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那些见证德拉科出糗的同学对他的态度如常,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白鼬事件一样。毕竟所有人都了然于心,嘲笑家世显赫的德拉科·马尔福是一件多么愚昧的事情。
星期四的黑魔法防御课上,艾莉奥丝一语成谶,穆迪果真是位很令人讨厌的教授。
他给蜘蛛施展夺魂咒,控制它在讲台上翻跟头、跳踢踏舞,随即猝不及防地蹦到德拉科的脸上,把他吓坏了。
也许是穆迪还记恨艾莉奥丝周一时打搅他教训德拉科,连艾莉奥丝也没能幸免黑蜘蛛的临幸,还好她从小就不怕昆虫,所以把黑蜘蛛从肩膀上掰扯下来对她来说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为了不让穆迪继续想方设法刁难她,她故意做出痛苦的表情,颤颤巍巍地把蜘蛛拍倒在地。
穆迪很快就进行了下一个环节,他对其余的蜘蛛施展了钻心咒和杀戮咒,这两个咒语与夺魂咒并列为最邪恶的黑魔法。这样的恶咒对蜘蛛们来说是残忍的折磨,现场的气氛很低沉压抑,明明屋外艳阳高照却也冷得让人不由得竖起一身鸡皮疙瘩。
寂静持续到下课,都没有人敢开口说一句话。
第二个星期的黑魔法防御课课堂同样令人窒息,穆迪对每个同学都念夺魂咒,鼓励大家试着去抵御它的威力。同学们一个接一个地受到控制,有的绕着教室跑了三圈,有的站在讲台上唱国歌,有的学着青蛙蹦蹦跳跳。
而轮到艾莉奥丝的时候,穆迪控制她像一只陀螺一样不停地旋转,从教室前门一直转到教室后门,同时手上还比划着芭蕾舞的动作。摆脱控制的那一刻,她顾不上丢脸,跌跌撞撞地一阵狂呕,直接吐到了德拉科的《黑暗力量:自卫指南》上。
他根本也来不及动怒,因为下一个被穆迪施咒的就是他。德拉科的境遇并没有比艾莉奥丝好多少,他被要求模仿一只蟒蛇在地上爬行,时不时还吐一吐舌头出来。头昏眼花的艾莉奥丝还以为从哪钻进来了一只非洲大蜥蜴,她跟普洛弗说要把它带回去当宠物饲养。
这绝对比让德拉科变成白鼬还要难堪,不过有人陪他丢人现眼,并且这个人还是艾莉奥丝,下课后他的心情也不是那么糟糕。
艾莉奥丝恢复清醒后第一时间给德拉科的书来了一个“旋风扫净”,她暗自窃喜早餐的时候没有抢到格雷戈里面前的蒜香面包和洋葱酱,否则德拉科的书会沾上一股古怪的味道。
德拉科走近她问:“你是故意走到我位置上去吐的?”
艾莉奥丝一脸诚恳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听我解释,我往前走的目的是想用我残存的理智控制自己走到讲台去吐到疯眼汉的身上,但真的……太晕了,我感觉自己好像被卷进了马车轮子里,一直滚啊滚啊滚。”她翻了个白眼,让他以为自己真的快要一命呜呼。
德拉科挑了挑眉,满不在乎地说:“看在你把我的座位记得这么准确无误的份上,这件事就不跟你计较。”
因为受到穆迪的不公平对待,艾莉奥丝和德拉科同仇敌忾,每天都给穆迪取新的外号,做丑化他的纸娃娃,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能急速增进友情的方式,全校里没有谁能比他们两个更感同身受了。
再次见到布雷斯,已经是十月份的事情了。
那时候气温转凉,香樟的树叶也几欲飘零。
她见他时,他就好像磨砂的珍珠,失去了所有光彩。
他的校袍明显变得宽大且不合身,两颊因为消瘦而凹陷,颧骨也因此更为突显。
他的小麦色皮肤泛着不健康的黄,狭长的双眼下映着两道不深不浅的沟壑。
他也绝非是魅力不再,簇拥他的人照旧,布什曼对他关切非常。
只是他都保持沉默,冷漠到犹如变了个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每个回眸,都能与他对望。
他也不躲,不避讳,他的感情很直白,眼神很晦暗。
我好想念你,我终于见到你。
我想让你看到我,也请你看到我。
他是这样的,把眷恋都充盈在眼睛里。
他也只会在她看他时产生拥有被满足期望的光芒。
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残曳的油灯,伫在晶莹的玻璃罩里,没人真的能够为他添油加火,他无法温暖别人,也照不亮自己,于是就在悲凉的秋日苦候灯芯殆尽。
艾莉奥丝每每看见他都觉得可怜,只觉得可怜。
两个星期后,一向腼腆的布什曼来找她说了一堆很莫名其妙的话。
“你活着为什么连一句解释都不愿意给他?”
“你害了他,你差点害他死掉!”
她一定很明白自己的失态,像极了一条刚长出乳齿的蝰蛇。
从布什曼的目光里,倒是看不出她对布雷斯有多情真意切,不过她这样说的缘由,不由得让艾莉奥丝辗转无眠。
她依稀记得布雷斯说自己常常在香樟树下看月亮,于是她披起晨袍向外走去。
月光宛如秋霜依附在错乱的藤条上,摇影幢幢,随风婆娑。
艾莉奥丝走到他身边,若不是踩动杂草发出了窸窣声,他大概一点也不能察觉。
“是谁?”布雷斯很警觉,但因为她轻盈的脚步,他没有防守性地抽出魔杖。
“你为什么不认为我是费尔奇?”艾莉奥丝半蹲到他身边,想用开玩笑的方式让自己的出现不那么突兀。
“艾莉?”布雷斯很惊喜,他蹙着眉心,眼瞳也因为努力聚焦而微微颤抖,企图在混沌的视线中寻找她的身影。
“是我。”艾莉奥丝使用荧光闪烁点亮了杖尖,她问,“为什么不点灯?”
“因为都一样。”布雷斯垂下眼眸,嘴角的弧度带着些许自嘲,“迟早会模糊。”
“但你还是来到这里,因为你想看清月亮。”
艾莉奥丝拿起他垂在草地上的手,将发光的魔杖放到了他的手中,她把双手合拢将他冰冷的手包裹,温热的体感蔓延,她的微笑在梦幻荧光中变得清晰具体。
“你抓到月亮了,布雷斯。”
他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