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力气怎么这么大?”他打断自己,迟疑地问。
“怎么?你羡慕啊。”
艾莉奥丝咬着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站稳脚跟后她又连忙跟着人群奔走。
多一个人的重量,她的速度明显变得缓慢,导航的木牌都已经被毁得差不多了,她茫然地穿梭在绿色烟雾里,不知道该往何处前行。
半空中漂浮着挣扎的人影,他们被黑衣人控制扭曲成各种怪异的形状,艾莉奥丝感到头皮发麻,当亲眼见证活生生的人成为荒原里无处可逃的鱼虾时,恐慌会无限蔓延。
他们的前方有一个东倒西歪的帐篷,一个戴着兜帽的黑巫师杀气腾腾地朝帐篷逼近,而透过草垛上浮动的火焰,她看见了被追赶到角落的布雷斯,他正举着魔杖与黑衣人对峙。
还是别管他了,艾莉奥丝决定背着德拉科绕开这段路程。
她又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火光照亮他们的双眸。
布雷斯朝她苍凉地一笑,松开了握住魔杖的手。
他空洞的眼晦暗过任何一晚的夜色,凝望的是他迟迟等不到的月亮。
他在赌,以身入局,赌一颗心的浩劫。
走运的是,他赌对了。
她抽出魔杖对着黑衣人释放了一个昏昏倒地的咒语,黑衣人猝不及防地被击飞昏倒在地。
趁黑衣人倒在地上的时间,艾莉奥丝以迅疾到几乎是瞬移般的速度蹿到了布雷斯的身边。
趴在她背后被风呛了一口浓烟的德拉科在她耳边低语:“咳咳……你管他做什么?”
他看不清路,她得带着他一起逃。
她这样想,却没有说出来。
“把魔杖拿好。”她刚毅地说。
“我带你走。”她向布雷斯伸出了手,散乱的黑发漫天飞舞。
这一刻,他的心忽然活了过来,全身的血液也跟随脉搏的振动而踊跃沸腾。
“喂喂喂!他站起来了!”背后的德拉科焦灼地拍着她的肩膀大喊。
艾莉奥丝下意识转过身观察黑衣人的动向,他挥舞着魔杖,发射出了一道莹绿色的钻心咒,她一只手拽着布雷斯,一只手托着德拉科跌跌撞撞地逃窜。
电光火石间,十几道绿光朝他们奔腾而来,作乱的巫师越来越多,她必须时不时地回头察看情况,避免让德拉科遭到攻击,布雷斯借着荧光闪烁的光亮精准地施了几个绊腿咒给身后为非作歹的狂徒,可不幸的是他们的前路也被零散的黑衣人所阻,一道又一道的攻击咒向他们袭去。
“霹雳爆炸!”
德拉科的手因为剧烈的颠簸而不稳的起伏,咒语不小心击中了篝火盆,伴随着一声轰鸣,他们被破裂的铜铁弹倒在地,魔杖也不知去向。
绿光再次浮现,狠厉地朝着倒在德拉科身上的艾莉奥丝迎面而去。
她翻身匍匐挡在德拉科胸前,不知道为什么,她本能地这样做了。
霎时间,一条纯白如雪的狼尾划过半空,轻缓地一扫,仿若酷寒霜降,空气凝结,绿光黯淡,她也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
眼前是苍茫的,艾莉奥丝什么也看不见。
她只能听到隐约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听觉是她唯一的感官。
有悲怆的哭声,也有沉痛的呐喊。
死是这样的感觉吗?
她很想说:别哭啦,我还没有死呢,别放弃我,快去找几个医生救救我呀。
好吧,她好像没有嘴巴,根本没有开口的余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世界成了静悄悄的一片,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不救就不救啦,你们要不然还是哭几声呢?拜托拜托别忘记我。
时间很漫长,她偶尔会睡着,又醒过来,但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原来死是这样的,她原以为还能跟霍格沃茨的幽灵们一样自在呢。
可某天,她依稀听到了哥哥的声音,朦胧又悠远,她只能听个大概。
“艾莉,今天妈妈买了很多桃子,她说你醒过来就给你做蜜桃派。”
“艾莉,西奥多在门外站了很久,我没有让他进来,你会不会怪我?”
“艾莉,我又来了,虽然他们说你要静养,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来看看你。”
“艾莉,你可不可以醒过来?我好害怕,我好像真的要失去你了,你醒过来吧,就算笑我是胆小鬼我也认。”
“艾莉,我昨晚做了一场梦,你还像小时候一样跟在我身后笑着叫我名字,你拥抱我,说爱我,向我索要晚安吻,你缩在我怀里,我给你唱歌,给你梳头发,我们又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时我们总盼望长大,可惜现在我都没能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他会每天说很多话,她也不是句句都能听到。
许多她睡过去的时间,他都在祈祷在请罪在悔恨。
“对不起,艾莉,我……我做错了很多事情。我不该同你赌气,不该向你发火,不该拒绝你的示好,不该在那天放任你只身离开……我又怎能乞求你的原谅呢?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晚一步就差点无可挽回地错过你的一生。倘若没有你,我该怎样去忏悔推拒你的千万次。”
“我以为我还能撑多久,实际上这一年里的每分每秒都已是煎熬到极限。有时我也觉得自己很矛盾很恶劣,逃避你却又渴望你向我靠拢,拒绝你却又盼望你再次触碰我,周而复始的循环,时间不是利刃,我依然做不到割舍……”
“我又是那么自私,担心他们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假装大度的是我,真正慷慨的是你,你可以毫无保留地给我所有,而当你把三十五枚金加隆全盘托出的时候,我却贪婪不知满足,甚至因为一段莫须有的流言去揣度嫉妒德拉科与你的关系,我真是……真是全世界最糟糕最混蛋的哥哥。”
“我的悔悟来得太晚,请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我不会再推开你,也不会再奢望更多,只是哥哥也足够……求你了,艾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