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都查到什么了?”
路苍澜走出大殿,望着头顶明月,深呼吸一口新鲜空气。
神色间已然没了刚才笑意,重新恢复成了往日的平静与淡然。
而赵鹿泉伸手扶着腰间的剑柄,有些沉默的答道:
“诚如大兄之前所料,这两股人的背后,果真是有其他人在刻意推动的迹象......”
路苍澜低声一叹。
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当时之所以会起疑,就是因为出现党争的局面很正常。
但不正常的是,这党争的局面未免出现的太快了些。
遥想鹿鸣军的那帮兄弟才来了多久?
连一年时间都没有。
就算要警惕,也该是军功殷实,水到渠成的事情才对。
哪会像现在这般,如此短的时间就起了敌对的势头?
也是上天眷顾,让他及时发现了
否则他都不敢想,长此以往,军心会走向何处?
路苍澜双手拢袖,脸色逐渐冷了下来。
不管如何,这种背后捅刀子的行为,还是让他感觉十分不爽。
所以出于本能的询问道:
“可查清楚幕后推手是谁了?”
赵鹿泉拇指摩挲着剑柄,下巴微扬,声音清脆道:
“两伙人中,其中一伙人的头头姓谢,是名副百户。
“而他的舅爷,则在当朝的礼部有所任职......”
“礼部?”
路苍澜皱了皱眉。
想当初,他受禅登基之时,并未对旧燕朝廷的官员进行“大换血”。
一来,是因为他在燕水本身就“势单力薄”,不比以前在大周时,身边没几个信得过的亲信可以用来更替。
二来,也是因为彼时他一把的位子尚未坐稳,若是贸然动了大家的“蛋糕”,难免会引起下面人的不满。
......
所以秉持着走一步看一步的想法,路苍澜便想着慢慢考察,慢慢更换。
而若要考察,首先就得对麾下各个官员有一个清晰的认知。
这礼部身为名义上的“六部之首”,自然不例外......
可路苍澜没记错的话,这无论是礼部尚书还是礼部侍郎,似乎都不姓谢吧?
那这姓谢的“舅爷”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赵鹿泉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回道:
“我来之前也曾亲自前往礼部仔细调查过。
“虽确实有这么一个姓谢的,但他本身并没有兼任什么要职,只是在礼部内部做事而已。
“也大概是因为年纪大,资历久的缘故?平日在朝廷各处人缘都还不错......”
路苍澜眉毛一挑,冷笑道:
“仅仅只是如此?”
他可不相信区区一个五六品的闲散官能有那么大的能量去操纵党争一事。
“呃......不是。”
果然,赵鹿泉迟疑片刻,还是挠了挠脸,如是说道:
“其实也有传言称,说这姓谢的之所以会有这么好的人缘,是因为他背地里有津海王在撑着。”
“津海王?”
路苍澜一拍脑门。
他几乎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个人了。
经过赵鹿泉这么一提醒,这才骤然想起......
他似乎,曾是那位旧燕的宗室王侯吧?
要说当初因为禅让一事,有谁会对自己心生不满?
那这津海王绝对算一个!
即便后来因为旧燕的绝对权力在慕容世嬿手中,导致这位宗室王爷的反对声在大势浪潮的裹挟中几乎微乎其微。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默认了木已成舟的事实。
瞧,眼下这不就做出了无声的反抗了吗?
路苍澜有些头疼的揉捏着眉心。
他自诩上位以来,从没有亏待过这位旧燕的王爷。
不管是他的俸禄也好,待遇也罢,抖如从前一般,并无任何克扣削减。
甚至就连以后,他也没什么想动刀的打算......
因为就算不看在那帮支持自己的旧燕大臣的面子上,也要看在小司岚的面子上啊!
那毕竟是孩子的亲叔公。
他不想被人指着鼻子骂太苛刻。
所以对于那些向来顽固的“前朝旧臣”,他是能忍则忍,能好声好气的供养起来,就给他好声好气的供养起来。
可没想到,这份忍让如今换来的却不是感动,而是如此心计?
企图用党争的方式来吸引自己亲自下场,从而间接偏袒一方,导致另一方不满,久而久之,达到逼自己下台的目的?
路苍澜嗤笑出声。
如此拙劣的政治斗争手段,以前他在大周时候就已经看腻了。
也真亏他们能想的出来......
不过路苍澜虽然并不在意,但赵鹿泉却是忍不住替他分忧道:
“要我说,这帮家伙着实都有些不知好歹了。
“想当初您受禅之时,他们就从中百般阻挠。
“如今新帝顺利登基,按理来说,就算不清算他们,他们懂点事儿也该知道要夹起尾巴来做人!
“可现在呢?
“这帮人还是如此的肆无忌惮,分明是拿大兄你的忍让当软弱啊!
“要不要我现在就带人走一趟?”
路苍澜瞥了她一眼,比起她的义愤填膺,则要平静的多:
“走什么?你有什么直接的证据吗?”
“我......”
赵鹿泉刚要开口,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了。
确实。
党争自古从来都是无形的斗争。
若真能让你轻而易举的找到证据,那还党什么?争什么?
“那难道我们就这么轻易放过那帮逆党了?”
赵鹿泉还是有些不忿。
路苍澜思虑许久,最终还是有些怅然若失的摇了摇头:
“算了,不过一帮跳梁小丑而已,想收拾他们不是什么难事。
“但司岚是个感性的小家伙。
“若是因为动了他们,就让我女儿没来由的伤感,那多少还是有些不值的......”
赵鹿泉闻声语塞。
也对。
就算如今司岚殿下再怎么跟这帮人不亲,可本质上大家都姓还司。
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真要处理了他们,只怕会莫名加重小孩子心中的罪孽感吧?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赵鹿泉有些迟疑。
党争局面已经隐隐有了势头,总归要快些处理才是。
路苍澜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沉吟片刻后,说道:
“你现在派人去一趟明府,将小明接进宫来,就说我有急事找他商议。”
“明先生?”
赵鹿泉略显诧异,但随即还是点了点头,应声道: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