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送贤侄下去歇息。”
两名侍卫上前,恭敬地请马秉离席。
马秉起身拱手一礼,随侍卫离去。临出厅门时,他回眸一瞥,见孙权招手唤陆逊上前,二人低声交谈,神色凝重。
……
翌日寅时,更鼓声透过窗纸传来,马秉侧卧于木榻上,望着檐角垂落的雨线怔怔出神。案上铜漏指向辰时三刻,庭中青石板上忽溅起一串急促的水花。
马秉推开窗棂,正见陆逊披着蓑衣穿过月洞门。
“笃笃!”
叩门两声,陆逊解了蓑衣入室,青布袍袖已透湿大半,“贤侄,昨夜睡得可好?”
马秉闻言起身,坐在榻前摆弄茶水,“一夜雨声,倒也扰人。”
“见过陆伯伯。”
陆逊回礼,上前落座于木榻,“五月雨季,便是如此,看样子贤侄是有心事。”
“父母在,不远游。吴侯留我,岂不令我心忧?”马秉沏开晨间新贡的阳羡茶,白雾升腾,模糊了两人神情。
陆逊闻言未接话,端起茶杯轻吹热气,缓缓啜了一口。
“陆伯伯,不知昨夜宴上为何不让我继续多言几句?”马秉问出心中疑惑。
“主公自有其考量。”陆逊凝视茶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案几漆纹。
【统御:91→87(忧思过甚)】
【羁绊值:45→50(略有改观)】
系统突然弹出,马秉见这页面,心中调笑道:你倒是有小升级了。
他见陆逊言辞闪烁,不由笑道:“我看是吴侯爱惜羽毛吧。”
马秉望向陆逊,眼神带着一丝打趣的意味,他又添了热茶推过去,笑道:“吴侯是怕落个朝秦暮楚的骂名?建安二十五年一月称藩曹魏,受曹孟德之封赏,如今才过半年,若是要再改弦更张,世人该说他孙仲谋反复无常了吧。”
句句诛心!
“duang~!”
“收声!”
茶杯坠地,陆逊眉头紧锁,喉头微动,低声道:“贤侄,此话勿要再讲!”
马秉见目的达到,乖巧地点了点头,继续摆弄茶水。
片刻过后,马秉再次开口问道:“不知陆伯伯为何愁容满面,昨日离席之时,我见士卒匆匆而入,其后吴侯又唤您上前,可是发生了什么?”
马秉心中关切局势,人在江东,耳目闭塞,两眼一抹黑,自然希望探得更多消息。
“没什么……”陆逊摇摇头。
马秉见状眉目微皱,闭目在心中回忆这一年江东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
二人在屋内沉默半晌,马秉开口试探道:“可是江东发了瘟疫?”
他只想起前段日子江东病死了几位将军,其中还有孙权堂弟孙皎,江表十二虎臣的蒋钦等,再结合这段时间征战,倒是极有可能发生疫病。
“没有,贤侄想多了。”逊答得斩钉截铁,手上握杯之力却加重了几分。
马秉察其反应,心中对猜测更确信了几分:虽然自己感念上天有好生之德,但陆逊这般死鸭子嘴硬,自己也不好强行开口帮忙,若是落得个被人怀疑的嫌隙,反倒不美。
他旋即闭口,目光转向庭中,未再继续此话题。
片刻过后,陆逊道:“大都督今早清醒了,虽有些神志不清,但医官说静养一段时间,或许就能痊愈。”
“这不是好事?”马秉轻笑一声。
“不知贤侄为何出手相救,据我所知子明当初在临沮可是……”陆逊问出心中疑惑。
马秉微微一笑,回道:“医者渡人,自然不顾出身、家世,在下虽非医师,但能救不救,日后岂非有愧于心?此亦非君子之道也!”
陆逊深深望了一眼马秉,拱手微微行礼,“贤侄,受教了!”
马秉偏过身子,摆摆手,微笑道:“陆伯伯,小子不过是学了些皮毛,与您等德智双全之人相比,不及十之一二,算不得什么。”
陆逊摇了摇头,回道:“今日倒是见识到了贤侄赤子之心,令伯伯汗颜。”
他言归正传道:“未时三刻,我来接你,随我去见大都督。”
“好!”马秉点头应下。
随后,陆逊抓起蓑衣出了卧房,马秉在后相送,背影在雨中缓缓消失。
……
午后,车轮转动,缓缓停在公安城主府前。
一入府内,便能闻到空中飘着的艾草烟气。
马秉跟着陆逊缓步穿过三重门禁,每个转角都有佩刀侍卫。当值的医官捧着药匣匆匆而过,苍术的气息混着血腥味在廊间萦绕。
屋内,孙权等几位近臣候在榻前。
“主公,人……”
“嘘!”
陆逊轻步上前还未说上几个字,便被孙权打断。
“轻声些,子明还未醒。”孙权悄声嘱托。
陆逊微微施礼,低声道:“马秉带来了。”
“好!”孙权点头,“让他上来再为子明医治一番,子明早些时虽然醒了,但仍有些神志不清。”
陆逊转身向后一挥手,马秉会意,顿时上前行礼。
“贤侄,免礼!上前为子明再看看。”孙权对着马秉招手。
马秉对孙权突然改变的称呼猝不及防,身子微微一顿,旋即赶忙上前装模做样地为吕蒙号脉。
他正打算唤出系统之时,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握住他的手腕。
马秉心一惊:这么巧,自己一号脉就醒了?
这货不会是装晕吧!
在这等我呢?
吕蒙缓缓睁开眼,扫了一圈屋内,低声道:“主公……”
孙权闻声立即扒开马秉,坐在榻前,吕蒙适时地松开了手,深深地看了一眼马秉。
“子明,身子可好些了?”孙权语气带着三分急切。
马秉在下看着老艺术家表演,心中直呼没人给孙权发个影帝,可惜了!
吕蒙微微点头,虚弱道:“蒙,有愧于主公重托,现今身子抱恙,恐难再为主公征战了!”
说着吕蒙就欲起身,孙权见状赶忙按下安抚道:“子明,孤之虎威将军…”孙权声音哽咽得恰到好处,“这江东大都督一职舍你其谁?”
吕蒙挣扎着要起身,孙权再将他按回枕上。三推三让的戏码演了半盏茶功夫,直到吕蒙重重咳了几声,孙权才叹息着将虎符交给身后近侍。
马秉在下看得分明,那方锦盒早备在案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