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安黎抬头看他。
云旌看着她桃花眸中的疑惑,耐心解释。
“你如此聪慧,该明白的,那种情况下,你不收,他们反而更担忧。
可你看到灵芝心动了。
你这次收了,放纵自己的行为,以后有人拿对你更有用的东西贿赂你,让你大开方便之门,你便会毫不犹豫。
毕竟被人笑脸相迎、恭敬的送礼,谁能拒绝呢?”
孟安黎心中重重一沉,振聋发聩。
她确实意识到了,可还是收下了。
“你以为,一心为崇乌山的山神,是如何成为这样的?”
“你若不能守住心中的底线,他的今日,便是你的明日。”
确实,记忆中的山神,跟如今的完全不一样。
她不能成为山神那样的人。
孟安黎羞愧又慌张,“师父,我错了。”
“伸手”云旌抬手,一把戒尺出现在手中。
源拓害怕的往旁边靠。
孟安黎伸出双手。
云旌抬起戒尺,在最高处停顿了下,随即重重落在安黎手心上。
“啊!”
疼痛瞬间从手心传遍全身,传进筋骨中,传到魂魄里。
被万剑穿心也就只有一下而已,可这种疼是持续的。
安黎眼前一片片金色星星。
云旌严肃道,“再来。”
安黎哆哆嗦嗦的伸出手。
云旌又重重打了一戒尺。
“啊啊啊!”
安黎不自觉惨叫出声。
疼痛是累加的。
她以为被大哥挑断手筋、脚筋是最难以忍受的疼了。
可没想到,还有比那疼百倍千倍的。
她撑不住,瘫坐在地,几乎将自己缩成一团。
云旌眼中闪过不忍,但依旧是个铁面无私的执法者。
“最后一次。”
孟安黎咬着唇,伸出双手。
云旌又一戒尺落下。
安黎疼到失声,额上青筋暴起,汗如雨下。
她几乎是趴在地上,身子止不住的抖。
云旌抬手,孟安黎感受到,下意识的后退。
他的手缓缓落下,冷冷道,“你记得这种痛,想想那批银钱该如何用。”
孟安黎嘴唇抖了抖,没能发出声音。
云旌起身离开。
源拓赶忙跑向孟安黎,却没敢碰她。
他也领过戒尺罚,知道这时浑身疼的碰不得。
原本这戒尺拿出来,最少打十次。
主子心疼安黎了,只打三次,还是简单的打。
源拓隔空将她的小布袋打开,从里面召唤出丹药,倒在手心里。
“安黎,这个能缓解疼痛。”
孟安黎颤抖着抬手,手在碰到源拓手心的那一刻,疼的浑身又哆嗦了下,整个人重重趴在地上。
痛呼出声。
源拓捏着,想要塞到她嘴里。
她牙齿咬的很紧。
源拓轻声哄着,“安黎,张嘴。”
孟安黎也想张嘴,可浑身根本不受控制,牙齿不自觉紧紧咬着。
忽地,一股温和的力量注入体内,疼痛消了大半。
这个治愈法力......是师父。
孟安黎鼻头一酸,强忍的眼泪啪嗒嗒的往下落。
源拓心疼的手足无措,“很疼吧?再忍忍,忍半个时辰就好了。”
孟安黎缓缓摇头。
源拓低声劝,“你也别怪主子,收受贿赂,最易腐蚀人心。
若我们安黎被贪欲腐蚀,便不再是安黎了。
主子是为了让你长记性,以后不再犯。
主子虽然宠你,纵着你,万事给你兜底,但有底线,也是为了让你有底线,所以才会罚你。”
孟安黎此时好多了,她擦了把眼泪,语调还有些哽咽。
“我知道,我不怪,是我的错,我也知道该如何做了。”
她站起来,“多谢兄长。”
“去哪儿?不着急这一时的。”源拓想拦她。
孟安黎惨白着一张小脸轻笑,“我好了。”
她恭敬的朝云旌所在的地方拜一拜,“多谢师父提点。”
她飞身离去。
源拓轻按眼角,“安黎太懂事了,叫人心疼。”
云旌自帘子后走出,“知错能改,还是个好孩子。”
“会不会罚的太重了?”源拓还是心疼,“您打她之前,她就知道错了。”
云旌坐下,“所以我才只打了她三戒尺,她以后的权力会越来越大,若是不让她记住这种痛,万一动摇一次,可能就会万劫不复,届时我或许都无力护着她。”
道理源拓都明白,可他还是哼哼唧唧,“她是个才十九岁的小姑娘啊。”
“你如此说,是在看轻她。”
云旌挥手,玄光镜立于眼前,孟安黎的身影出现。
她先是去了阿瑶的炼丹房,看到阿瑶正在炼丹,用的正是那株灵芝。
孟安黎又去了莫子谦和广淩的院子。
这院子原本是他们两个住,祝容尧缠着要住在这。
刚好省了安黎多跑一趟。
三个人都还未睡,还在院子里讨论着今日的事情。
看到孟安黎从天而降。
广淩轻笑说:“看,我就说她定然也睡不着。”
莫子谦看出她神情严肃,起身问,“发生何事了?山神那边出了岔子?”
祝容尧也围上来,蹙眉道,“脸色怎么如此苍白,受伤了?”
广淩这才察觉到不对,顿时凶气外露,“谁干的?”
“受罚了,我今日做错了,不该受贿。”
莫子谦张了张嘴。
孟安黎虚弱的笑看他,“别捡好听的话说了,我确实错了,你们也知道,所以在山神府竭力为我圆,还故意拿走些东西,降低我的罪恶感。”
广淩最先露馅,表情心虚却还死鸭子嘴硬。
“我真喜欢那盒东珠。”
“你龙宫门口一串串吊着的,都比这个精致。”孟安黎打趣他,“你是没见过这么残次的东珠吗?”
广淩挠挠头。
莫子谦摇扇轻笑,“意思是,你要将这些还给那三个大王?”
“他们也是不义之财,”孟安黎将金砖掏出来搁在桌上。
“麻烦子谦将这些换成合适的东西,安排人给人间那些乞丐送去。”
广淩赶忙将那盒东珠也放上去。
祝容尧也毫不留恋的将人参放上。
莫子谦将自己拿的两块金砖放上,“交给我吧。”
“嗯,等阿瑶炼好丹,我跟她说一下,将丹药也送给那些对症的乞丐。”
孟安黎转身去找师父。
走了几步她又回头,“我有时候会犯糊涂、犯错,我希望你们明白时,可以反驳我、提醒我、甚至骂我,而不是无条件的纵容。”
“安黎,你别太懂事了,”广淩心疼道,“你太苦了嘛,就想着要多多纵容你。”
“可是苦,不是犯错的理由呀,而且......”
孟安黎笑笑,“我如今一点都不苦,我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