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赵逸的解释,叶诚瞠目结舌道:“什么!你把钱都给梅凌雪了?”
赵逸暗道不妙,只得苦着脸道:“是啊!”
叶诚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想了想觉得事有蹊跷——梅凌雪要么不帮,要帮的话就不图别的帮到底。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主动找赵逸要钱呢?但是看赵逸煞有介事的表情,又好像不是在骗自己。
叶诚眉头一皱,计上心头。他拉着赵逸的手道:“跟我去找梅凌雪,把钱要回来。”
赵逸的反应像是叶诚要把他丢进老虎笼子里一样。他抗拒道:“别别别!明天再找她吧!”
这回连张继姚也看出了事情不对劲。他无奈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逸见东窗事发,只得把自己去妓院的事跟二人说了。
叶诚在意的不是消息哪儿来的,而是五百两哪儿去了。他怒其不争道:“你去的什么妓院啊?这么那么贵啊!五百两银子,这要是在无锡,都够给诗儿赎身了!”
赵逸见叶诚没有要责备自己的意思,他继续哭诉道:“叶大哥,你是不知道啊!风月阁里的姑娘,那一个个是能吃人的妖精啊!不仅是嘴巴甜,身子都是甜的!”
叶诚还真没听过这样的地方。他好奇道:“身子怎么会是甜的?!”
“她们闻起来就像花一样,那该死的甜美啊...嘿!”听赵逸的语气,好像还颇为意犹未尽?!
张继姚见话题好像歪到不应该去的地方了,他重重咳了两声。
叶诚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是要问五百两的去向,被赵逸哄得差点又搭五百两进去。他轻咳一声后说道:“这些事情我都知道了,以后不要贸然行事!接下来我们要去花家,收拾收拾吧!”
张继姚不满开口:“五百两啊?我们的盘缠都搭进去了,这怎么办?”
叶诚像是不知道情况紧急,无谓道:“没关系,你忘了那块牌子吗?以锦衣卫的名义找陆长庚拿就是了!”
这是要薅官府羊毛啊?!张继姚紧张道:“这能行吗?”
“那不然呢?去妓院找那些闻起来像花的姑娘?”叶诚提了个相对更不靠谱的建议。
看样子是没得选了,张继姚叹道:“好吧,就按照你说的办。”
赵逸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人好像有事瞒着自己便追问道:“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牌子?找陆长庚拿什么啊?”
叶诚本就没打算瞒他,就把今晚去找花采岁跟骆思恭的事都跟他说了。
张继姚听完人都傻了。他失魂落魄道:“那...那我五百两不是白花了?”
叶诚不遗余力地打击道:“额,就目前的情势上来看,应该是这样。”
赵逸像是回想起更重要的事。他看着叶诚皱眉问道:“不对啊,那你们刚刚...”话还没说完,他的脸上就浮现出气急败坏的表情...
叶诚打了个哈欠,挥手道:“睡觉睡觉。”
张继姚也伸了个懒腰,揉着后颈有气无力道:“我也困了。”
“等等!你们把话给我说清楚!要是我不说这个消息是用五百两换来的,你们俩是不是想一直把我当猴耍!”
客栈的某间通铺传来了快活的笑声。
第二天,叶诚足足睡到巳时。等他爬起来,却发现赵张二人不见了。
叶诚此刻也顾不上洗漱,仓促出门想要去找他们。可一出门,就撞上了之前在陆府见过的门卫!
“叶公子莫急。你的二位同伴,被陆大人邀去做客了。”那名门卫笑着开口。见叶诚神色警惕,他继续道:“我叫六义,陆大人的侍卫。咱们俩之前见过!这次是奉陆大人之命邀各位去府上做客。”
好一个做客!分明是把他们二人当成了人质。这么看来,原来他昨天一直派人跟踪我!考虑到这点,叶诚冷哼道:“我正好也想见见陆大人,带路吧!”
到了陆府,叶诚坐到烦了陆长庚才出现。这老狐狸上来就拱手客套道:“叶少侠,昨日追查蔡遂,可有收获?”
对方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可叶诚偏偏装糊涂道:“回大人,蔡遂奸猾,小的让他跑了。实在有负大人厚望。”
陆长庚听完这话,为难道:“这该怎么办啊。要是皇上追问,我可不好交代了啊。”
老东西,还想拿皇帝吓唬我?叶诚吃准了陆长庚是狐假虎威,便从怀里掏出昨晚刚入手的小旗牌大义凛然道:“大人放心,若是圣上追责,就由在下一力承担。身为锦衣卫却不能为圣上分忧,活该受罚!”
陆长庚听见“锦衣卫”三个字打了个哆嗦。他想起骆思恭让自己转交给叶诚的锦囊,心中隐隐有了推测:原来这个叶善执,是骆思恭的暗子。那么骆思恭让自己转交给他的东西,应该是在某处碰面。这样的话,就是说这件事锦衣卫管了。
可昨晚他们明明说亲眼见到了叶善执跟蔡遂把酒言欢。这又是怎么回事?莫不是...锦衣卫已跟蔡遂达成了什么协议?!那样的话,账本应该落在骆思恭手上了!
陆长庚越想越害怕。他赶忙扶起叶诚,亲近道:“叶大人多虑了。阉党祸国,谁不知锦衣卫才是陛下亲信。这事跟你怎么会有关系呢!”
叶诚像是没注意到陆长庚悄悄改口。兜了这么大个圈子他也烦了,干脆道:“我的两位同伴呢?”
“什么同伴?”陆长庚被问住了。见他一副错愕的样子,叶诚以为他还在演戏。
陆长庚见叶诚冷笑着盯着自己,顿时背后发凉。他赶紧把带叶诚回来的人喊来,问了一下才知道是误会——原来那人到客栈的时候就只看到叶诚一个。可听见叶诚说有同伴,还以为叶诚是故布疑阵,就骗叶诚说他的同伴都在陆府。
“你,你你你...”陆长庚气得直捂胸口。这不是害人吗!
就在场面僵住的时候,管家喊道:“老爷,有人来了。说是来找一位姓叶的少侠。”
陆长庚第一个冲了出去——由不得他不急啊,这要是跟锦衣卫结下了梁子,别说仕途了,多半得入土!
“来来来!二位少侠,快请进快请进。我等你们好久了!”陆长庚的语气亲切的像是见到了自己的孩子,让赵逸跟张继姚原本打算问责的话也不好再说出口了。
当他们见到同样在场的叶诚,更是把那些不好听的话抛诸脑后。
“你们去哪儿了?”叶诚悄声问道。
张继姚颇为难堪道:“因为没盘缠了,所以我俩凑了点钱去街上随便吃了点东西。他缠着我要把昨天的事情都说清楚,然后就耽误了。我们回去的时候没看到你,就来陆府找你了。”
叶诚骤然色变,高呼道:“什么!你说你们被陆大人派人抓住了!”
陆长庚吓得说话都磕巴了,指着张继姚口齿不清道:“你...你你...你不要乱说啊!我没有派人抓你们!”
不只是他,张继姚跟赵逸也傻了。但张继姚见到叶诚不住地往陆长庚那儿打眼色,当即会意道:“是!而且我们最后五百两盘缠也被陆大人的手下收走了!”
“竟有此事!”叶诚的脸上悲愤交加。他恶狠狠地看着陆长庚,那副择人而噬的样子让陆长庚直骂手下都是蠢货...
陆长庚也是人精,看得出来叶诚玩的是“莫须有”。他马上就笑眯眯地说:“叶大人!叶大人!不过是五百两而已,本官给你一千两。这事是我们不对!我一定严查府里的人!”
叶诚可是做戏做全套,他故作姿态地问张继姚:“那你这边呢?”
张继姚也知道有了台阶就得下这个道理。二人一唱一和,马上就把这件事敲定成一场误会。
陆长庚一边在心里暗骂锦衣卫都是王八蛋,一边把十张百两银票交给张继姚。
之后就是其乐融融地唠家常,然后各回各家。
赵逸看着张继姚手里的银票,眼馋道:“没想到真能成功啊!咱们真让陆长庚掏钱了!”
“也得亏你俩配合的好。”叶诚说的也是实话。刚刚若是张继姚或者赵逸一不小心,是很容易授人以柄,被陆长庚转守为攻。
叶诚将二人眉飞色舞的样子收入眼底,吩咐道:“收拾收拾,准备去花家了!”
赵逸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不找梅姐了吗?”
叶诚没想到他有此一问,愣了愣而后摆手道:“不必了。”
赵逸察觉出叶诚的不快,也没有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
第二日,赵逸就带着叶诚二人动身前往花家所在的苏州府了。
想起在苏州府等着自己的人,叶诚就有点激动。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个选择,甚至让他一度亡命天涯。从而让他下定决心要查出阿休勒的真实身份。
可这一查,查清了乱臣贼子,查出了一个孩子,查死了一个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当数年后在叶诚帮助下位登大宝的朱常洛问及此事时,举朝皆惧但仍是孑然一身的叶大人满脸遗憾地摇了摇头,落寞道:“我很后悔当年去了苏州。但不去苏州,我就不是叶善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