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逸手里接过剑,握住剑柄的那一瞬间,叶诚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被荡涤了一样!他摁耐不住心中的喜意,拔剑出鞘——噌的一声,所有人都感觉天暗了一瞬。抬头望去,整个山庄的鸟竟被尽数惊起!
再看此剑,通体灰黑,古朴的外表下闪烁柔和却令人心悸的剑光。
“我怎么不知道你品剑山庄有此等神兵?”梅凌雪盯着叶诚的手里剑,疑惑问道。
赵逸也目光灼灼地盯着这柄剑良久,才开口道:“这是我用天外陨铁所铸。”
梅凌雪听见这话,收回目光。她有些错愕地看着赵逸反问道:“天外陨铁?!”
赵逸见叶诚爱不释手,放心说道:“此剑长三尺六,净重六斤。我没法跟你们一起上路,就用它来代替我吧。”
虽然不知道有多贵重,但天外陨铁这东西听上去就很厉害。而且叶诚也注意到,梅凌雪握剑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更知道,抖的不是她的手,是她的剑...可是这剑真的很舒服啊,他握剑的那一瞬间就觉得应该是自己的东西!
叶诚挣扎了好久,还是别过头将剑还给赵逸。他婉拒道:“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配。”
没错,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叶诚就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忍痛物归原主。
这句话让赵逸更加觉得选对了人。他认真道:“自古名剑赠英雄。他要是在我的手上,只会辱没了他。”
既然人家都这个意思了,那叶诚只能不好意思了。
叶诚越看越喜欢,不由得啧啧点评道:“真是好剑啊!”
赵逸对于叶诚的夸奖与有荣焉,他乐呵呵继续道:“这是陶胜景所打造的。铸成之际更是豪言,此剑既出,天下无剑。”
叶诚刚想说那个陶胜景吹什么牛,只听见一旁梅凌雪惊喜喊道:“陶爷爷在你们这儿?!”他暗道还好没说的时候又问了句陶胜景是谁?
梅凌雪极为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嫌恶道:“你一个拿剑的不知道陶胜景是谁?”
“非轻非重?”叶诚如履薄冰地试探开口。可梅凌雪冷哼一声不再搭理他。
赵逸当然不会任由自己的好大哥独自尴尬,便解释道:“叶大哥可知道陶弘景?”
赵逸在脑海里简单搜索了一下,稍一点头便反问道:“他不是道教的吗?”
“是这样不错。”赵逸话说一半,见叶诚正等着自己的下文,才继续道:“同时他也是铸剑名家,所着《古今刀剑录》记录了夏朝到南梁各个时期的诸多宝刀宝剑。自己更是为梁王铸了13把宝剑。”
“陶远景是陶弘景的后人?”说到这儿,叶诚心里泛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怎么谁的后人都能给我碰上?
赵逸神色古怪道:“是,也不是吧。”见叶诚一脸茫然,他补充道:“他应该不是陶弘景的后人,但确实姓陶。而且他在铸剑方面造诣很高,被众多武林人士认为比陶弘景要厉害。所以他自己称呼自己叫陶远景,取的是‘远胜弘景’之意。”
叶诚大概听明白了——一哥们姓陶,然后恰好铸的剑许多人用着顺手。然后有人不停跟他说“你比陶弘景还厉害!”或者是“你是陶弘景的后人吗?”那哥们不耐其烦,干脆给自己起了个远景的名字,表示自己比陶弘景还要厉害!
赵逸兴奋地看着叶诚跟他手里的剑,问道:“这把剑还没有名字。叶大哥,给它起个名吧?”
叶诚觉得有剑名也好,算是剑客与剑之间初步建立的一种羁绊了。但他还是先跟赵逸说道:“你比我大,还是不要叫我大哥了,我听着很怪。”
赵逸难掩失落,但还是讪讪点头。
叶诚抚摸着手里的剑,像是划过情人的肌肤。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字,便说道:“就叫择固剑吧?”
“好名字!”梅凌雪罕见地说了句好话。
赵逸也点点头,颇为期待以后从他人口中听见择固剑这个名字。
人都宝剑相赠,自己再没点表示就说不过去了。叶诚问道:“真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赵逸无奈摇头:“我爹闭关了,庄中大小事务都得交给我来处理。”
就在众人相顾无言之际,只感觉劲风大作,就听见山庄深处传来一声低吼。
“滚!”
赵逸听见这声音就是一喜,赶忙朝声音传来的方位喊了一声:“谢谢爹!”
不得不说,叶诚是真被赵庭明玩的这一手给唬住了。他朝赵逸说话的方向忌惮地看了一眼,然后低声问道:“这个赵庭明,究竟是什么境界?”
梅凌雪眼睛里也有着凝重。她答道:“有点可轻可重的意思,但应该不会这么莽撞。”
快要成为一流高手了吗?不对,为什么进入一流高手反而是,莽撞的行为?叶诚心里有不少疑惑,但还是没有开口。
因为以后的路还长,有的是机会。
“走吧。”叶诚笑着便把手搭在赵逸肩上。
出了品剑山庄,赵逸朝叶诚深深鞠了一躬。正在叶诚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他解释道:“抱歉,叶大哥。我爹最后还是没教你无垢剑法那两招。”虽然叶诚说了不要叫自己大哥,但是赵逸却在这个比自己还小的人身上找到了自己跟父亲一直渴求的特质——沉稳。
叶诚这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当下也顾不上他又喊自己大哥这回事,爽朗笑道:“你别这么说,想起来每招的破式都是你爹的心血结晶。我这样贸然讨要本来就不合适。见外了不是?”
“有什么话路上再说。要是再磨磨蹭蹭的,日落之前无锡都出不了。”梅凌雪头也不回地警告道。
二人顿时收声。
张继姚唯恐天下不乱地朝叶诚问道:“相比梅姑娘,还是花姑娘的性格更适合做主母。你说是吧,主子?”
叶诚咬牙切齿道:“要是巴不得我死,你就跟陈猛换换,你去当她徒弟。”
......
某处酒楼中,诗儿见陈醒举杯的手停在半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城门口发现了几个黑点。她借机问道:“既然大人这么在意公子,为何不跟着去呢?”
“公子既然没叫我去,自有他的用意。”
诗儿却不肯罢休,她追问道:“那为何不愿相送?”
陈醒淡淡道:“公子不想见我,我也不想见公子。仅此而已。”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有问题吗?”
诗儿知道是自己惹得陈醒不悦了。但她也是进退有度的人,随即微微欠身:“诗儿告退。”
陈醒不语,只是双手举杯朝城门方向遥遥一递,将酒送入口中,随即咳嗽不止。
“真他娘的辣!”说着说着,他眼角泛起泪花。
......
姚府内,纪蔚然与姚易观对坐。
“他走了。”
“真走了?”
“真走了。”
“那样也好。唉,这事真不是我胆小。我...唉...”
纪蔚然不再说话,等着姚易观的下文。
姚易观脸色连变,好半晌才深呼吸道:“我可以帮你,但不要透露是我帮的你。”
纪蔚然突然眯着眼睛打量起姚易观:“为什么?搭上太子不好吗?”
姚易观为难道:“我有老婆,有孩子,有身份,有地位!我不愿意因为自己做错了一个决定,让这么多人陪着我死。我要是早生三十年,有他刘海志什么事?”最后一句话更是说的荡气回肠。
虽然说的动情,但纪蔚然知道,他这样跟两头押宝也没有区别...
“今后,一刀两断。”
纪蔚然丢下这句话,丝毫不顾脸色难看姚易观径直离开。
......
华府内堂神龛,华优有些头疼地想要搀起姐姐,却发现拉不动这位瘦弱女子。他苦劝道:“姐!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能护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啊!”
华雅闭目,单手拨动佛珠。她摇头道:“他的世界或许很大,大到荣华富贵,鲜衣怒马。但从他一出生,我的世界就小到只能装下他一个人。我不祝他万事顺遂,前程似锦;却希望他健康安乐,多福多寿。”
华优一时哑口无言,都不知是否该劝。
.....
稻香居内,刘海志形单影只。
他坐在当日的位置,朝主位敬了杯酒:“廖公,你拼了命也要护住的无锡,就交给我吧...”
“就你?你还不够格!”
这是刘海志问廖公的时候,廖公永远不改的一句话。
但是自那日从刘广生府中回来,廖公却一反常态地跟刘海志说:“如果我被叶诚杀了,而叶诚又是为了百姓考虑的。届时你当如何?”
刘海志不愿对廖公撒谎,便摇头道:“如果是那样,我...我不能替您报仇。但我也决不会帮叶诚!”
廖公命令道:“若是叶诚杀我,你务必要助叶诚一臂之力!”
“这...这...”刘海志猜不透廖公什么意思,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愿意为脚下这片土地生,愿意为脚下这片土地死。你能做到这份上,我才会把它交给你。”廖公说话云里雾里。但是刘海志明白,这是廖公在交代后事了...
其实廖公假死期间刘海志也曾劝过,但廖公仍是一意孤行。
包括叶诚后来诛杀刘广生,也在廖公意料之中。
以人为子,争一己私欲;以己为子,护一方安宁。
所有人都不知道——三十年前,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碰上了一个十来岁的毛头小伙。只一眼,那个中年人就认了那个小孩当干儿子...
回想起这些,四十多岁的刘海志老泪纵横。他哽咽地喊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