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成凌关一个月了,我在想自己要做些什么。
作为战北望名义上的娘子,实际上我和他交集不多,他多半是在军营里住着,偶尔回来瞧我两眼。
因此,我有大把空闲的时间,可以做点营生。
成凌关和我想象的还是有些不一样,我以为这边陲地方,一定是苦寒且物资短缺的,可出乎意料的是,这里几乎什么都能买到,当然,特别名贵的珠宝首饰和蜀锦云缎除外。
这些也不能说没有,只是商队带来之后,会存放起来,等着送往西京,卖给西京的权贵富庶。
成凌关的百姓,买首饰也图个好看,名贵不名贵的,倒也不看重。
我在琢磨自己做什么生意比较好,只是不管做什么生意,我首先是要买个铺子不是?
于是,我带着家丁和丫鬟穿街走巷,挑选合适的店铺。
我此番前来成凌关,大嫂给了我傍身银子,二嫂和万紫也都给了些,加上我原先也存了点,在此地买一两个店铺是绰绰有余的。
丫鬟叫春祥,十四岁的本地人,七岁的时候就卖给人家做童养媳,结果那家的儿郎病重,只得将她卖出去换取医药费。
是个苦命人啊。
我发誓,带着他们两人满大街逛的时候,我是真想买个店铺做营生。
可经过杏花巷的时候,我眸光却停驻在一所废弃的房屋上。
这房屋挺大,至少比我如今住的地方大多了,只是门庭芳草萋萋,门腐朽了,掉了一扇,从门口看进去,里头的草也有一人高。
家丁也是本地人,告知我这里曾经是一家书院,打仗的时候没人读书,都在努力地活着,所以这书院就废置了。
后来再兴办学院,因着朝廷有拨款,所以便另外建了新的,这所实在腐朽得紧,废弃不要了。
我告诉家丁和春祥,想把这里买下来,开设女学。
我是平静地说完这句话的,但说完之后,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办书院,是稳赚不赔的,但女学则不好说了。
即便全国开设了不少的女学,但愿意让家里女孩出来上学的人家,还是少之又少。
这成凌关纵然边贸繁荣,可大家一门心思想赚银子,不认为女子读书有用的。
而且,普通人家的姑娘读书确实用不上,她们嫁人之后,只需要懂得孝顺公婆,伺候夫婿,生育孩子,家里有些产业的,懂得些算术便不错。
听说原先成凌关也跟风开了女子书院,但只有寥寥几人来,最终还是选择关闭了。
因此,如果我要再成凌关办女学,会很难很难,甚至将我所有的银子都搭进去,也未必够。
我打起退堂鼓的时候,不知怎地忽然想起宋惜惜说过的一句话,这句话我是从大嫂嘴里听来的,她当初创办工坊的时候,大家都说很难,也会遭受谩骂,不被理解。
可她说了句,是艰难,但必须要做啊。
必须要做,是的,我认为也必须要做。
决定下得容易,我下半生的事业也就确定下来了。
购买这所废弃的房屋不难,请战北望帮忙走了关系,以一个极好的价格买下,便开始修缮。
战北望没问我为什么要开女学,可能他觉得这个是宋惜惜做过的事情,宋惜惜做过的,一定是正确的,他心里应该会这么认为的。
招生挺难,因为我没办法做到全部免费,我银子有限啊。
一开始只有三个人,几个月之后增加到五个,饶是如此,我也是尽心尽力地去教。
日子过得也挺充实,最重要的是心安。
心安,也不能完全心安。
回望过去,我的前半生,真做错了许多事,也用行动和尖酸刻薄的语言去伤害过很多人。
在京城的时候,我也跟他们道过歉,尤其是我的家人。
只有方十一郎……我欠他一句真心实意的对不起,很想弥补些什么。
这也是我未能完全心安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