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个屁!我是唐门的人,你跟谁在这儿一家人呢?”那人往旁边狠狠啐了一口,很是瞧不起叶诚这个口花花的性子。
叶诚庆幸那口痰没有落到自己脸上,不然可得恶心一阵子。他讨价还价道:“你把花寒处叫到这儿就行了,他认识我。”
那人狐疑地看着叶诚,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花寒处的独子我也见过。他也不是会出去乱搞的人。”
叶诚觉得这人性格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心下也不打算回答太多便敷衍道:“我叫叶善执,一个无名小卒罢了。”
二人就这么相持着,相持着...
“唐白,莫要冲动!”
叶诚听见花寒处急切的声音,心里微微感动——看来自己的这位岳父还是在意自己的。他想看看唐白慌张的样子...
但很可惜,只听唐白脸色阴沉道:“花七,当初说若有可疑人物接近可以格杀勿论的是你吧?”
柳笑风看了眼躺在地上面无表情的叶诚,指着花寒处话里有话道:“锦衣卫你敢杀,他女婿你也敢杀吗?”
唐白这时候明白叶诚那句“一家人”是哪儿来的了。他看着已经闭上眼睛的叶诚,突然生出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叶诚只听到唐白冷哼一声,紧接着就是原本被堵塞的内力可以流通。他拱了拱手,客套道:“多谢唐老前辈手下留情。”
“哼。”唐白看了眼天色,转身就往湖边小筑走去。
又是几道急匆匆的脚步声,叶诚回头望去,发现竟是此前苦苦寻找的赵张二人。
叶诚跟两人分别抱了抱,便关心道:“你们之前去哪儿了?我找你们好久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是齐齐摇头。
叶诚有种自己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只听张继姚为他引荐道:“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那位好友,叫李中梓。”
还没说完呢,李中梓就主动朝叶诚伸手道:“你好,我叫李中梓,字士材。”
“姓叶名诚,草字善执。”叶诚点了点头。
简单唠了几句,李中梓突然猴急道:“续衍,那名患了离魂症的人呢?”
张继姚指了指湖边小筑,低声道:“应该在那里面,咱们跟上看看。”
“快快快!”李中梓这份急患者之所急的态度让叶诚觉得他将来一定会是个好医生。
花寒处朝李中梓喊道:“小神医,快来看看!菁菁又发作了!”
柳笑风拦住本想跟着进去的二人,说道:“你们先在外面。”
“夫人,夫人!您怎么样了?”李中梓摸了下鞠菁菁的额头,便收回了手开始为她把脉。把脉之时他又问道:“夫人,你知道屋外发生什么了吗?”
鞠菁菁双目紧闭,然后说道:“笑风,笑风跟两个孩子在外面。其中有一个孩子应该是出身名门,另一个我感觉得到他应该跟某位佛教高人有关。”
“确实是离魂症!”李中梓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惊讶的喊道。
花寒处虽是前辈,可永远不会端着架子。他搂着夫人心疼道:“小神医,您有把握吗?”
李中梓见到这个病后,那满腔热情化成了战意。他还是谨慎道:“试试,只能试试。”
花寒处知道他是在征求自己意见,犹豫的同时看到自己夫人备受煎熬。他当即咬牙拍板道:“小神医你放心,就算没治好我也不会怪你!我保证花家上下无人敢动你!”
“这病应该是因为郁结于心。日日相思,夜夜成梦。气郁导致肝气不通,肝郁又克脾,脾土一伤,心气必燥。此病当舒肝气之郁,滋心气之燥并培其脾土。”李中梓话不停的同时笔走龙蛇,刷刷刷写下药方。
李中梓拿着药方吹了几下,然后抄起药方就往门外跑:“照着药方去抓,以水煎服!要快!”
柳笑风看了看药方,凭着自己的药理知识判断出这个药方并非无的放矢后就照办了。
叶诚赶紧道:“柳前辈,我跟你一起走!”
柳笑风像是看穿他心思一样问道:“怎么?想在你岳父面前表现一下?”
叶诚确实沉重地摇了摇头:“不是,是花家没那么简单就让夫人的病好。你别忘了,花家可是还有人等着用采秋搭上朝廷的。我跟来只是上个保险,如果花家那边从中作梗,我们可以找太子殿下”
柳笑风夸奖道:“说的在理。那就先去太子那边。”
“好!”
......
王安看着自己主子手里的药方,蹙眉道:“这些药材再普通不过,药店里甚至都有卖。真需要差人从京城运来吗?”
一番话提醒了众人,这不是骑驴找驴吗?为什么要从花家那边要呢?直接买不就行了吗?
叶诚让花采秋跟王安分别去不同的药铺买齐这些药,煎好后由柳笑风赶紧给花寒处那儿送过去。
等叶诚跑到湖边小筑,却发现夫人已经就寝了。他气喘吁吁道:“情况如何?”
“刚服下药,情况好很多了。”回答他的是李中梓。
叶诚见对方脸上溢于言表的心满意足,觉得这个仅比自己大两岁的瘦削少年的身影突然高大起来。是啊,对方见过的生死应该比自己经历的还要多吧。
李中梓朝花寒处直率道:“花老爷,只要明日再服一剂,应该就能身魂合一了。不过虽然夫人的病用药压下,但我还是觉得您需要知道夫人所思究竟是何事。心病仍需心药医。不然再次复发,恐药石无医。”
刚刚妻子喝了药烧就退了,看得出来眼前这个少年确实是以患者为主的良医。他拱手轻揖道:“多谢小神医了。”
李中梓终于是展露小孩心性,他害羞地挠头道:“无妨,我也是听续衍说有这么个病我才来的。我也十分感谢花老爷的配合。”
“如蒙不弃,在下寒舍略备薄酒,恳请小神医赏光。”花寒处说完朝叶诚二人笑道:“当然了,你们两位也算上!”
张继姚拉了拉叶诚的袖子,低声揶揄道:“嘿嘿,你这回在这位岳父面前可是露了脸了。”
叶诚脑海里突然冒出阿休勒的那封信,还有城府莫测的花又年。他摇头道:“没那么简单。我有种预感,这事绝对还没完。”
先前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闲下来了叶诚才发现,父亲竟然没来?他问柳笑风道:“对了,柳前辈。我爹呢?”
柳笑风对答如流道:“在老七住的地方啊,他压根就没过来。”
“哦!”既然不再是不辞而别,叶诚的心里还好受点。
不多时,花又年带着一大帮人急匆匆的跑过来,他一见到花寒处就一惊一乍道:“我听唐白说有可疑的人来了。弟妹没事吧?”
花寒处轻轻点头,微笑道:“多谢家主体恤。无妨,几位小友一时迷了路而已。”
“那就好,那就好!”花又年做作地长吁口气,然后凶神恶煞地对叶诚三人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
花寒处往前一步,态度强硬道:“我说了,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哈哈哈,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有意维护他们呢。”花又年变脸速度之快实乃叶诚生平仅见,令他不由得对这位家主多出几分警惕。
“还有事吗?无事的话,家主请回吧!”花寒处下了逐客令——夫人的病刚好,他可不希望再横生枝节。
明明都是一个妈生的,花寒处笑得令人如沐春风,花又年却笑得让人遍体生寒。他冷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不过有些事你好像没跟侄女说吧?”
花寒处皱起眉头,不解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爹!”
叶诚明显看到花寒处听到这声“爹”的时候身体一抖...
花采秋泪眼婆娑地看着自己父亲:“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一时间,父女二人相顾无言。
这时,柳笑风开口说道:“这是人家家事,看看看。你以为街头卖艺啊?还不快走?”
一流高手的恐吓可没人敢抬杠,众人陆续离开。
叶诚留意到花又年转身离开时看了湖边小筑一眼!
花采秋扑入父亲怀里嚎啕大哭,好一会儿才抽噎道:“爹,那个阿休勒,究竟是谁?”
花寒处怜惜地拍着自家闺女的后背,摇头道:“不知道。或许这件事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他是谁。”
“我该怎么办?如果我不嫁,那娘的病...”说到这儿,花采秋原本平复的心情再起波澜。
花寒处紧紧抱着女儿,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道:“你娘的病有所好转,在外人面前不要露出马脚。花又年似乎在针对我们。”
花采秋被这句话庞大的信息量所震撼,久久不能回神。花寒处松开了手指着叶诚道:“如果有什么想问的,问问你这位心上人吧。”
见花寒处如此调笑自己,花采秋粉拳轻锤嗔怪道:“爹!”
“哈哈哈,走。回去吃饭!”
......
未入席前,叶诚拉住花寒处问道:“花伯伯,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因为夫人病情好转,花寒处的心情大好。他颔首道:“你说。”
叶诚左右张望了一眼,才开口道:“刚刚看花又年的反应,唐白应该是他的人才对。为什么您还能放心让他替您照看夫人?”
花寒处吃惊地看了叶诚一眼,讶异于对方与年龄不符的洞察力。他欣赏道:“你能看到这点,很不错。他的确是花又年的人。但他的情况比较复杂。他的父母妻儿都在唐门手中,如果他敢轻举妄动,他们全家都会为菁菁陪葬。”
叶诚恍悟,原来唐白是双面派——听命于花寒处的同时跟花又年还勾勾搭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