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冼仁在谷中一住便是数月,夏去秋来,秋走冬至,那谷中不同的时节,便有不同景致,皆美不胜收。冼仁终日无事,四处游玩,将谷里的角角落落走了个遍,连谷中居住的乡民也认识了多半。这样的日子,倒也无忧无虑,十分畅快。
这日,已是隆冬,天下起雪来,鹅毛飞雪,几日不住。因着外面十分寒冷,冼仁便没有出去。站在竹楼上面,向窗外眺望,见外面飞雪弥漫,谷中田埂,树林,房舍皆为积雪所覆。玉蚕河已经结冰,冰面上也覆上一层白雪,河流的轮廓,躺在谷当中,上面显得出奇的平整。只是两岸的一些巨石,为白雪所包裹,有大有小,滚圆滚圆,仿佛换上了白色新装一般,不再笨重,有了几分灵秀之气……
冼仁正看的出神,忽然听到脚步声响起,转头一看,白兰走了进来,她拍了拍身上的积雪,对冼仁道:“师傅回来了,请冼公子过去。”
冼仁一听,心中一惊,却强作镇静。刚来谷中那几日,自己整日提心吊胆,怕着见悔心师态。却不曾想,那悔心师态一出去便是半年,时间久了,冼仁那颗悬着的心便放了下了,有时甚至想着,或许她老人家永远都不会回来了,这样,自己呆个一年半载,便有了借口向双兰辞行离去,她们自然无话可说……
冼仁跟着白兰,来到一处厅上。进去后,见里面没人,想是悔心师太还没有来,便四处张望。
突然,听白兰声音叫了一声师父,很是急切,继而听到身后风声响起,心想不妙,急忙回头,便瞥见眼前黑影一闪,一人挥掌向自己打来,连忙躲闪。那人出招极快,接连向冼仁进攻。
原来对方便是悔心师太,冼仁哪里是她对手,须臾之间,便中掌倒地不起。
那悔心师太道:“杨立天是你什么人?你为何要冒充灵山使者?”
冼仁忍着伤痛,道:“我不认识杨立天,也从来没有自认是灵山使者!”停了停然后又转头对白兰道:“你说只让我来见尊师,绝不会害我?”
白兰无言以对,然而在师父跟前她也不敢放肆。
那悔心师太斥道:“还敢巧言巧言簧口,蛊惑我徒儿?你一身螺祖派内力,不是杨立天所授,还能有何人?”
白兰对冼仁道:“杨立天便是佛天坡忏尘大师出家前的俗名,他是我们师伯!”
冼仁闻言,这才恍然大悟,果然那日是忏尘大师将内力传给自己。这些事,也不必隐瞒。于是将自己如何受伤去佛天坡,忏尘大师如何给自己疗伤等一众事向她们道来。
及至听冼仁说道忏尘大师圆寂,托自己将画字转交太同老道时,那悔心师太神色大变,她打断冼仁问道:“你依着他话将那副字给了太同崖上的道人?”
冼仁道:“我本来将字给了那位老前辈,后来他又将字转赠给了我,之后我就便一直带着!”
悔心师太道:“快拿出来!”
冼仁将那副字取出,交到白兰手中。悔心师太令白兰将那副字展开,将上面的内容念给自己听。白兰见上面只有一个“佛”字,看了一眼冼仁,然后对悔心师太道:“师父,上面只有一个‘佛’字,再无其他。”
那悔心师太将那副字接过去,用手摸了摸,及至摸到画轴,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白兰道:“你将画轴打开,看看里面。”
白兰接过那副字,查看了一下画轴,一个是空的,另外一个侧面果然有木塞堵着,似乎可以取下来。将那木塞揭掉,从中抽出了一卷白锦。展开一看,原来是一副绣花锦帕,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她不动声色,对着那锦帕看了一会,然后将其交到师父手里。
那悔心师太将锦帕握在手里,抚摸良久,她虽然负了他,他却依然心里惦记着自己,将她当年送给自己的绣花锦帕还留着。突然她发疯一般将那锦帕撕得粉碎,继而又哭又笑,道:“杨师兄,你遁身佛门,尘念不绝,欺天诳佛,犯了不赦之条,虽苦修一世也成不得正果!”
白兰和冼仁见状面面相觑,却不知个中缘由。那悔心师太过了许久,才将螺祖派的渊源和数十年前的恩怨旧事向二人缓缓道来。
据传上古时期的西陵氏之女螺祖,不紧首创桑蚕之道,还撰写了一部武学秘籍,这部秘籍深奥晦涩,长久以来,一直无人能懂,后来到西汉年间,那本武功秘籍辗转落在一个叫杜万为的人手中,此人因情场失意,伤透心怀,回家闭门钻研那本秘籍,悟出其书中的武学,成为一代武学宗师,他尊螺祖为祖师,创立了螺祖派,此后他的传人,都被江湖视为螺祖一派。那螺祖派辈有英才,且多侠义之土,在江湖上极负盛名,但其弟子门人却归隐山野,不问江湖俗事,也极少踏足江湖。
到了悔心师太这一辈,师门中武功才学佼佼者有三人,一为大师兄杨立天,其二便是悔心师太,原来她原姓涂,名慧心。还有一位便是他们一位小师弟,名字那悔心师太不愿提及。那杨立天为人忠厚正直,武功又好。那涂慧心少时亦美貌聪慧,两人自幼相识,一同读书习武,耳鬓厮磨,感情极好。及至慢慢长大,两人间暗生情愫,彼此倾慕,两情甚笃。
一日,他们掌门师父洪远鉴将三人唤至跟前,道欲要将掌门之位和一把剑传给杨立天,不料那杨立天因爱慕师妹,坚辞不受,道自己武功才识都不及师妹,受之有愧。那小师弟见状,也力主师父将掌门之位和宝剑传给二师姐涂慧心。他们师父想了想,便依他们意思将掌门之位和那把剑传给了涂慧心,她一定好生看管那把剑,千万不可遗失,致其落在奸邪之人手中。然后令他们小师弟发下重誓,自己一定忠心师门,竭力扶持师姐,护好宝剑,若违背誓言,便终生怀才不遇,壮志莫酬,郁郁而终。三人十分不解,又不好问,那个小师弟乖觉,自不愿违背师命,便当面依命立下重誓。
此后不久,洪远鉴便逝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