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仁听人说道路上不太平,心中着慌,急忙吃罢饭,起身赶路。又行半日,到了日暮时分,便已至凤鸣庄。
那凤鸣庄坐落在北山脚下,远远望去,古松半遮胜境,翠柏环绕雅居,山倚楼阁,溪绕亭台。外面门口,古木密密森森,两座石狮张牙舞爪立在门首,门楼高大,建得十分宏伟。
冼仁走上前去,见门口左右分立两人,都拿着兵器,守住大门。不待冼仁问话,那左首一人见冼仁贫寒,便极不耐烦道:“又来一个!”继而挥手驱赶赶道:“快些走罢!”
右首那人连忙止住道:“算了算了,要让庄主知道了,又要怪罪我们了。”
左手那人闻言,无可奈何,又让开路来望冼仁道:“行吧,你进去吧。”
冼仁心道,这两位守门人倒是奇怪,我一句话还未说,他们见我上门,倒是自己先说了个没完没了,也听不出他们言语中的意思来,反正他们已经看见自己了,正好,自己上去问问再说,于是上前道:“请问两位,这里是郝云攻,郝庄主家吗?”
那二人看了他一眼,其中一人面上十分不耐烦,道:“行了行了,别明知故问了,都知道你们来做什么,让你进你就进罢,还作个什么姿态?”
冼仁倒是被弄了个莫名其妙,何以起初不让自己进,及至后来说什么庄主怪罪,又径直放自己入内,而且也不进去通报,还说自己故作姿态,实是琢磨不透,说得好像他们原本就知道我一样。又见那人虽不耐烦,却至始至终并无蛮横无礼,如今说放自己入内,也不像作假。
便满腹狐疑的缓缓向里走,那两人果然把头别过一边去,不看冼仁,也不拦着。冼仁便壮着胆子径直走了进去。进庄以后一路走来,却是半天一个人也未见着,天已黑透,路旁稀稀零零悬着的灯笼发出的微弱光,也照得不甚亮不甚远,四下里的既非全然看不清又看得不是很清,反而令人更易心生惊疑。于是拣条大路,向北行去,想着若遇上什么人,可以问问。
他往前走了一盏茶得功夫,见一男子打着灯笼路过,急忙上前答话问路,问道:“老兄,请问……”不料那人看了一眼他,却对他未加理会,径直离去。冼仁心中很是不解。再往前一段,又遇见一个婢女模样得女子,急忙出言相寻,不料那女子望自己笑了笑便也走开了。
冼仁在庄上转了许久,不料一路过来,偶尔遇见庄里男女,那些人见了自己既不惊奇,也不搭理,更不拦他,只旁若无人走了过去,泰然若常。恍惚间,又时不时感觉仿佛自己身后有人影晃动,及至回头,却什么也没有,想是错觉。到了这时,冼仁便有些举止无措,因为不知路径,偌大的一个庄子,自己上哪里去找庄主。那庄子又大,一路行走,遇不着人罢,冼仁便觉得有些阴森恐怖,偶然遇见个人吧,那些人又古怪诡异,既不驱赶自己,也不搭理自己,究竟是何缘故呢?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忽见前面一处地方,灯烛很亮,便寻着亮光走去,约行一里之地,至一厅上,见里面陈设雅致,烛火辉煌,当厅摆着一桌酒菜,极为丰盛,杯盘碗筷都已摆放停当,厅上却空无一人,他是赶路久了的人,见那一桌丰盛酒菜放在那里,便有些垂涎欲滴的情形,及至反应过来,连忙暗骂自己没出息,一来这个庄子十分古怪,也不知他们是否有歹意,自己生死未卜之际,如何还有心思去想吃喝?二来,总是他们没有恶意,自己也不该在他人面前失态呀……
他如此想着,在厅上站了许久,既没有人来招呼自己,也无人来驱赶自己,也不见有人来厅上吃饭,冼仁心下十分疑惑,一时倒没有了主意,不知该在这里等候呢,还是要出去再寻人问问。抬头一看,厅上酒菜又映入眼帘,冼仁一路赶来,久未进食,极是饥饿疲累,那一桌酒菜,看上去十分诱人。冼仁只得歪过头不往那边去看,不料那饭菜的香味却又一阵阵扑鼻而来,令他无法抵挡。冼仁便走远一些,坐在厅上下首一张椅子上休息,一抬头,忽见厅内墙上挂悬着一把剑。猛然想到,当日托自己转交短笛的人也是江湖人士,虽说看着不似奸恶之人,毕竟所结交的多半是江湖中人,自己未经熟虑,贸然前来,似乎不该,若是遇到危险,又如何是好?想起自己一路进来,所历都十分古怪,莫非果真有诈?如此想着,便有些坐立不安,起身逃罢,只怕危险来得更快,坐在这等罢,只怕遭遇不测,越想越是不安,额头上便渗出汗来。及至后来,又转念一想,自己手无缚鸡之力,从进庄一路到这里,对方要是有意加害自己,就是有十个自己,也早已丧命,如何还能有命坐在这?如此想来或许是自己过虑了,或不至于自己想的那样凶险。那主人既是让自己进来的,只要自己守礼,不乱来,主人一会过来吃饭,撞着自己也不至于太怪罪,届时向主人讲明原因,再将东西交给对方自然无事。如此想着,便又镇静下来,坐在那里等候。无奈肚里饥饿难忍,忽想起自己离开唐家梁时,那对老夫妇曾送给自己三个糜面饼子,自己感其恩情,一路过来,宁可放坏也不舍不得吃,此时再不吃,没准以后没机会吃了,纵使有危险,身死在即,先吃饱了再说。眼前主人厅上得美酒佳肴,自是更为美味诱人,只是两者相较,他还是将身上带的饼子取了出来,拆开外面包的一层油纸一看,只因天寒,幸未坏掉,但已变得又干又硬,怕很难咬动,冼仁便也顾不上许多了,拿起一个便吃了起来,只因久未进食,那糜面饼子吃着十分香甜,仿佛不比那厅上的一桌山珍海味逊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