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沉,徐锐的心在砰砰直跳!
他手持长剑回首望去,就见铺天盖地的士兵正随他前冲,到处都是火把,到处都是激动的脸庞!
当真是人过一千彻地连天,己方不过两千余人,一同浩荡杀出就叫大地震颤,火炬照得深夜如昼。
在披甲卫士们的伴随下,徐锐很快便亲临东城门。此刻这里门户大开正在激战,不过短短片刻,派出的快骑就已经折损过半,却也牢牢守住了这无比关键的入城通道!
“快,快将他们赶出去!”
“不好,他们主力过来了!快啊,快快关上城门啊!!”
瞧见密密麻麻的步卒贴近过来,把守此处城门的叛军全都惊慌不已。他们不顾一切的疯狂冲杀,想将死守在入城甬道里的官军骑兵给赶出去。
然而……却是来不及了。
“速速支援李都头他们!”
“放箭!给我放箭!”
率部赶到,徐锐当即高举长剑,就朝前方重重空砍!
他一声令下,身侧的大批军士立刻做出反应。随身携带有弓箭的士兵挽弓搭箭,就朝甬道深处抛射箭矢。己方骑军只把守在城门一侧,靠内那侧则全是敌人,只要力度大就不会误伤。
“冲冲冲,冲冲冲!!”
而没有弓箭的士兵皆是快步前冲,眨眼便汇入前方战团,很快就稳住了岌岌可危的防线。
主力步卒抵达,战局瞬间逆转。拼命想夺回城门控制权的叛军再无法寸进半步,很快便开始由攻转守……
又变至节节败退。
“大人,幸不辱命!”
“徐县尉,我们,我们做到了!”
从一线撤下,李北脸上已多出一条长长的血痕。想来这短短片刻,他已历经数次生死危机。
而在李北身侧,都头邵远更是缺失了一条臂膀,需被人搀扶才能站立。
“两位都头无需多礼!”
连忙翻身下马,徐锐一把扶住准备躬身行礼的两人,望着脸色惨白的邵姓都头这副惨状,他也不由深吸一口气,连忙高呼道:“来人,还不快快带邵都头下去包扎!”
听闻呼喊,不远处立刻就有辅兵快步跑来。他们战前是民夫,这会虽参战却不作战,只负责运送伤者。
“大人,此番能够守住城门,邵都头功不可没!”
见徐锐将注意放到邵远身上,李北也迅速道:“危急关头邵都头孤身杀入敌群,不顾自身安危连斩数人,方使我部守住城门……”
听闻此话,徐锐是有感慨的。
之前听县衙佐吏叙说罪状,这邵远犯下的错恶可一点不少,本以为此人纯粹是个奸猾小人,谁想关键时刻竟还真能顶上去……
人确实都是复杂的。
“该赏!都头悍勇,吾必重用!”
“且先退下,好生疗养!”
毫无迟疑,徐锐就朝邵远再度投去一个赞许的目光,旋即也没有再在此处花费时间,他便领着众亲卫就随士兵们继续朝城内杀去。
强攻是个持续不断的过程,绝不可在任何一处地方过多逗留。
“唉!”
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袖口,邵远就不由叹息一声。此刻剧痛还在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他是该为此感到悲怆么?毕竟他已是个残废了……
可回想起徐锐赞赏的目光,可感到周围过路士兵望来的钦佩眼神,邵远就发觉奇怪,好生奇怪!
他竟不觉得悲哀!即便他痛失了一条臂膀!!
“难道在我心中,残疾的英雄也比健全的狗官更好么?呵呵。”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邵远笑了,他放声大笑,此刻他感到分外满足,那是贪污再多钱都无法生出的满足!不过失血过多,男人笑着笑着就脑壳一歪昏迷了过去……
但周围士兵不会坐视他摔倒,他们一把将这位断臂英雄给揽住,交由辅兵送往了后方营地。
不过大乾医师的水准人人都清楚,邵远究竟是生是死,还得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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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向西,直援县衙!”
“勇者当赏,怯者立斩!”
失去守城优势,把守城门的叛军根本不是徐锐一军的对手。他们士气本就低迷,这会见情况不对更是军心瓦解,眨眼就被士气如虹的军兵冲垮。
遵从徐锐之令,军士们没去追击仓惶而逃的溃兵。而是目标明确,直指张诚所在的武谷县衙。
“大宝,传令下去,救出张郡守,人人有赏!!”
“全军当奋勇向前,凡怯战避战者立杀之,绝无宽赦之理!”
“诺!”
在一众亲卫的保护下策马向前,徐锐及本部军旗稳稳处于军势前列。虽不是最前,但也相差不远。
虽未打过大仗,但前世打遍小仗,徐锐很清楚将是兵胆。只要主将勇往直前,士兵就不会怯懦!
而司令、指挥官都跑了,也就不必期望下边人能打出什么战绩。
眼下所有伎俩都已用尽,再无取巧的余地。他要做的,他能做的,就是率部冲杀在前,击溃所有的拦路虎!
“姑爷就在身后,凡我邬家屯人谁敢后退半步,全家除去族籍!”
顶在最前列的,是邬家悍匪和徐锐的本部游击兵。这两百人装备最好,素养也最佳,也就负责为大军开路。
望着就在他们身后、可谓近在咫尺的徐锐等人,邬鸿邬战就是高举武器,边跑边发出阵阵战吼!
他二人愿意顶在最前面,为自家妹夫碾碎任何敌人!
虽不会被除籍所威胁,百余游击兵也是勇往直前。他们追随徐锐最久,也都诚心希望能助主家成就大事。
“杀!”
“县衙将破,这次绝不能让张老狗逃出生天,兄弟们拼了!”
“官军就是狗屁,打不过我们的!”
大步前行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拦路虎也很快便出现在大军前方。
这是五六百个匪寇,以及同样规模但气势明显不如前者的叛变县军。
贼军共计千人,也是全副武装。
“谁若敢退,寨里家小尽数杀之!”
“杀敌一人赏千钱!若斩敌将,赏百金,连升三级!”
贼军领队者是个光头大汉,他披着宽大的兽皮袍子,手持一把长柄大刀,一眼看去就是杀气凛然。
也没废话,大汉咆哮一声,就亲率众贼军冲杀过来。
“放箭,放箭!”
“射死这帮狗娘养的乱臣贼子!”
“快,把官军都给老子射成刺猬!”
双方步卒同时大步前压,双方弓手也在同时放箭,霎时惨叫声也从两边队伍接连响起。
不过徐锐一军配有大量军弩,火力明显占优,几十个弩士一轮齐射,就将对面最前排的贼兵尽数射杀!
“保护主家!”
“保护主家!!”
见两方对射,早已回到徐锐身旁的家将徐云立刻大喊,徐家族卫们也是反应迅速,当即与众亲卫同时举起盾牌,死死将徐锐护在中心。
噔噔噔——
噔噔噔噔噔——
支支利箭飞掠而来,扎到盾牌上,不断发出沉闷声响。
“杀啊!”
“让这帮莲花崖的狗贼知道咱邬家匪帮的厉害!!”
不顾流矢,邬家两兄弟就率领着先锋部队迎上前去,眨眼便狠狠与贼军战成一团!
咔嚓咔嚓——
邬战冲锋在前,他不断猛甩链锤,将前方的贼军一一爆头。
无数脑浆迸飞到他脸上,只使得魁梧壮汉愈发亢奋!
呼呼呼——
光头贼将亦是武艺精湛,杀入阵中就是狂舞大刀。锋利的长柄大刀锐不可当,短短几息就接连劈杀数人。徐锐一军的数百先锋,一时间……
竟无一人能挡住贼将一刀!
“该死!取本将的宝雕弓来!”
“主家,我且去也!必为主家斩下敌将首级!!”
瞧见光头如此善战,徐锐徐云都眉头紧皱,都想立刻出手将其拿下。
然而就在这时,正甩动链锤、迈开大步就要去解决光头贼将的邬战,其身后却是忽然冲出一个小匪兵!
“忒那光头休要猖狂!”
“吃小爷一枪!!”
这小匪兵连件残破的皮甲都没有,想来在邬家这帮悍匪里都只是打杂的存在。可他前冲几步就是一把投出手中的锐利短枪,一击就精准命中了光头贼将的背心,将他打翻在地!
“啊啊啊!”
后背中枪,魁梧的光头凄厉惨叫,他甚至都没看到偷袭自己的是谁,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咽气了。
“哼!都是匪,装个毛的上将!”
瞧见目标暴毙,邬战蔑笑一声,转身就继续朝前杀去。
武艺再高,搁战场上都别狂。哪怕只是个被强行拉进战斗的民夫,那射出的箭、丢出的矛,也同样致命!
“啊!三当家死了!”
“死就死了,狗叫什么!?”
“我海老四不是还在这么?继续给老子放箭!给老子冲杀!”
“谁退……谁死!”
光头贼将的暴毙,还是在贼军中引起一阵波澜,不过转瞬便有头目接过指挥权,继续率领众贼冲杀。
莲花崖匪帮不愧是有名的匪帮,其战力远胜叛变的县军,硬是顶着浩荡杀来的官军,死伤惨重也没退却。
徐锐一军损伤同样不小,不过不断有生力军从后方涌到一线,撤下精疲力尽或是受伤的先锋,使其军无论看起来还是真实伤亡,都远比贼军要少。
噔噔噔——
噔噔噔噔——
贼军后方忽然传来马蹄声,徐锐闻声心脏猛跳,顿时攥紧了双拳……
胡骑来了!
此战最强的敌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