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是不对啊...”叶诚想起唐白刚刚说自己是唐门时候的语气神态,分明是极为自豪。他应该对唐门很有归属感才是,可为什么好像是唐门不容他一样?
花寒处见他愁眉不展,便解释道:“只是夺权失败了,你可以看做他是被放逐于此。”
叶诚有所明悟地点了点头。江南离蜀中确实够远,说是放逐也未尝不可。
“对了,还有这个。以后记得收好了。”花寒处说完从袖中拿出叶诚那块先前被唐白摸走的牌子。
叶诚双手接过,感激应道:“多谢花伯伯。”说这话的同时还有几分羞愧——要是他不拿出来,自己都忘了还有这回事了。不过这么看来,唐白确实还是更听花寒处的话。毕竟这面铜牌虽然不值钱,但是意义还是非常重要的。
花寒处欣然承了叶诚的谢意,答道:“好了,我想应该有人着急了。我们还是入席吧?”
叶诚扭头发现花采秋的目光时不时往这儿飘,可一对上自己的视线却又左顾右盼起来。他心里一暖,伸手就要去引花寒处入席,却被对方拒绝。
花寒处收手抗拒道:“这是我的住处,这儿的一桌一椅我早就印在心里了。你就是睁着眼,也未必比我做得好。”
叶诚知道这是对方是不希望被当成盲人来看待,讪讪认错道:“是我唐突了。”
座次分的很有意思——花寒处左手边依次是柳笑风,叶言,叶诚;右手边则是李中梓,张继姚,赵逸。
而赵逸跟叶诚间,正好隔了一个花采秋。除李中梓外不少人朝叶诚坏笑。他看着几乎是全场都在给自己打助攻,好笑的同时还是感觉到了温暖。
他刚坐下,就听见花采秋说:“我爹刚刚跟你聊什么了?”
叶诚有心打趣她,便开玩笑道:“刚刚在跟我谈聘礼的事。”
花采秋飞了个白眼给他,伸手掐了把他的腰间:“你骗鬼啊。谈聘礼是双方家长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
吃痛之下,叶诚反客为主道:“你怎么知道的那么多?”
花采秋终于是脸红地松开了手,低头解释道:“我哥也结过婚啊。”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悄悄打量了叶诚几眼。
叶诚这才想起自己那位大舅哥早就成亲了,他追问道:“对啊,你嫂子呢?我怎么从未见过?”
提起自己嫂子,花采秋落寞道:“她走了...”
叶诚暗道不妙,赶紧追问是怎么死的。谁知道花采秋眼神幽深地回答道:“是走了!”
想起花采岁潇洒的样子,叶诚不知怎的想起了陆子冈的事。他问道:“你哥没去找吗?”
花采秋摇了摇头:“我哥说她闹够了就会回来...”
叶诚心里记下这事,打算下回见到花采岁后跟他好好聊聊。他劝道:“别难过了。你娘亲的病刚有好转,应该开心才对。你这个样子要是被你爹察觉到,他得当场让我滚。”
这一番逗趣的说辞令花采秋终于是转忧为喜。她看着叶诚一副“这就对了”的表情,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花寒处突然举杯道:“来,这第一杯,我敬李神医。”
李中梓还在那儿吃着呢,见主人家敬酒打了个激灵,赶紧捧着杯站起来,操着比身体还僵硬语气说道:“额...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是花老爷太过抬举了。”
花寒处继续道:“李神医,我有个提议。您可以长留于此开间医馆,至于费用,则是由我们来出。您看如何?”
从李中梓咽了口唾沫的表情看得出他有些意动,但他还是拒绝道:“算了,我还年轻。应该多看看这个世界。等我对这世间绝大多数的病症应对自如的时候,我会考虑长留于此的。”
“好!”举杯一饮而尽后,叶诚发现花寒处的脸上没有不悦。他这才明白,倒不如说这只是花寒处对李中梓的试探,而李中梓的坚守本心助他通过了考验。
柳笑风替花寒处添上了酒,他朝赵逸二人举杯说道:“这第二杯,我敬你们两位小朋友。是你俩力排众议为我引荐了李神医,菁菁的病才有救。多谢了。”
赵逸跟张继姚到底是江湖中人,二人得体道:“家主客气了。”
虽然没有敬自己,但叶诚看的也是津津有味。就在他猜想下一杯会敬谁的时候,花寒处已经举杯了...
“这第三杯,我敬我的老朋友。”
叶诚没想到自己父亲敛眸一笑,低声答道:“客气了。”
这一杯,花寒处没有立即喝下。不知是不是勾起了什么伤心事,他颇为感触道:“你有个好儿子啊。”
叶言看了眼花采秋,满意道:“更有个好儿媳妇。”
看着脸红似血的花采秋,叶诚佩服起父亲的语言艺术。他心道:到底是商人啊,漂亮话张口就来。
花寒处哈哈大笑,饮下这第三杯后连连摆手道:“别,我同意了不顶用。这事得菁菁点头。”
见花寒处仍不松口,叶诚虽然失望,但还是安慰自己起码八字有了一撇。
“各位,动筷吧!”花寒处伸手,示意可以开吃了。
柳笑风跟叶言低声交谈着什么,赵逸则是不停地骚扰张继姚,李中梓则是老老实实吃菜。
场面突然变得热火朝天。
感觉到花采秋用肘顶了顶自己腰部,叶诚朝她看去,疑惑道:“怎么了?”
花采秋好像不拿点什么就无所适从一般拿起筷子,然后嘴唇翕动。
叶诚是真没听清她说的什么,便问道:“什么?你在说什么?”
“我嫁到你家后,你还会对我好吗?”花采秋放下筷子,一同放下的是防备与矜持。
叶诚错愕地看着她,很想问她自己对她好过吗?可他又想起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回神笑道:“至少不会比现在差。”
花采秋面露喜色,给叶诚夹了一只虾。她兴奋道:“你尝尝看。我娘当初很喜欢吃爹做的这道当归虾。”
叶诚不动声色地抬头看了眼正和柳笑风推杯换盏的花寒处,心里叹道:你娘喜欢的恐怕不是虾...
这一幕正好被柳笑风看到,他调侃道:“哟,我跟你那么多年的交情了。也没见你给我夹过菜啊!老七,你这女儿不行啊。还没嫁人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花采秋理直气壮道:“离这么远我怎么夹给你啊?”
柳笑风听得连连点头,看得出来是被说服了。他突然改口道:“哦,离得远的就不嫁,离得近就嫁?吴县跟无锡离得很近吗?”
“爹!你看他!”看见花采秋气急败坏地找起外援,叶诚就知道她是说不过柳笑风了。
花寒处当起了老好人。他苦笑着朝柳笑风和起稀泥:“你也是,多大人了就知道欺负小辈。我都说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别坏了秋儿的名声。”
对啊!叶诚这才想到花寒处之前所说“除了他娘之外想让我嫁女儿的人”那句话是什么意思——花采秋的娘亲多半也是因为此事病倒!
想到这儿,叶诚朝她问道:“我让你问的那件事,有没有着落了?”
花采秋原本还嘻嘻哈哈的,听见叶诚提起这事脸色也难看起来:“我问了一些人,十来个吧。他们都说那天看见我爹进过家主房间。”
什么!叶诚吓得筷子都掉了,刚打算捡起来的时候身旁的父亲已经俯身了。
“谢谢爹。”叶诚接过筷子的同时,感觉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两下。
“吃完别急着走,我有事跟你说。”
叶诚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父亲用了逼音成线。
花采秋见叶诚有点心神不定,担忧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那些下人绝对是受人指使。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我消息。”叶诚安抚好她,思考起究竟是谁让那些人做假证。
花寒处这个肯定是经不起推敲的——花又年敢嫁采秋他就伤害妻子。这对花又年来说不是双喜临门?只要脖子上顶着的不是夜壶,都知道这事不可能发生。可这么多人那个花寒处是真的吗?还是阿修罗假扮的?
可十几个人都言之凿凿,为何会如此呢?
“花又年那里,也在查这件事吧?”叶诚突然开口。
花采秋突然觉得叶诚怎么什么都懂,但还是答道:“对。他说谁要是能提供线索,就能领二两赏钱。但如果谎报线索,不仅得吃板子还得移交官府。”
“他们是先到的你这儿?还是先去的花又年那儿?”由不得叶诚不敏感,这个先后顺序是必须要分清的。
如果是先去花又年那儿,他们提供的证词基本上就是不予采纳的那种。因为他们很有可能是得到了花又年的授意泼的脏水。
“有些是先来我这儿的,有些是在家主那边被盘问完才过来的。”
花采秋的话让本就不明朗的局势变得更扑朔迷离。
叶诚总觉得哪儿有问题,可就是说不出来。按理说花采秋挑人随机性这么强,可人人都说是花寒处。这让叶诚有种怪异的违和感。
如果花采岁在就好了,叶诚如此想着。
之后的整场宴席上,叶诚都味同嚼蜡。
好不容易等到散宴,看见父亲给自己打了个眼色叶诚赶紧借口说不胜酒力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