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那头掠食者迈着沉重的步伐出现在派克面前。
它那几乎满是肌肉的神经中枢此刻充满了疑惑。
“那只猴子在干什么?”
派克蹲在地上不紧不慢的给篝火添加枯枝,悠然自得的样子简直不像一个被追杀的猎物。
仿佛一个胜券在握的老猎人一般。
它不禁怀疑,是不是等自己过去那只被刻下烙印的猴子就会裂成两半,露出一张比自己还大的嘴?
源于伏击型猎手的多疑性,它没有贸然冲上去,但是…它真的极度渴望吃下派克那具被赐福的躯壳。
只要把他消化,自己就能重新开始蜕变,也许……祂们又能开始注视自己
半透明的带有腐蚀性的涎水从那几张巨口中流下,腐蚀了那焦黑的土地。
空气中弥漫着尘埃,连太阳的光线也被扭曲,飘荡的粉尘随着派克的呼吸斑驳的晃动,他眼前那巨大的身躯慢慢向这边靠近,浮动的灰尘也随着那庞大的体型被带动起来。
派克没有胜算,甚至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杀掉黑山羊,他那空洞而混浊的眼神里看不出什么来,只是麻木的添加着柴火,企图让火更旺一点。
黑山羊体内无尽的进食欲望如同蒸汽机一样推动着它的前进,但是,被人类算计,被囚禁不知多少岁月留给它的教训可是无比的丰富。
所以……那几米高的巨兽不停的绕着那个小人兜着圈子,企图找出那一点点的破绽。
派克眉头微皱,挑出火堆中冒着火星的一截树枝,装上手弩朝黑山羊发射。
“噗”
火蛇般轨迹飞出,击中那漆黑的表皮,铁花一样的焰火爆裂开来,巨大的身躯停滞了一下,似乎是想检查一下自己身上少什么东西一样。
而结果是———连烫伤都没有
它的皮肤上青筋暴起,骨质的臼齿相互撕咬着,为了前途它必须…
“噗”
又是一发火矢袭来,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火箭射来,彻底打碎了它的耐心。
它尖锐的吼声快要穿透派克的耳膜,那如战车般的躯体朝着面前的人类发起冲锋,骨蹄踏碎层层焦土,滔天的怒意扯断了它最后一丝名为理智的绳子。
已经很近了,它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快被胃酸烧穿的肠胃渴求着血肉的安慰,它那不怎么发达的神经此刻也疯狂的分泌着多巴胺,只为求得片刻的欢欣。
只是…为什么那个人类…在笑?
这成了它最后的疑问。
派克扯了扯手下缠绕的树根,示意大地下方埋藏的真正杀招开始行动。
霎时地底深处爆发出雷鸣般的响声,本就松垮的焦土层被彻底震碎,黑山羊如同陷入黑色的流沙一般踉跄了几下。
而派克,早就抓着树根,被人脸树拉出了塌陷范围。
黑山羊几只粗壮的蹄子快速配合身上的触手站稳身子,企图再次发动冲锋,但是早早潜伏在地下的人脸树可不会放走这到嘴边的肥肉。
带着尖刺的根茎牢牢缠住黑山羊的四肢,使劲往下拖,它开始近似癫狂的挣扎。
身上的触手四处蔓延开来,抓住附近的地面,使得自己的身体下沉的速度不至于太快。
即使这样,焦黑的土地也被它犁出深深的沟壑,仍然不能阻止它下沉的趋势。
顶多只是延缓罢了
藏在不远处的沙口飞奔着跑向那几条较为纤细的触须,将其一口扯断。
派克打量一番,扯了下手中的树根。
“干嘛?”沉闷的声音从地下传来,带着不耐烦的情绪。
“你知道蠕虫是怎么进食的吗?”
——————
苔原小木屋内
卡恩推开破碎的木门,踏入那冰冷的虚空之中,充满负面和寒冷的虚空之力钻进他的符文,使得他的身体感受到一阵不适。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那平日熟悉的感觉暂时性消失了。
“真稀奇…”他口中喃喃自语,一步一步踏上黑石台阶。
走上十几级台阶,面前是一大块黑石组成的孤岛,上面漂浮着各种破碎的黑岩,而中央最大的一块,端坐着那黑眼的神明。
他的气息紊乱,身体不住的打颤,毕竟,能将一位神明的眷属拖进别的领域的只有另一位实力同样的神明,而且还能完全隔绝本神的联系,那么祂的阶位……可就更高了。
“莱尔.卡恩”祂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回响在虚空之中,如同在深海中隐隐传来的鲸鸣一样,神秘、而又令人窒息。
毕竟再弱的神也比一只直立猿要强的多,更何况是坐于黑石王座之上的祂。
“界…外……魔”他咽下一口唾液,低声颤抖着说出祂的称呼。
早在他还是孩童的时候他就经常听到那些酒馆里烂醉如泥的老醉鬼满嘴胡言乱语,说是在那久远的年代,万物黑暗之中有一个不可预知的地方,称为虚空之境
而在虚空之中有一位神明———界外魔,他穿梭与梦境与现实的缝隙之间,用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眼观察未来和过去,而祂出现时往往预测着许多大事……战争、瘟疫、政变!
而这次,祂找上了卡恩。
那道蛊惑心智,让人脊后发凉的声音在此时传来。
“我知道你的一切,作为报酬,我会满足你的愿望,在这之后去帮我做一件事,去找派克,把你会的一切全都教给他,完成之后,赶走他!”
随着祂苍白的手掌一摊,数十条苍白而不稳定的闪着亮光的细纹出现在虚空之中。
那些都是生前罪大恶极或者心中执念徘徊不去的亡灵
卡恩的心灵如同被插入一杆铁矛,来自灵魂的震颤告诉他那日日夜夜想念的身影就在面前。
他颤颤巍巍,慢慢靠近那些白光,随着大大小小拼凑起来的杂音逐渐组成的话语,这位不惑之年的团长再次流下了混浊的泪水。
“我们一直都在,卡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