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选在不远处的一方钢管挡车器坐下。
刚扒拉几口面,就被眼前一家饭馆的招牌给吸引住了......
高悬于门楣之上的木制匾额赫然雕刻着三个烫金大字:聚仙阁。
我不禁发出一声感叹:“这饭店的名儿起得不太地道啊......”
陈恋恋闻声后说道:“哪个饭店?这个啊?这名儿起的还行呀。聚仙阁,不蛮好么?哪看出来不地道啦?”
我便将前段时间看到的一则新闻轶事说与他们听:
“咋说呢?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前不久一新闻里说的。是发生在山西还是发生在哪里的......说的好像是家里有个老寿星过生日,家里人又多,就跟当地一饭店订了几桌酒席,给老头儿过寿。那饭店名字里也有个‘仙’字,具体叫啥我忘啦,反正就类似于‘聚仙阁’这种名字。结果没成想,给老头儿过寿当天,那他妈饭店突然垮了个障的了,死了不少人好像......后来我看到那新闻的时候,评论区里有个幸灾乐祸的人,他怎么说的来着?哦,好像是这么说的,说这饭店的名儿起的不行、不吉利。说人吃饭的地儿,你非加个‘仙’字儿,这下好了吧?一屋子的人,一半儿成仙啦。”
“噗———”
话音刚落,倚靠在栏杆上的章晓康突然笑抽了。
他刚送进嘴里的面条还没等嚼上两口下肚呢,就全被他给喷出来了。
给路过的行人吓了一跳。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冲路人赔笑脸道:“不好意思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不好意思。”
见他满脸糗样,陈恋恋也忍不住调侃道:“你弄熊嘞?”
章晓康拿手背擦了擦他嘴角的汤渍。
继而冲我一挑下巴解释道:“他刚讲的那个搁哪个饭店吃饭,结果楼塌了,一半人成仙儿的那个,给我喜毁啦......”随后又一本正经的问起我来,“你将才说的那个事儿是真的,还是你搁哪个小说里看到的?咋听完了感觉不像真的似的。那么操蛋嘞!”
我一本正经的说道:“是真的呀,就今年发生的事儿,发生在哪儿具体我忘啦,不过你要搜点儿关键词的话,肯定能搜出来。我也是看评论区里这么讲的,我可编不出来这种。”
陈恋恋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感叹道:“我说嘞,这逼养饭店生意一直不好,闹半天是逼养名字起错啦。”
晓康接茬儿说道:“啥耶!他逼养菜做的就不好吃。四月份疫情刚解封那会儿,那会儿我刚入职,虹姐和力哥他们两口子不就搁这儿请咱吃了一顿么?当开工宴了就。是力哥还是晁育良跟这儿还办了张卡嘞......那逼养老板为了庆祝解封,还娘搞了个优惠活动嘞。酸辣土豆丝三块钱一盘,干煸鸭血才逼养六块钱好像。这还不算,要充卡的话,还屌日的赠送嘞。当时咱充值多少来着?一千吧我记得好像......送多少来着?”
陈恋恋沉静的说道:“充一千送二百、充两千送五百、充三千送八百,还送娘两箱子啤酒嘞,喝不完还能寄存。当时逼养刚解封,不让扎堆儿,知道吧?那时候逼养只要是个店都得消毒,和信的电梯一天不知道搁里头喷多少次消毒水。当时都不建议堂食,你知道吧?能打包最好还是打包。当时逼养开工宴的菜都是挨个用娘一次性饭盒打包到公司来吃的,就没喝酒。逼养现在找那老板要那两箱酒,估计都娘不记得了......不过有一说一,这个饭店菜确实难吃。”
晓康反倒替饭店老板鸣不平道:“你拉倒吧!人那逼养菜价多少你也不看看?三块钱一盘的土豆丝,你指望炒的能有多好吃?”
这话陈恋恋就不爱听了。
哪怕对方是自己的徒弟,也得驳回这局:
“我日!你给我拉这个?妈个x,你知道逼养一盘土豆丝成本是多少不?最多两个土豆,中不溜的还是。要再大点儿的土豆,一个就够了。也就一斤左右。加上刚解封那会儿的物价相对也要比解封前的物价便宜点儿,我当时搁‘铜牛’那边的农贸市场看了菜价啦,土豆最多最多能卖到娘1块钱一斤,超市里最多也就卖到1块5,零售就是这个价。你想想看,你零买都这个价啦,人家饭店买呢?人家卖三块钱一盘土豆丝,这就相当于一个引流品。你说句不好听的,路边的乞丐都娘能吃得起。加上土豆这幌子里头啥最多?淀粉最多!能压饿。我跟你讲,不吹牛逼的,你花十几二十块钱点一盘什么小炒黄牛肉,逼养人给你放的那点儿肉,你别说吃饱啦,打个牙祭都不够。给你上盘土豆丝你看看,敛巴敛巴吃完,真能给你干饱了。而且疫情过后,你得尊重一个现实问题,多少人都是‘罗锅上山———钱紧’呢。你再逼养一盘炒土豆丝卖个娘十块十几的,谁吃?十来块钱我能买一斤猪肉了都,我花钱吃娘土豆丝?我有病?”
晓康不甘示弱的继续抬杠道:“鸭血嘞?一盘干煸鸭血才六块钱,我记得以前怎么不得小二十块钱一份儿?”
陈恋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快逼养散熊吧!你知道鸭血多少钱一斤不?他零卖能卖你超过两块钱不就问......还没娘羊血贵嘞!羊血撑死能有个四五块钱呗?而且我说的这个还得是真的鸭血,不能是假的,假的更便宜。你看逼养超市里卖的那种鸭血,逼养成盒装、论盒卖的那种,一块钱一盒。妈个x,那玩意儿才操人嘞我跟你说吧......现在逼养好多鸭血,像超市里的、火锅店里的,还有那什么麻辣烫店的鸭血,不少都是拿粉兑水冲出来的。逼养咬开以后连气泡孔都没有,连点儿鸭血味儿都没有,纯操人的都是。”
这通给晓康怼的,真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有理有据有根,堪称无懈可击。
晓康不服不行,只是还有点儿想不通。
“你跟哪儿知道的那么多杂不拉子事儿?”
陈恋恋冷“哼”一声后,颇有些故弄玄虚的说道:“弟弟,你还年轻,你现在是‘六月的冬瓜———毛儿嫩’呢!我经历过的事儿不说比你吃的盐多,但也有不少是令你想象不到的。有些事儿不能随便跟你们说,知道不?这世道有太多让你惊掉下巴的事儿啦,不告诉你其实就是保护你。”
晓康“嘁”了一声道:“搁俺老家那儿,你知道像你这么说话的人,俺都管你叫啥吧?叫‘老母猪绷内裤儿———装逼’!”
面对徒弟的奚落,陈恋恋也不甘示弱道:“你知道你这样的搁俺新沂那儿都怎么说不?叫‘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个什么鸟’?”
晓康继续回怼过去:“你是‘恶狼生了个贼狐狸———天生不是好种’!”
陈恋恋接茬儿道:“你是娘‘寺庙里的木鱼———天生就欠敲的货’!”
“你是娘‘脱了裤子打老虎———既不要脸、又不要命’!”
“你逼养是‘青蛙喝茶叶———你也能算是个人’!”
............
得,这师徒俩也怪有意思的。
前边儿说得还好好的,怎么一愣神儿的工夫就对喷起来了?
还用上歇后语了诶。
合着俩人这明面儿上互骂,实际上抖落文采呢?
真够秀逗的。
口水话唠完啦,面也见底啦。
距离加班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我们将面碗还给老板、逐个儿结完账以后,便准备打道回府。
回去半道儿啦,才蓦然想起,答应给师傅带的饭还没买呢!
赵乐可不想揽这差事。
没等我跟彭博说话,他便先发制人道:“我卡里余额不够啦,晚点儿还得问俺妈要几百块钱嘞。你俩给咱师傅买去吧还是......”
章晓康忍不住戏谑道:“我儿嘞!恁都混成这样啦,还出来干啥嘞?”
赵乐腆着脸没羞没臊的说:“没法,我倒想回学校上课嘞,关键是校门儿已经不对我开放啦。”
这话算是让晓康觅得知音了:“谁不是?我长这么大都不知道学校大门朝哪开,跟娘校园里头都能迷了路。”
陈恋恋对此嗤之以鼻道:“嗯,你们都好人!”转而冲我跟彭博说道,“恁俩商量下,看谁给恁师傅买饭去。不然恁都答应他啦,再忘了带啦,回去还不得训(xiong)恁仨?”
我和彭博商榷不下,最后只得达成共识:谁都别想开小差儿,仨人一块儿去买饭,饭钱由我先垫着,回公司了由彭博找师傅报销。
起先赵乐还不愿意和我俩同行。
非说自己肚子疼,得去厕所放茅。
我跟彭博可不信这个,一通生拉硬拽,愣给丫“薅”走了。
彭博还放话说,就是屎拉裤子里,也得等把饭买好了再清理。
不然宁可让他臭大街。
赵乐这孙子,总能想到各种理由偷奸耍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