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羊触藩篱(三)
高见对方已经会意,想着接下来,断无退缩的道理,要一鼓作气才好,举杯敬了冼仁一怀,便把事情从头说起,道:“柳姑娘虽溷迹青楼,却无脂粉之气,素以才艺闻名,凡有客来,也只弹琴赋诗相待,赚几两银子度日罢了,此情雍州城里,无人不知。然前些日子,有一刑姓客人因见她美貌,欲纳她为妾,她不愿意,那人仗着自己有些来头,竟欲强抢。近来更是逼迫日甚,如烟姑娘一介女流,孤身无援,求助无门,日夕流泪,无法可想。在下知道冼兄与雍州城里李府交厚,不揣冒昧,恳请冼兄跟李府上说说,令其出面护如烟周全。”
冼仁听其所言,与自己之前在客栈饭铺里听到的并无二致,料想他所言非虚,只是自己非但和李府并不交厚,连李府究竟是什么势力,李府在哪里都不知晓,如何去帮他们求李府的人出面。况且眼前这三人,虽表面装得可怜,或许事情也不见得真如们说得那样。尤其是那女子,表面温婉可亲,但时不时现出一种极为复杂的眼神,令人不解……
想到这里,便道:“我与李府其实……”
话还没说完,却被高打断,只见高蟾起身,“扑通”一声,竟然跪于冼仁面前道:“在下求冼兄出手救如烟性命,冼兄有什么要求高某全都答应,冼兄喜欢喜欢山水画,高某一只秃笔,为冼兄画多少向都可以!”
冼仁连忙来扶高蟾,他只是执意跪在那里不起,那老鸨不缺眼见,便也跟着跪下求冼仁。还拉了拉旁边的柳如烟,叫他也跪下求冼仁。柳前日酒后失态,今次见冼仁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加之高蟾之前对自己说,只要请冼仁来,他便有办法,看来折节跪求冼仁,便是他说的办法了,高为了自己的事,跪着求人,自己到了这份上,也别无他法了。她脸色苍白,一脸惭色,便缓缓的跪了下来。
冼仁要扶三人起来,三人只是不起。冼仁急得几欲跺脚,看着三人如此执拗,回想柳如烟那天醉酒说的话,又着实可怜。如今不论自己怎么解释,他们都只视为推辞。犹豫一翻,心一软,便只得答应了下来,事成不成,也只有再看吧。
三人见冼仁答应了,都欢喜无比。三人重新坐定,那老鸨又添酒菜,柳高二人待冼仁比之前更是殷勤,三人饮酒闲谈。柳如烟见冼仁虽衣饰打扮,不像富贵之人。自己层中的陈设随然也算干净雅致,但也并不无特别之出,冼仁自打进层后,多次四顾打量,仿佛从未见过一样,但浑身上下,又绝无乡野小民,难登大雅之形。也不知为何,总觉得其身上隐隐有种不与众不同的气度,整个人就像个谜一样让人琢磨不透。
看天色很晚,便有意试探道:“冼公子今晚可以留在这里。”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一旁有高蟾闻言,脸上立时变了颜色,样子不自在起来。原来柳如烟见他有诗情,又有真才实学,对他另眼相看。而高蟾,偏偏对彼情有独钟,因而不惜下跪求冼仁。只长久以来,却苦于处境寒苦,只得将心中痴念隐藏心底,不肯表露丝毫,得空便往柳如烟这里跑,柳如烟待他也不似平常粗俗之人冷淡。
冼仁他未料到对方会有此一着,有些不知措置,先是一愣,觉得对方如此试探自己,更印证了自己先前对她的猜测,这种烟花女子,果然心计不纯。又想人道她是风尘金,淤泥芙蓉,清高不染,这么看来,大概是虚名,心里想着,神色中流露出一丝困惑和失望来。因惦记还有小狗子在,便回道:“不了,我还有个朋友等我。”也借着话头,起身告辞。
只这一句,便让风尘金听着是一句再俗不过,且不高明的推搪之语,断定他是假正经。只是方见他脸上一闪而过的神色,足以伤到自己心中残留的一丝尊严,看着又似乎不像作假,心中隐隐留有一丝困惑,也顾不上细想,只点了点头。高蟾见冼仁拒绝,脸色缓和了一些。同柳一起送随冼仁出去,一直送到门首,望冼仁离去。
冼仁一时心软,以至于羊触藩篱,进退两难,自那日从柳如烟那回来后,高蟾时有过来,到都了后面几日,高蟾几乎日日来催,言说邢宽逼迫日甚。冼仁无奈,只得打听好李府的地方,寻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