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烟依着苏子钰的话险些将整个书房翻过来才找出了那十几张地契。
宫齐述的回信也很快,跟着宫齐述的信一块送来的还有十几个打手和账房先生。
信里的内容无非就是宽慰她放手去干,实在不行也可以把商铺转让给他,他会来收拾。
白落烟没有过多理会,先安顿好了那十几号人,才回到书房照着安京的街道图开始规划。
说是十几间商铺,十间里有七间都在极其偏僻的地方。算来算去也就只有那么四间在还算繁华的地段。
先挑出了那四间的地契,又把苏子沅送的那五间挑了出来,白落烟把剩下的地契悉数打包,打算以低价卖给宫齐述。
打定了主意,白落烟还特地找了个良辰吉日,才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慕衣坊是苏子棋送的,虽说所处的街道也有点偏僻,但好歹是在最为繁华的城南区。
按苏子钰所说,这些店铺自到了他手中后,他就没去收过账。
“依先生看,这家店铺三年能盈利多少?”白落烟坐在马车上,看着对面坐着的人,其实她更想开口问‘您觉得我们上门开口先要多少钱合适?’
其实也不是不会算账,好歹是开过公司的人,白落烟只是懒得动脑。
张智明穿着粗衣麻布,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他四十岁上下的年纪,蓄着长须。眼里闪着精明的光,腰间还挂着个金算盘。
“那个地段,按照最低标准来算,三年保守估计也得有两千两银子。”张智明执着茶杯转了转,“王爷您就放心吧,多烂的账我都能给您算明白咯。”
“不怕烂账,怕的是你见到的都是假账。”白落烟抬手给人添茶,“先生腰间挂这么大一块金,也不怕在大街上被人嘎了腰子。”
“我也就在安京敢这样招摇过市了。”张智明摇摇头,“但凡换个地方,谁整这些虚的?多买几间铺子它不香吗?”
“先生说的在理。”白落烟赞成的点点头,“那您觉着我这些铺子要是收不到账,是该把铺子卖了还是说换做另一种买卖?”
“王爷若是想赚大钱,按这些铺子所处的地段,那是不太行得通的。若是换一种买卖,您觉着这安京还缺什么买卖?”张智明也不是个会恭维人的人,生意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夸大其词。
白落烟默了默,没接话。
马车摇摇晃晃的前行,白落烟都快被摇睡了才到目的地。
城南是被划出来做买卖的,官府政策上自然给予最大的支持。
街道纵横交错,八街九陌。
商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街上行人络绎不绝。沿途还能看见许多蓝眼睛、大胡茬的外域人。
白落烟踩着凳子下了马车,头都还没抬起来仔细瞧瞧这慕衣坊的牌匾,热情的小厮已经迎出来了。
“客官是买布啊还是买成衣啊?”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白落烟看着眼前的小厮,笑的和蔼,“我找你们掌柜的,谈笔大生意。”
张智明跟着跳了下来,看到小厮听到‘大生意’后笑的合不拢的嘴,没忍住扬了扬眉。
也不怪小厮这般,白落烟出来前特意挑了身好的衣服,再加上张智明腰间挂着的小金算盘,小厮已经吆喝着里面的人上茶了。
“客官您里边请,我这就去叫我们掌柜的。”
“不必如此麻烦,你带我们去见他就行。”白落烟制止了小厮,说话间压低了语气,“毕竟这大买卖,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谈,恐怕不合适吧?”
小厮一愣,连忙陪着笑道,“您说的是,那客官您跟我来。”
“客官小心台阶。”
跟着人上了二楼,货架上堆着不少布匹。沿着走廊走,右拐走到了个房间面前,小厮上前敲了敲门,敲完也不等回应便推开了门。
赵恩和人谈的正欢,见状想也不想地就开口斥责了一句。
小厮被吼的低下了头,没想到里面还有客人在。但毕竟门都开了,贵客还等在门外呢。小厮连忙开了口,“赵掌柜,有位贵客想找咱们店做笔大生意。”
赵恩本还愠怒的脸立马喜笑颜开,看着对面坐着的人,“甄公子,您看这……”
伸手把桌子上的商契往前推了推,“甄公子也别为难我这做小本生意的人,您要是想好了,就盖个章。这生意啊,谁也不是非谁不可。”
说完扭头看向小厮,“先让贵客去隔壁坐坐,我稍后就来。”
小厮连忙应下,退出去关上了门。
“这是何意?”白落烟明知故问。
“劳烦贵客再稍等片刻,我们掌柜的处理完手头的事情马上就来。”小厮一边说一边引着人往旁边走。
白落烟也没拒绝,落座还不忘吩咐,“来壶上好的茶。”
“那是必须的。”小厮忙退下叫茶水去了。
“先生可有看出什么名堂?”
张智明跟着落座,“那货架上的布匹看着并不陈旧,楼下的小厮也有六七个,不像是生意惨淡的样子。”
白落烟点点头,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赵恩收好了按下红指印的契纸,吩咐人妥帖地把人送走了,这才理了理衣摆推开了白落烟所在的房门。
“二位要和赵某谈何生意啊?”赵恩大踏步走了进来,扬着的声音中气十足。
白落烟回头打量着他,是一个很多人印象中中年男子的形象。
身高不高,油头粉面、大腹便便,拇指上带着玉扳指,穿着的衣服做工精美、布料闪着光,虽不说是穿金戴银,但也算是金光闪闪了。
“赵掌柜,久闻。”白落烟并未起身,张智明自然得起身寒暄。
“敢问两位贵姓啊?”
“免贵姓张,这位是我们家公子。”张智明介绍了一番,“这次来,是想跟赵掌柜算一笔账。”
“算账?算什么账?”赵恩还在笑,只是笑中带了几分疑惑。
“我和这位公子似乎并不相识吧?”
“当然,”白落烟点点头,终于开了口,“我只是和赵掌柜的铺子相识。”
“公子这是何意?”赵恩敛了笑,面色不善地盯着人。
“赵掌柜这三年给旧主子挣了不少钱吧?”白落烟对上他的目光,扯着嘴角要笑不笑的,“我这人善良,一直念着赵掌柜管理这么个铺子不容易,没敢来要账。”
“那谁曾想,我念了赵掌柜三年,三年没收到一分钱。您这让我怎么能不寒心啊?”
赵恩向来精明的脑袋都被砸蒙了,犹豫着开了口,“您是亓王殿下?”
“那不然你以为我是谁呢?”
“不敢,”赵恩连忙作揖,“见过亓王殿下。”
白落烟没叫人起身,慢悠悠地端起茶杯啜饮,“你这茶属实是不错,想来我二哥喝了也得称赞一口。”
“王爷若是喜欢,便带点回去,全当是喝个乐子。”赵恩虽然知道这亓王爷不受宠,可再不受宠他也是皇亲国戚。他背后虽有靖王殿下,可为了他和亓王殿下闹掰,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你这话说的好听,本王也得有那个心情。当了那么多年穷光蛋,看到你本王是怎么都无法平静啊。”
“王爷恕罪!”赵恩咚的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