧攥住,那恐惧如冰冷且致命的毒蛇,瞬间毫不留情地咬噬着她的心脏。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双目圆睁,眼中满是震惊与恐惧,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残酷的一幕。

此刻,她不顾一切地冲过去,脚下的步伐凌乱而急切,扬起的尘土在她身后弥漫如雾。 她急忙接住那人软倒的身体,如同护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一般,将其紧紧地揽进了怀里,仿佛要用自己的怀抱为他挡住世间所有的风雨与伤害。

“花花……”苏苏的声音颤抖得厉害,那嘶哑的嗓音仿佛被粗糙的砂纸狠狠摩擦过,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恐惧和疼惜。

她不敢用太大的声音,仿佛生怕声音大一点就会吓到或者惊到怀中脆弱得如同琉璃,轻轻一碰就会碎裂的人。

方多病也从发愣的神情中猛地回过神来,看到李莲花昏迷不醒的模样,他的瞳孔如受惊的野兽一般猛地收缩,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一般。

紧接着,他回过神来,连忙朝着两人的身旁跑去,脚步踉跄混乱,身形摇晃,几乎摔倒。

他伸出手,却又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僵在半空,不知该如何是好,嘴里支支吾吾,语无伦次:“这……这怎么会……李莲花,你……你不能……”

在他的心中,李莲花一直是那个充满智慧与谋略,看似漫不经心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力挽狂澜的人。 而他们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那些欢笑与争吵,都成为了他生命里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一个是曾经以相夷太剑闻名天下的武林第一李相夷,一个也是剑术超群、实力出众的苏苏。

这么久以来,他们两人在方多病的眼中,全都是弱不禁风、命不久矣的样子。 然而谁能想到,他们个个都是深藏绝技、内功深厚的强者。

他们两个都在欺骗自己,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只有自己,完完全全的一次又一次地被骗,还对两人掏心掏肺、深信不疑。

可此刻,苏苏哪里还顾得上心神震动的方多病,她的眼里只有脸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仿佛下一秒就会消逝的李莲花。

她毫不犹豫地调动身体里最后一丝内息,那内息如微弱且随时可能熄灭的烛光在风中颤抖摇曳,她源源不断地输送给李莲花。 可是,这点内力如同水滴落进茫茫大海,激不起哪怕一丝的水花,也没有丝毫的作用。

就算把自己体内的内息耗尽,哪怕身体因此干枯发疼,苏苏也没有停止动作。 她的额头布满了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滑落,脸色愈发苍白如纸,但她仿佛陷入了一种疯狂的自虐状态,不顾一切,不顾任何后果,心中只有一个无比坚定的念头,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让李莲花睁开眼睛。

夜幕如墨,冷月高悬天际,清冷的月光似一层薄霜,无情地洒落在这片荒芜萧索的土地上,给世间万物笼上了一层虚幻而迷离的纱幔。

方多病惊惶失措地凝视着已近乎颓败不堪的苏苏,内心仿佛被熊熊不灭的烈火肆意灼烧吞噬,那无尽的焦虑如汹涌的潮水几乎将他整个淹没。

他心中透亮,断断不能再放任她这般肆意无忌、毫无收敛地继续下去。否则,莫说李莲花的处境难以扭转,只怕苏苏自己会在眨眼间堕入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永无超生之日。

“苏苏,赶紧罢手!如此不知休止地输送内力,你必然会将自己置于生死攸关之境!”方多病声嘶力竭地朝着苏苏怒号。风声凄厉地呼啸而过,宛如为这危急万分的局势奏响一曲悲绝的哀歌。

然而,此刻的苏苏仿佛已然完全沉醉于自己那执拗至极的执念之中,对方多病这近乎绝望的高呼宛若未闻,仿佛整个世界都已与她割裂,外界的一切声浪都难以敲开她紧闭的心门。

眼见自己的呼喊如同石子落入深海,未掀起半丝涟漪,苏苏仍是不顾一切,舍生忘死般持续输出内力。方多病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以疾如闪电之势调动起自身的内力,施展出扬州慢这独一无二的功法。

他小心翼翼地将内力徐徐释放而出,以此用力震开苏苏,妄图强行遏止她那近乎癫狂、丧失理性的举动。

被震开的苏苏,眼神空洞迷茫,毫无半分生机与光芒,就那般绵软无力地直勾勾盯着方多病,整个人仿佛失了灵魂,全然陷入一种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状态。四周的杂草在风中瑟瑟发抖,更添了几分凄惨悲凉。

“小宝……”苏苏的声音微弱得仿若风中即将熄灭的残烛,似乎用尽了她周身所有的气力,才极其艰难地从咽喉深处挤出这两个字,勉勉强强辨认出眼前之人。

她吃力地怔愣了片刻之后,带着极度的恳切与满心的祈求,气若游丝地低语:“救他……快施展扬州慢救他……”

“我深知,我深知,你切莫焦急。”方多病赶忙急切地回应,极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格外沉稳温和,试图慰藉苏苏那已然濒临崩溃的心灵。

他从未见过如此脆弱得仿佛瞬间就会消散于风中、不堪一击的苏苏。以往哪怕她身体突遭疾病的残酷折磨,又或者受伤昏迷不省人事,也从未呈现出这般令人痛心疾首的模样。她此刻就像一片凋零的秋叶,随时可能化为虚无。

方多病的内心着实寻不到半点儿对苏苏的怨怼之意。

每当他忆起李莲花曾经跟自己述说,他的父亲或许残忍地屠戮了苏苏全家满门,每当与苏苏相对而立,他的内心深处便会不由自主地涌起一股沉重而强烈的愧疚之感,犹如一座千钧巨石无情地碾压着他,令他几近窒息。

所以,即便如今他已然清晰知晓苏苏一直在对自己蓄意隐瞒、存心诳骗,他也只能在内心的最深处默默沉思,这所有的一切皆为自己自作自受。

毕竟,又有谁会愿意对着仇人的孩子倾心相与、毫无保留,还坦诚相待呢?他觉得自己理应默默承受这般残酷的局面。

尽管此刻方多病的脑海中思绪如同汹涌澎湃、无法遏制的惊涛骇浪,混乱繁杂到了极点,但他手上输送内力的动作却一刻都未曾停歇,源源不断地将扬州慢的内力灌注进李莲花的体内。

苏苏瞥见李莲花的面色似乎真的有了那么一丝半缕的好转,脸上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抹极其浅淡却又满含欣慰的微笑。可这微笑却显得那般绵软无力、稍纵即逝。

然而,还没等全神贯注的方多病有所察觉,苏苏已经悄然无声、毫无预兆地仰头直直地栽倒在地。

在倒下的那一瞬间,她依旧在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发出哪怕半分的声响,唯恐因此干扰到正在为李莲花全力输送内力的方多病。

她最终也全然不知自己栽倒在地所发出的动静有没有惊动到方多病,而方多病在看到苏苏倒下的那一刻,心中犹如打翻了五味杂陈的调味缸,各种错综复杂的情绪相互交织、纠缠在一起。

这人,即便处于昏迷之中,满心满眼所牵挂的依旧唯有李莲花。

无奈之下,方多病轻柔且小心翼翼地将两人的身体缓缓挪移到了一棵树旁,让他们相互依靠在树边。那棵树在月光下投下孤独而落寞的黑影,仿佛也在为这三人多舛的命运而悲叹。

方多病仿若一尊凝固的雕塑般静静地伫立在一旁,等待着李莲花和苏苏从昏迷中苏醒。

趁着这片刻的宁静,他试图梳理自己纷乱如麻的思绪,同时整理略显凌乱的衣衫。

方多病隐隐约约听到李莲花那压抑且沉重的闷咳声,他原本想要如坚冰一般强压下内心那如藤蔓般肆意疯长的关切,逼迫自己像一尊岿然不动的石像般不转身。

然而,那汹涌如潮的担忧终究还是势不可当地冲破了他竭力构筑的心理防线,他终究还是无法抑制地转过头去。

“你醒了,李莲花。”他的声音微微颤抖,其中交织着如阴霾密布般的担忧、如浓雾弥漫般的疑惑,还有一丝如暗夜萤火般微弱且难以察觉的期待。

李莲花闻声,却未抬头,目光依旧紧紧地锁定在身旁昏迷不醒的苏苏身上,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她那宛如寒冰般冰凉的纤手。

“不对,应该称呼你为李相夷,对吧?”方多病的语调中此刻饱含着如嚼黄莲般的苦涩与如弦断音绝般的无奈。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如秋霜凋零的落叶般的失望,似乎已经猜到了答案,却又怀着最后一丝倔强不愿相信。

李莲花听到这话,缓缓地抬起眼眸,与方多病那满是复杂情绪的视线相对,艰难地开口说道:“是。”

“你身怀扬州慢这等绝技,与笛飞声的关系亦是错综复杂,对我爹的事情更是了如指掌。你一直想方设法地甩开我,无非是害怕我洞悉你的真实身份,所以,那白衣大侠也是你。”方多病的声线颤抖得愈发厉害,话语中满是如熊熊烈火燃烧般的愤怒与如堕入万丈深渊般的难以置信。

他早该有所察觉的,如此众多的明显破绽就摆在眼前,自己为何还这般后知后觉?真的从未有过丝毫的怀疑吗?其实是有的,只是每次望着这人漫不经心的解释,他都选择了毫无保留地相信。此刻,他的心中充斥着被欺骗后的痛苦,那痛苦犹如万箭攒心。

李莲花沉默不语,只是双眉紧蹙,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了喉间,欲说还休。

“方小宝,有些事情,我真的并非蓄意隐瞒。”李莲花的声音低沉且喑哑,宛如破旧的风箱发出的声音。

“那此刻你就说,到底还瞒着我多少事情?”方多病的双眸中已满是泪水,那泪水犹如决堤的江河,目光灼灼地紧盯着李莲花,愤怒中带着如溺水之人拼命挣扎般深深的哀求。

李莲花垂眸沉吟,似乎在进行着一场艰难无比的抉择与权衡。

“所以到了如今,你连哄骗我一下都不愿意了。”方多病望着李莲花闭口不言的模样,心中陡然涌起一股如寒冬凛冽狂风般难以名状的悲怆。

他感到绝望,仿佛自己一直以来毫无保留的信任都被无情地践踏,如同璀璨的琉璃瞬间破碎得支离破碎。

“小宝,诸多事宜尚未清晰明了,我也不愿意你因为某些事情而心生愤怒。”李莲花最终依旧选择了保持沉默。

“李莲花!”方多病再也无法遏制内心的愤懑,如雷霆炸裂般大声怒吼道,“不对,是李相夷,一路行来,一直都是我对你敞开心扉,推心置腹,而你呢?曾经多次信誓旦旦地向我承诺绝无虚言,可到头来却尽是满腹的谎言!”此时的他,心如死灰,满心的失望犹如无垠的黑暗,找不到哪怕一丝的光明和希望。

恰在此时,苏苏被方多病这震耳欲聋的怒喝声猛然震醒,映入眼帘的便是方多病双目喷火,怒目而视地质问李莲花的场景。

“论及人心的算计筹谋,谁能与声名赫赫的李门主相提并论,你倘若不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信不信我......”方多病紧紧地攥住从苏苏手中取回的尔雅剑,双手因极度的愤怒而不停地颤抖,那颤抖如同在秋风中瑟缩的枯黄树叶。然而此刻的他,内心一片迷茫,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也完全不清楚。

“咳咳咳......”苏苏的身躯猛地剧烈咳嗽起来,身体不由自主地从树旁向下滑落,眼看就要支撑不住,摇摇欲坠。

李莲花连忙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住苏苏的身子,轻柔地拍打着她的后背,试图帮助她顺气,期望能让她那急促的咳意稍稍得到缓解。

“小宝,你说一路走来你对我们推心置腹,可你仔细想想,我们当真是没有真诚待你吗?难道我们对你真的是充满了欺骗?

有些事情不想让你知道,那是因为我们自己也只是一知半解啊!在这种云里雾里的状况下,又如何能够条理清晰、毫厘不差地说与你知晓。

更何况你爹单孤刀的所作所为,你应该也早有听闻吧。江湖上对他那可是赞誉有加,推崇至极。但这背后所隐藏的种种错综复杂的事情,其真相晦涩难明,剪不断理还乱,我们又该从何说起,又怎能轻易说出口?”苏苏面色凝重,眼眸中透着急切与真诚,紧紧地盯着方多病,一口气把这些话说了出来。

方多病听着苏苏的话语,眉头紧锁,心乱如麻。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瞥向李莲花,思绪如潮水般翻涌。

李莲花啊李莲花,曾经在他心目中,那是高不可攀的传奇人物。初见时,李莲花的风姿绰约,智谋无双,深深地印在了方多病的心里。他曾满心满眼都是对李莲花的敬仰与钦佩,甘愿跟随他赴汤蹈火。

可如今,面对这扑朔迷离的隐瞒,方多病的心中五味杂陈。他既难以割舍曾经对李莲花那近乎崇拜的感情,又对眼下的状况感到愤怒和不解。

“难道我们的情谊就如此脆弱,脆弱到你都不能对我坦诚相待?李莲花,你曾经是我心中的英雄,是我追逐的方向,我以为我们之间有着无需言说的默契和信任。可现在,我却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远得让我看不清你的真心。”方多病在心里暗暗想着,眼睛里流露出痛苦和失望。

回想起那些一同闯荡江湖的日子,每一次危机中李莲花的沉着冷静,每一次困境中他的坚定守护,方多病的心中又涌起一阵温情。

“也许,他有自己的苦衷?可是,什么样的苦衷能让他对我三缄其口?”方多病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挣扎。

他对李莲花的感情,在信任与怀疑之间徘徊,在留恋和愤怒之中交织。曾经无比坚信的友情,如今仿佛风中摇曳的烛光,随时都可能熄灭。

“你会信还是会怀疑我们的动机?若真的将所有的事情全都毫无保留、竹筒倒豆子般告诉你,恐怕我们之间的情谊早已分崩离析、离心离德了吧。

你参加四顾门茶会回来,听到施家施文绝的那一番话,难道真的对李相夷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怀疑半分吗?”苏苏的声音微微颤抖,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内心极为不安与焦虑。

方多病的内心愈发混乱,他回想起在四顾门茶会上听到的那些话,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难道真的是我错怪了他们?可他们为何又不肯对我坦诚相告?

苏苏她……一直以来她都是真心待我的,可这次……”他看向苏苏,目光中既有怀疑,又有不舍和留恋。

与此同时,方多病的目光再次移向李莲花,眼底的复杂情绪愈发深沉。

苏苏下意识地靠近了李莲花一些,她的手扶在李莲花的胳膊上,既是在支撑着自己,也是在向方多病表明着她和李莲花的亲密关系。

李莲花感受到了苏苏的靠近,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给予她无声的安慰。

苏苏费力地扶着李莲花,艰难地站起身,转而一脸严肃地对方多病发出质问,“方小宝,你好好想想,我们可有真正做过对你不利之事?”

看着方多病原本坚定愤懑的神色渐渐出现了丝丝松动,苏苏这才稍稍放下一直悬着的心来。

但她因身体的虚弱,仍强忍着头晕目眩的感觉,竭尽全力强撑着说道:“方小宝,我之前就和你说过,在这纷纷扰扰的世间,跟随自己的心才是最重要的。你切勿被一时的气愤冲昏头脑,一定要仔细地想一想。”

方多病的心中此刻如汹涌的波涛,他在怀疑与信任之间来回摇摆。

一方面,他觉得自己被欺骗,受到了伤害;另一方面,又念及过往与苏苏相处的点点滴滴,那些欢笑与共的时光,他实在难以相信苏苏会存心欺骗他。

同时,对于李莲花,他的内心充满了矛盾,既怀念曾经的崇拜和信任,又对如今这复杂的局面感到痛心和失望。

“苏苏,我该如何是好?我不愿相信你会骗我,可这隐瞒又作何解释?莲花兄,难道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吗?”他的嘴唇紧咬,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

方多病紧咬嘴唇,眉头紧锁,眼中满是纠结与迷茫,沉默良久后,最终还是一语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只留下李莲花和苏苏两人落寞地站在原地。

同时留下的还有一个断了的玉笛,那是方多病之前一直视若珍宝带在身上的武器。

当时他还得意洋洋、志得意满地美其名曰,说自己要和天下其他人不一样,他要独树一帜,成为独一无二、唯一一个用玉笛当作武器的人。

而现在,这承载着无数回忆的玉笛却被用来当作与他们决裂的无情象征。

苏苏看着李莲花缓缓伸手,无比珍视地把断成两截的玉笛拿到手里,眼底流露出无尽的悲凉与无奈,轻轻叹息道:“这断了的玉笛,就像我们此刻破裂的情谊。”

李莲花温柔地看着苏苏,声音带着一丝心疼说道:“别太忧心,小宝会想明白的。”

“花花,走吧。”苏苏虚弱地扶着树干,声音里满是疲惫,对着李莲花的背影轻声说道。

李莲花把断笛小心翼翼、视若珍宝地放回怀里放好,这才缓缓拉住苏苏伸来的手,目光中带着一丝庆幸与感激,说道:“走吧,还好有你陪在我身边。”

两人相互扶持着,步履蹒跚地慢慢走去。

李莲花心中暗自感慨,在这兜兜转转、来来往往的茫茫人海之中,最后一直陪伴在身边、始终对自己维护有加的只有苏苏一人。

只有她,不管是风雨如晦还是晴空万里,不管是穷途末路还是康庄大道,都是对自己坚定不移的维护和不离不弃的陪伴。

他不禁在心中慨叹,自己何其有幸,能够在这纷繁复杂的尘世中,与苏苏携手相伴。

莲花楼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般的静谧。

李莲花静静地躺在那破旧的床榻之上,双目紧闭,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灵魂,犹如一幅凝固了的毫无生气的画卷。从他陷入那深沉的昏迷开始,至今已然整整三日过去了。

苏苏,这位温婉且柔美的女子,痴痴地、定定地凝视着李莲花那苍白如雪、毫无血色的面容。脑海中不断闪现他前天因无法压制的猛毒而痛苦万分、拼命挣扎的凄惨模样,不禁深深地、重重地长叹一声,那叹息声仿佛带着无尽的忧虑和心疼,在这寂静的屋内缓缓回荡。随后,她如同失了魂一般,轻移那仿佛有千钧重的莲步,缓缓地、无力地起身走向了厨房。

厨房里,昏暗的烛光摇曳不定,浓郁到近乎刺鼻的药香充斥着每一个角落。苏苏站在炉灶前,目光专注地守着那正在翻滚冒泡的药罐。她的眼神中透着坚定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恐惧,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那药罐中的药液上下翻滚,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仿佛是在无情地催促着什么。

火势时大时小,苏苏时而添柴,时而调整火候,动作略显慌乱却又透着坚决。她时不时地弯腰查看药液的颜色和浓度,眉头紧锁,嘴里轻声嘟囔着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话语。在这紧张的氛围中,时间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终于,苏苏确定药液熬制好了。她深吸一口气,用一块破旧的布垫着手,小心翼翼地将药罐从炉灶上端下来,放置在一旁。她的手因为紧张和高温微微颤抖着,额前的一缕发丝垂落,她也顾不上拂去。

苏苏静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那罐冒着热气的药,眼神中交织着希望与担忧。随后,她拿起一块干净的纱布,仔细地过滤药液,每一个动作都轻柔而又专注,仿佛这药液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体内蕴藏着血莲那神奇而珍贵的药效。历经十几载的悠悠岁月,药力早已深深地渗透进自己的血肉骨骼之中。那奇妙的药力曾无数次在她生命垂危、命悬一线的关键时刻将她从死亡的黑暗深渊拼命拉回。

然而,她心底无比清楚,这一次,他怕是难以支撑许久了。自己的心脏仅剩下半片,能多活这十几年已然如同偷来一般,实在是万分不易。

倒是这副娇弱的身躯尚有一些用处,这几日她不停地尝试,惊喜地发现对于压制那可怕的碧茶之毒竟还是能有些效果的。

想到此处,苏苏的心中不禁暗自感到一丝庆幸,有用就好。只要能救他,付出再多又何妨。

苏苏仔细地将手臂包扎妥当,反复确认没有一丝血腥之气外露,这才微微地、轻轻地放下心来。她满心忧虑李莲花会察觉其中的端倪,好在药里添加了一些能够掩盖血腥味的珍贵药材,再加上他如今味觉大不如前,想来是不易发觉的。

刚刚盛好药,就听到床榻那边传来了些许轻微的、细若游丝般的动静。

苏苏赶忙端着药匆匆地走了过去,声音轻柔得近乎颤抖地说道:“醒了。来把药喝了。”

李莲花费力地顺着苏苏那小心翼翼的搀扶,艰难地半坐起身,没有半分迟疑地接过药碗,缓缓地把喂到自己嘴边的药一点点咽下。

李莲花轻轻抬起手,充满怜惜地拍了拍苏苏那微微颤抖的玉手,说道:“莫要这般忧心,怕是吓到你了?我已然无碍。”

苏苏小心翼翼地把空了的碗放置在一旁,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担忧说道:“当真没事吗?让我再给你把把脉。”

苏苏全神贯注地为李莲花把了会儿脉。

确认他安然无恙后,苏苏这才如释重负一般长长地、重重地舒了一口气,说道:“还好,没事便好。”

“在躺一会。” 苏苏那轻柔的嗓音悠悠传来,宛如幽谷间潺潺流淌的涓涓溪流,携带着无尽的温柔与关切。在这静谧得有些阴森的屋里,她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她劝李莲花躺下再多休息一会儿。

烛光摇曳,屋内的阴影飘忽不定。李莲花望着苏苏,目光中盈满了眷恋与疼惜,他缓缓说道:“苏苏,我好想一直这样看着你,只是我这身子……怕是撑不了太久喽。”

他瞧见苏苏那张毫无血色的面庞,苍白得好似隆冬深夜里堆积的厚厚积雪,憔悴得令人心碎。他紧紧攥着苏苏的手,声音微弱且带着祈求:“苏苏陪我。我真怕这一闭眼,就再也见不到你啦。”

苏苏的眼中瞬间泛起了晶莹的泪花,声音哽咽:“莲花,不许你说这样丧气的话,我们一定能寻到办法的。”

此刻的苏苏,疲惫到了极点。那黯淡无光的双眸失去了往昔的明亮光彩,她轻声回应:“莲花,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你放心躺着。” 眼睑下浓重的青黑,犹如两团挥之不散的阴霾,显然许久都未曾好好休憩过。

她那纤细的身躯仿若被一座无形的巨山压弯,满身的倦意令她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刚刚走来时,脚步虚浮摇晃,如同狂风中岌岌可危的残烛火苗,那摇摇欲坠的身姿,仿佛下一秒就会重重栽倒在地,再也无力支撑。

“好。” 苏苏没有半分犹豫,她那干裂的嘴唇微微上扬,竭力挤出一丝宽慰的笑,说道:“莲花,别想那些不好的,咱们总会有法子的。”

只见她缓缓脱鞋,动作迟缓却坚决地翻身上床,躺在了李莲花的外侧。李莲花顺势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仿佛要把她嵌入自己的生命里,唯恐一松手,她便会消失无踪,他喃喃低语:“苏苏,有你在,我心里踏实多啦。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你可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苏苏急切地打断他:“莲花,不要!没有你,我活着还有啥意义?”

周遭一片死寂,只有李莲花那宽厚的手掌轻轻拍着苏苏的后背,一下接着一下,动作轻柔而饱含爱意,宛如哄着一个受惊的孩子,盼着她能快快入眠,李莲花轻柔地说道:“苏苏,睡吧,睡一觉说不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那细微的拍打声在这沉静的氛围中格外清晰,却又透着让人心酸的无奈。

“苏苏,可不可以不死。” 苏苏沉默了些许时刻,然后将头轻轻靠在李莲花的肩头,声音细若游丝,满是恐惧与不甘,仿佛是从灵魂最深处艰难挤出的绝望呢喃:“莲花,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哪怕付出我的所有。”

“苏苏,对不起,太晚了。” 李莲花原本温和的嗓音此刻却弥漫着无尽的悲凉与无奈,好似深秋萧瑟寒风中的哀鸣,冰冷且刺痛人心,他深深叹气道:“是我拖累了你,苏苏。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如此辛苦操劳。”

苏苏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他:“不要这么说,莲花。能和你在一起,再苦再累我都不怕。”

他安抚的手不曾停歇,掌心清晰地感受到苏苏身体瞬间的紧绷与颤抖。 他的心犹如被无数细密尖锐的钢针深深刺入,痛楚在每一寸血肉中肆意蔓延。 他只能在心底沉重地叹息,那叹息仿佛要将这无尽的哀伤与绝望统统融入这漆黑的夜。

太晚了,那致命的毒马上就要侵入脑髓,一切都已回天乏术。 任何的努力与抗争,在这残酷无情的命运面前都显得这般苍白脆弱,恰似夜空中一闪即逝的流星,璀璨却又瞬间消散。

苏苏不再言语,只是将头更深地埋进李莲花的怀中,喃喃自语:“莲花,不管怎样,我都不会放弃的。”

然而,她的心底已然立下无比坚决的誓言:“莲花,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救你,哪怕与老天抗衡。”

她绝不愿让眼前深爱的人就此离去,任谁也休想从她身边将他夺走。 苏苏,决意和上天一争高下,哪怕前方道路布满未知与艰险,她也要拼死一搏。

最终到底是上天获胜,还是她能凭借着自己的执着与信念胜出?

李莲花感受着怀中之人逐渐平稳的呼吸,那轻柔的气息拂过他的肌肤,却让他的内心涌起层层波澜。

他忍不住再次收紧双臂,将她搂得更紧一些,仿佛生怕稍有松懈,她就会如脆弱的泡沫般瞬间幻灭,他在她耳边轻声细语:“苏苏,若有来世,我定护你周全。”

苏苏带着哭腔回应:“不,莲花,我只要今生能和你一起度过。”

他与苏苏之间,看似未被任何实质的东西阻隔,却又仿佛被世间的一切所隔绝。 单单这一道生死界限,就已然是那难以跨越的万丈深渊。

然而,在这残酷的命运跟前,他们内心的爱与执着,能否铸就奇迹? 这无边的黑暗与绝望,似乎正要将他们吞噬,可那一丝微弱却顽强的希望之光,依旧在他们心底倔强地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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