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像墓地深沉死静
抑郁寡欢侵袭空虚来
曾祈祷祈福命运人尔
(摘自乌.谷果的<东部民谣)
一支从切尔尼果夫开拔的骑兵部队正沿着原野的羊肠小道向梁赞方向行进。骑兵个个都穿着铠甲,头戴铁盔,膝盖上捆扎金属护膝,在阳关光线的照耀下,这支一字排开的队伍反射出耀眼的光辉,一路上队伍在静悄悄的气氛中向前赶路。一路走下来,没有听到行军打仗队伍中常有的玩笑声、欢闹声以及各种相互争辩等情形。随着马蹄靠近梁赞,沿途被摧毁哨所、打谷场上烧毁的干草垛等场景渐渐引入人眼帘,到处一排荒凉废弃的画面,不由自主地让人感到某种凄凉。看情形,之前蒙古大军早已光顾过这儿了。
在阳光的照耀下,这支骑兵部队就像一条银色的巨龙,蜿蜒在原野上,向梁赞方向前进。他们的铠甲闪烁着光芒,头盔上的羽毛随风飘动,仿佛在向世人展示他们的威严。在这寂静的气氛中,他们就像沉默的巨人,默默地前进,仿佛在向敌人展示他们的决心和力量。
随着马蹄声的临近,梁赞的景象逐渐清晰起来。被摧毁的哨所、被烧毁的干草垛,这些场景就像被遗忘的废墟,散发出一种凄凉的气息。这里曾经是繁荣的乡村,如今却只剩下一片荒芜。蒙古大军的袭击,让这片土地变得面目全非,仿佛在向人们诉说着战争的有多残酷。
走在队伍最前列的是一位年轻的勇士,他像一颗璀璨的明星,引领着队伍前进。他骑着一匹源自波罗维茨草原桀骜不驯的烈性子马,仿佛是一位征服了狂野的王者。他不时地将两脚瞪在马镫上,抬起上身,向云雾弥漫的远方审视凝望,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火焰,穿透了迷雾,探索着未知的世界。随着队伍的行进,他心中的疑团越来越重,如同乌云般笼罩在他的心头,使他愈加不安起来。此时的故乡梁赞,就像一位等待救援的孩子,最期待着他的归来。然而,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已经迟到了?他带来的援兵,是否已经失去了用武之地?
走着走着,不久前那些日日夜夜的往事不由自主地在他脑海了闪现,一幕幕翻滚起来。
作为梁赞的一个使者,叶夫帕提伊?克罗乌拉特来到切尔尼果夫求见大公,米哈伊尔公爵没有给他好面子。即使这样,叶夫帕提伊只好委曲求全,放下自己的臭架子,当着公爵的面,给他下跪,在地上磕大头求援。
“给你公爵磕头施礼啦!请出兵相救,十万火急。梁赞公国圣明的君主尤里?英格瓦列维奇!我是来向你救援的,千万别见死不救啊!.....”
紧接着叶夫帕提伊向切尔尼果夫大公及贵族们禀报了蒙古大军围困梁赞的现状。他说蒙古大军犹如蝗虫般跨越原野,来到俄罗斯以北地区。包括男女老少在内的梁赞人挺身而出,参加了保卫家乡的战斗。但是,仅仅靠梁赞人是很难抵御成千上万的蒙古大军的进攻的......
“你讲的太好了,叶夫帕提伊!”切尔尼果夫米哈伊尔公爵听完后极为感叹道,“我要好好考虑你提出这一请求的.....但是,把军队直接交给你,我觉得不合时宜啊。”
在座的几个贵族也嚷嚷起来,表示异议:
“不能让我们的军团直接跟蒙古人打起来。”
“一旦有啥闪失,我们公国自身难保,到那时该怎么办?”
贵族们你一句我一句,没完没了地争论起来。叶夫帕提伊耐住性子仍在苦口婆心地在不断说服他们。经过漫长的讨价还价,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招募猎人参战。
宣示官张贴招募启事,向公国民众发出安民告示,召集市民会议,鼓励人们踊跃参军入伍。叶夫帕提伊也站在市民会议高台上,向聚集的民众发表演讲,讲述梁赞及俄罗斯当前面临的战争威胁。他的宣讲如同他在梁赞故乡市民会议上一样,简明扼要,言简意赅。
招募一发出,就得到了当地各界民众的热烈响应。有不少猎人当场就报名参军了。可是,人们对这支既没有武器、没有御寒衣物的步兵一开始就没抱有太大希望......
叶夫帕提伊再次皱起眉头来,发起愁来,一筹莫展,心里头那个没着落---梁赞那边十万火急,等着援兵去救援呢,这儿人却......
“你听我说,叶夫帕提伊!就你来求援的这件事儿,我经过再三考虑,做出了以下决定,”切尔尼果夫米哈尔公爵说,“可以给你三百精兵,队伍将配备优良战马,军用盔甲、粮草一应俱全。我这儿只能做到这些了。你看怎样?”
叶夫帕提伊当即对切尔尼果夫的父老乡亲伸出的援助之手以及米哈尔公爵慷慨大方表示由衷饿感激。他亲自挑选了三百精兵,在公爵的亲自过问下,这支队伍配备了必要的装备后即将准备上路,向路途遥远的梁赞城开拔。
部队行军走进人烟稀少、难以通行的草原地区的土路。经过艰苦的长途跋涉,来到距离梁赞城不远的某地。骑兵队伍扬鞭策马加快了行军速度。华丽盛装的梁赞城就耸立在奥卡河陡峭的岸边。可现在,经过战争烟火的肆虐,原先美丽的家乡却变成了死寂沉沉、荒无人烟、积雪覆盖的一片废墟。
骑兵队伍跨过冰封的奥卡河河面。在途经的路面上,在冰冻口、水沟等处偶尔遇到冻僵的零星抛弃的尸体。随着队伍的行进和接近城市,河岸斜面坡、城墙墙角、大路旁横七竖八的尸体目及所处哀鸿遍野,不堪入目。
那些坚如磐石的厚实木板城墙都均被破坏的七零八碎。主城门被打开了一个大空洞。这时从空洞处窜出来几条毛发蓬松的野狗,很快便从视野中消散,跑的不见踪影了。
骑兵们骑着马谨慎地绕过头顶上倾斜裸露的房梁以及地上乱糟糟堆积的垃圾,终于来到了广场一侧空地。叶夫帕提伊定睛审视着周边的这一切场景,费劲把力地去辨认这个他曾经很熟悉现在却变得让他感到极其陌生的地方,不久前这儿曾经召集市民集会,昔日大教堂五颜六色圆形屋顶闪烁着诱人的光辉,大公宫廷那琼楼以及雕花护栏高台变得面目全非,今非昔比了。当时大公与百姓的对话交流就曾经在这儿举行。现在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都被蒙古铁骑的引发的战火夷为平地,满目苍夷,凄凉无比。
广场中央曾经两处大型篝火燃烧后的遗迹留下了一道难以抹去的印痕。这儿到处散落着被大火烧焦的尸骨、头颅、被烟火熏黑的蒙古士兵头盔、盾牌,随处可见。
“在这儿,也死了不少蒙古士兵。”士兵们议论道。
他们从因长途跋涉而有些倦怠神色的马背上跳下来,站在地上,默默地望着眼前这座变得犹如被人遗忘的墓地般的荒芜旷野、沉寂的无声无息、令人伤感的已经死去的这座城市。从市民广场高地向前眺望,被战火烧毁、夷为平地的梁赞城全貌尽收眼底,一览无余。无论朝哪个方向望去,死亡的悲凉、破坏殆尽惨景总会缠绕着你的眼神,纠缠不息......
在残存下来的市民大会石台阶一侧,从钟楼顶上掉落已被烟火熏黑的大口钟歪斜地躺在雪地里。这口钟曾几何用它那洪亮有力的钟声唤醒梁赞的民众在此集会,集会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叶夫帕提伊思绪万千,迈开步伐,向前缓步走去,周边围着的骑兵急忙闪开给他让出一条道。
他在极力找寻着他曾熟悉的这里的一草一木。他看到,在那大街拐角处,大教堂建筑石砌台阶犹如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在岁月的磨砺中依旧清晰可见。就在那边,那座小山丘上有他曾居住的宽敞的老木屋。此时此刻,那里除了烧焦原木、残檐断壁坍塌倒地外,一个孤苦伶仃被烟火熏黑的大土灶仍残存地立在原地,引人注目,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
叶夫帕提伊决定走过去看看,他从烧焦断裂、坍塌下来的房梁、木柱、石片、铁棒中艰难地趟过去。走着走着,在废墟中他看到有个人双手托举着腮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像个木雕想似的。从侧面看,这个人健壮的肩膀、一头自来卷花白头发,他还觉得眼前这个人背影咋那么眼熟哦......
走着一块石头片松动在叶夫帕提伊脚下滚动下落,弄出响声出来。那个坐着的人回过头看到他,惊奇地大喊起来:
“叶夫帕提伊......”
“拉提伯尔......”
“挚友,我一直在苦苦等你来呢,”拉提伯尔走过来拥抱着眼前遇到的年轻的叶夫帕提伊,京东低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会到这儿的,你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是啊!来时来了,可一切都晚了!” 叶夫帕提伊用手指指着眼前烧焦的废墟,十分感慨地说道,“我的家人不知咋样?他们现在在哪儿?你知晓不?”
“这都是命主注定,人人逃脱不了上帝的安排。叶夫帕提伊!你要坚强些。你的老母,在到我这儿时还活着。蒙古人想活着掠走你的妻子,她拿起斧头与人家抗争,寡不敌众,她到底还是被他们杀害了。”
“那孩儿们,他们现在哪儿?”
“他们呐!被别人一起带走了.......”
听完这话,叶夫帕提伊站在原地像个木柱子一动不动,没说一句话。
“叶夫帕提伊!”拉提伯尔继续说着,“我们要追赶那些狗娘养的!要跟他们算总账,血债要用血来还......你请的切尔尼果夫的援兵了吗?”
“援兵请到了,不过人数不多,也只有三百人。虽人数不多,但个个都顶呱呱,一个顶十个。”
“我们还可以招募到更多人。很多人都躲到大森林里去了。我曾经到‘林中人’那儿去过,那儿聚集的人越来愈多。让我们和他们联合起来,一起追赶、消灭这帮蒙古人.....答应我,我的挚友!”
叶夫帕提伊再次朝自己变成废墟的老房子看了一眼。
“我们走!”
这两个挚友一起想市民广场方向走去。一路上,拉提伯尔向叶夫帕提伊诉说了梁赞军队在原野败北的经过,讲到了年轻的罗曼公爵遴选并带他返回梁赞的情形。因当时他腿部受伤,无法与罗曼公爵一行上路,只好半途中逗留下来。待他伤势有所好转,便赶回家里。当他启程往梁赞赶路那会儿,梁赞城已被敌人攻破,变成一片废墟了。现在,蒙古大军已经撤离梁赞,来到乌拉基米尔城。这儿再也看不到蒙古人的一个身影了。
这时从切尔尼果夫赶来救援的援兵们只好坐在一片烧焦木块上休整等待。看到叶夫帕提伊和拉提伯尔一起走过来,他们起身,向他们迎了过去。
一个身材矮小、体格健壮结实的军士,作为切尔尼果夫公国派遣的援兵队队长,向前跨步过去,报告到:
“下一步作何打算,叶夫帕提伊!我们该如何行动?”
叶夫帕提伊摘掉头上戴着的铁盔,用平静的目光环视了大家,说道:
“切尔尼果夫弟兄们,你们想怎么着?”
“你是叫我们来这儿是来援助梁赞城的。可现在,蒙古人已把梁赞城毁灭灭了,它已经变成一座无人问津墓地了。”
叶夫帕提伊沉默不语。
“眼前的这一切我们怎么能忍受啊!”援军队长接着继续说道,“我跟你说说我的想法,我们决定,全力以赴追击蒙古队伍,为无辜死难的俄罗斯人报仇雪恨。”
叶夫帕提伊听完这番话,向骑兵们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
“大谢了,兄弟们!我和这个老爷也是有这样想法。说干就干,不能贻误战机。现在就踏着他们的足迹追击他们。至少,我们还能解救一些被他们做俘虏的难兄难弟们......”
“快走,还不快走啊!”骑兵们义愤填膺,早已都等不及了。
“这样,在采取这一行动前,要确定一下谁来指挥这一行动的问题。”
“叶夫帕提伊!由叶夫帕提伊来指挥......”
队长插话说:
“叶夫帕提伊!这儿除了你,谁有资格指挥我们追击蒙古人呢。你对这一地区的道路等都很熟,而且还是一名有经验的老兵。而我们都是实实在在的农民。我们放下犁刀就过来入伍参战了......但无需为我们多担心,为保卫家园我们会贡献一份力量的。我们不怕掉脑袋。我们要向砍伐木材一样英勇杀敌的。让他们永远记住我们农民手中握的斧头的厉害。”
“是啊!就是这样!”
“谢谢了!切尔尼果夫兄弟们!” 叶夫帕提伊说道。
突然,一个如泣如诉的悠长的声音在广场上空掠过。叶夫帕提伊急忙回头顺着发声方向望去。士兵们正在齐心合力吊拉那口沉重的铜钟。他们拉来三个原木,将其上端捆绑在一起,底端矗立在地上。一部分人用绳索拽拉铜钟,还有一部分抓住铜钟边沿向上抬举。大块头铜钟被吊挂在半空中。在铜钟吊挂过程中,有的士兵们用力过猛,将手指指甲盖碰出了血。这时他们把手指放在嘴里吸允,以此来止血。
“这口钟不应老让它躺在地上,”队长说道,“要知道,这口铜钟要当好民众呼声的角色才对啊!”
士兵们都围在这口铜钟旁边。
“说不定这儿有人还活着呢。” 叶夫帕提伊提议道,“唉,你们当中谁年龄最小?来,就让他来为我们敲响铜钟第一声。蒙古人不会把梁赞人都杀光吧?”
“即使让铜钟响起来,也不可能让死者复活起来的”一个士兵无意地说了一句。
一个年轻的义勇军士兵出列,用力地敲响了这口铜钟,随着士兵的敲击,洪亮的钟声在这空旷的城市上空回荡起伏,洪亮的钟声传到毁坏的近郊村落,甚至还传到了遥远毁灭的边境哨所一带。
叶夫帕提伊站在市民广场高台上,向四面八方放眼望去。难道周边无一人存活下来吗?他在心里思忖道。
就在这时,这是什么?从被大火烧毁的房屋下面一个黑暗的地窖口里爬出一个人来。他站起身来啦,在耀眼的阳光下,他眯起双眼,向铜钟响起的市民广场方向走去。随后不久第二个人、第三个人站了起来,从各处、从地下黑洞、破烂不堪的茅屋、神秘的地下暗室、宅基地底层一脸煤灰、满身尘土的士兵、老人、妇女、儿童一个个冒出了头,站立起来,他们步履蹒跚且急忙向广场赶去。
死一般沉寂的城市显现出复活迹象来了。人们跳过一个个雪堆,绊倒了再爬起来。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他们毕竟是梁赞当地人呐。
远处,在城市周边盖满雪绒花的田野,显现出了一些黑圆点。那些在野外躲藏起来的梁赞人,在听到他们很熟悉的市民广场铜钟钟声的召唤后,也不由自主地从野外向城里这边赶了过来。
拉提伯尔激动地向走过来的人们迎着跑过去,大声呼喊着:
“俄罗斯还活着呢.....梁赞根基还没完全坍塌呐......”
第五十八章 大片森林成了逃难人的庇护所,躲过一劫
茂密的百年松林在沉睡,森林沉浸在深沉的梦乡里。从树枝上一块雪团坠落在地上,那声音仿佛是森林的心跳,松鼠、孤独的冬鸟在树枝上欢快地跳跃,它们的欢叫声像是森林的笑声。飞起飞落时树枝摇拽发出的响声,是森林的呼吸声。间或,严寒将树干冻裂而发出的噼里啪啦声,顿时打破周边宁静的气氛,像是森林在伸懒腰。寒风使劲地摇曳着那些树干挺拔松树树梢,碰撞而发出轻盈的沙沙声响,仿佛是森林在低语。这些声音消散后,神秘的森林里又恢复到了往常的寂静、静悄悄的氛围当中。
风吹堆积的雪堆将帚南星丛、欧亚瑞香丛以及刺柏丛覆盖的严严实实。不管是步行还是骑马都很难从这里畅快通行,走进大森林里去。只有乘着蒙着马皮的短小滑雪板才能从这种地形上顺利通过。
有一条隐约可见像虫子形状似的小路向密林深处伸展过去,小路往前延伸并与一块林中空地相连。在这林中空地聚集着一批‘林中人’。这群人当中有一些是从蒙古骑兵寒光凌冽的屠刀随时可以致人死地的套马绳侥幸逃脱保住性命的人们,还有的是来自村落房屋全部被大火烧毁无家可归的一些农民,此外有从梁赞城参加护城战寡不敌众而逃出来的,还包括队伍被打散掉了队的士兵等等。而在这片森林以外,在那辽阔的冰天雪地的野外,充满辛酸泪水的苦难还在继续延续,短兵相接的搏斗仍在上演,俄罗斯部族的鲜血仍在白白流淌,故乡的那些房屋仍被战火无情地在肆虐......
民兵们躺在铺在地上松树枝上优哉游哉,一边烤火取暖。
这时一个低沉且动听的歌声响了起来:
兄弟们,你们都在想些啥?
伙伴们,你们为何低着头发愁?
为何紧闭明亮的眼眸?
为何垂下自己不屈的头颅?
有几个人这时和声唱到:
世事艰难,生不逢时
敌人可恶,蒙古人更凶
一个年轻人气呼呼地嘟囔道:
“你们唱过了,多不吉利啊!”说完,生气地转过身去了。正在这时,有一个人的大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赶紧扭过头来,这时只见一个身材高挑的一个人站在他的身旁。这人穿着光板皮袄,头戴狗皮护耳帽,腰里还别着一把斧头。
“别再说些丧气的话了。”
年轻人用手揉了搓自己肩膀说道:
“嗨,我说谁呢?原来是你呀,兹威亚加!你的手真有力啊!”
“唱唱歌有啥不对劲的,啊?”
“蒙古人会听见的”
“他们怎么能到这儿来呀?就是来了,也会陷到雪坑里去,丢性命的!”
“反正我想现在不是唱歌的时候......”
“你说说为啥不能唱歌?”
“这不房屋被火烧毁了.....老爸也被杀害了......柳芭莎也被人家抢走了.....”年轻人伤心地说了一串话。
“哦,原来是这样!这世上就你一个人这样吗?有啥这么伤悲的,啊?啥痛苦,悲欢离合的事儿我们都没经历过啊?从明个儿起,我们会把这些吊眼角的家伙们统统干掉!把他们统统从这儿撵走!”
年轻人怀疑地摇了摇头,未说话。
“不!没有歌声绝不行!”兹威亚加说着一边坐到铺在地上的雪衫树枝上面。“我们的抵抗是正义的。为何蒙古人不能愉快地放声歌唱,而只能像狼一般嚎叫呢?因为他们的事儿是不正义的。一个正直的人总会让歌曲伴着自己的。生活就是这样......”
“我这肚皮饿的在叽咕叽咕在歌唱呢!”年轻人仍在坚持己见地回了一句。
“看你!”又一个林中人凑过来嬉皮笑脸地说道,“是不是没人把饭给你做好呢?”
“没啥关系!”兹威亚加平静地反驳到,“只要锅里的水一开,我们就把面糊撒到水里,就可以吃上糊糊面食了。多可惜手头里也没盐巴了。”
“炒面也没了,只剩一把了.....”
“这也好。正好我们可以除此良机好好地睡上一觉,在梦乡里吃馅饼充饥!”
这时突然响起一声尖利的呼喊声:
“是谁?站住!”
只见一个肩宽腿短、身体硬邦邦的农民蹬着滑雪板从森林中赶过来了。他朝着林中人看了看,又回过头去朝后望了几次。当他转过来时,他那浓密的扎毛胡子很扎眼,肩上背着一带面粉的一角也露了出来。一旁站着的几个人向他走过去,其余人仍坐在篝火旁,侧翻过去继续烤火取暖,对来人没有特别在意。
这时一个充满玩笑口味的话音突然传入人耳:
“各路英雄好汉,杀敌的好手们,快来看谁来了!亲家刚从丈母娘那儿回来了。他来自远方,跋山涉水,淌过了百十里路程才来到这儿了。看呐,给我们带来了一大口袋黑麦面啦!勤快的、想吃饭,赶快过来呀!把你们的饭碗拿过来,没有饭碗的,就伸出你的手掌或者把自己的帽子拿过来盛面!拿上面粉的赶紧去烙饼子,不然发面会坏掉的,也会对不起亲家的.....”
“这是从哪儿弄来的面粉?是谁带来的?”躺坐在篝火旁的农民们都从原地爬了起来,七嘴八舌地问起来 。
“这不就是那个人,他那个胡子长得像铁铲一样浓密的,人很慷慨大方,心胸开阔。他曾经受过蒙古人惊吓,从火炉上跌落下来,从此就变得口吃起来,从那时起人们就叫他瓦乌拉。”
一听这话,一旁的兹威亚加激动地跳跃起来。
“乌瓦拉!亲家!是你啊?......”他边喊边向来人扑了过去,他把老朋友紧紧抱在怀里。
“我猜想你们这阵子正在挨饿呢,我就给你们送面粉来了。”乌瓦拉有些结巴地说道。
“哎呀,太好了。正好在我们饥肠辘辘的时候,雪里送炭,这下也可以饱吃一顿了,岂不两全其美啊.....”农民们赞不绝口地说道。
“乌瓦拉,来到我们这边坐!”
“来!到我们这边坐......”
“来说说,一路还顺利吧?这一一路遇到啥新鲜事儿了?”兹威亚加关切问道,“我最后见你一面时,你正好从梁赞城墙上往下河水里跳呢。当时我想,你会被河水给淹死的......”
“哪儿的话呢!我的大限还早呢,后来我还是挺了过来。在大森林里漂泊了整整两天两夜,直到身上的衣物晾干为止。”
“哈哈哈!你真行啊!”农民们听了大笑起来,“是不是靠自己身上的热气烘干的?”
“那还能咋地,无奈之举啊。我一路狂奔,就想快点找到林中人栖息地,没头没脑地闯进了一个村落来了。有两个老人救了我,给我生火取暖,给我吃的。临走时还特意送我一副雪橇板,给我准备了路上用的大面包、一袋面粉。他们还叮嘱我说,‘一直向北走,到了那儿你会找到那些勇敢自由的林中人的。见到他们,就代我们向他们问候,对他们在这时候能勇敢地站出来保家卫国表示敬意。我们这些老人虽腿脚不好使了,但我们在家里也没闲着,已把刀斧磨快,很快将加入到他们的战斗队列里去的。’”
“你还从这些人那里听说了啥?”
“也没啥了。我们正在经历最苦难的时候。蒙古大军机动性很强,今天在这儿,明天又到别处去了,见人便杀,用绳索勒死人屡见不鲜,没有一丁点怜悯心。”
这时,从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悠长的哨呼声过来,随后便听到了哨兵吆喝声:
“喂!站住别动!那个骑着蒙古马的是谁?”
“没错,这马是蒙古人的,但这人跟你们一样,是自家人。”一个嗓音里充满稚气,嗓子洪亮有些激动地回答道。
在林中空地上有来了一个骑兵。他正骑在有着鹰钩鼻梁、肚皮精瘦体格健壮结实一匹马背上,按蒙古风格制作的挽具用玉髓石、银扣环等饰物装饰一新,马鞍上还搭着几个花布褡裢袋子。骑兵是个男孩子。只见他头上戴着顶大帽子,上身穿着件紧紧裹着瘦削胸脯的好几处都打着补丁粗呢大衣,细小的脚上蹬着一双树皮鞋,与此同时,将自己双脚放在短小马镫上踩着。马尾后边,跟着一个男孩,只见他双手抓着马尾巴,似乎很吃力地勉强走着。
“哈哈哈!你们看呐!”林中人失声地喊了起来,“这士兵的模样真逗啊!”
“你看!还有一个作伴的伙计跟着他,双手还拽着马尾巴!”
“他是不是在熊皮板凳下面爬的太久了?”
“瞧,老太太给我们送来了多么英武的一个士兵啊!”
少年骑手策马径直走到林中人跟前开口说道:
“善良的人们,请接纳我们入伙吧!我们做了俘虏,是从蒙古人魔掌里逃出来的!”
“好样的,小伙子们!”
“来吧!到这来!这个跟在马背后的小家伙是谁呀?”
“他叫波斯别尔卡!他已经走的精疲力竭了......一开始我们两合骑一匹马,到后来我们轮流步行,来到这儿的。”
“来到我们这儿坐,小家伙们!”
男孩从马背上跳下来,将马拴在薛松树枝上,然后来到篝火旁坐了下来。在他那张苍白且瘦削的脸上,一对黑眼睛显得很大。这个小男孩转身望着自己的小伙伴,憋不住笑起来:
“波斯别尔卡,别再哭了,好嘛?我们已经得救了,已经很辛运啦,是不是?”
“布拉特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会想办法去救他的。”
“孩子们,你们到底是咋逃出来的,说说看!”
“等会我会给你们一五一十地讲给你们听。善良的人们。你们这儿有干草料吗?哪怕有一把也成。现在我得给这匹马喂一点食料。幸亏有它协助,要不我们俩早久完蛋了。”
“你在说啥呢!我们打哪儿给你弄草料去呢?你好好想想,是不是马鞍上捆绑着的褡裢布袋里还有些面包干什么的”
“我不知道褡裢布袋里装着啥?这褡裢也不是我的。”
“那让我们大伙打开看看,蒙古人给你弄了些啥好玩意儿?”
于是,林中人都走到这匹马身边,解开马背上捆绑着的褡裢,想看个究竟。他们解开扎口的绳索,并把一件上衣铺在雪地上,把褡裢底朝天翻了个,倒在平展的布匹上,里面装的东西都被抖落出来,有女人用的条格裙子,绣花衬衫,银酒杯,几件贴身用十字架,三个花布小包袋。其中一个包袋里裹着金耳环、铜耳环,另一个里面是一把银币、黑色铜币,第三个包袋里里面尽是掰碎的颗粒较大的干面包。
“这下可好了,有救了。”林中人惊喜地喊了起来,“干面包虽然不多,可是你的马有吃的了!”
“弟兄们,雄鹰们!你们看呐,这是什么,啊?请仔细看好了。这些恶魔真残忍,为了抢到一个耳环,连姑娘的耳朵也割了下来,啊!”
坐着的农民们都站起来,很好奇地传看着这枚耳环。
“就让我们永远记住他们所犯的这些罪行。这些窃贼、这些强盗,他们现在在哪儿呢?小骑手,你说你们是从那儿逃出来的?”
孩子们在篝火旁刚一落座,两个人就心急火燎地、争先恐后地向围坐在他们周边的大人讲了起来:
“我们俩是从乌拉基米尔城逃出来的,蒙古大军烧毁了我们的城市,我们就朝有森林的地方那边奔跑,就想在这儿找到林中人。但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了拜?穆拉特率领的部队,就落入蒙古人的魔杖当了俘虏。那些人简直就跟野兽没两样,凶神恶煞的令人恐怖。他们用绳索将我们捆绑后,拽拉行走。很多人都做了他们的俘虏,不给饭吃,还把捆住双手的人拽来拽去的。到了亚鲁斯斯托夫,蒙古人算有口福,他们在这儿地窖里找到了几木桶白酒、啤酒,个个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乘他们酣睡之际,我和波斯别尔卡用牙齿要断了绳索,溜到拜?穆拉特的骑坐的战马身旁,骑上马就拼命跑。遗憾的是,当时未能把布拉特一起带出来走。”
乌瓦拉这时站起来,插话说道:
“弟兄们!亚鲁斯拉夫离这儿不太远,我很熟悉去那儿的路。让我们赶到那儿去吧!”
林中人齐声呼喊到:
“他说得对!这儿一阵子强盗们说不定还没有从酒醉中完全醒过来呢,何不......”
“我和兹威亚加对那儿的每个树桩都很熟知,”瓦乌拉补充地解释说,“我们俩给你们做向导,带你们去那儿。”
“走!说走就走,莫错过时机。”林中人迅速集合起来准备上路了。
“波斯别尔卡!走!我们去营救布拉特去!”
“好样的。你叫啥来着?”
“我叫普罗库达。”
“叫啥?普罗库达?这好像是个姑娘的名字。”
“那是没错的。”小孩俏皮地笑起来。他当即把皮帽子摘下来,两条淡褐色辫子从后脑勺抖落到双肩上垂落下来。
林中人的队伍很快就上路了,犹如一条蜿蜒的巨龙,沿着林中小路向亚鲁斯拉夫方向行进。瓦乌拉走在队列的最前面,宛如龙头,普罗库达和波斯别尔卡等人紧随其后,依次排开,仿佛龙身。兹威亚加牵拉着那匹蒙古马,马背上驮拉着面粉口袋以及他们生活必需品等日常用品,就像是龙背上的鳞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