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正想着,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赵峥从思绪中抬起头来,身边的刘小七立刻迈步上前,到门口询问。
他很快就回来了,对赵峥低声道:“主子,陶陂来了,说有急事要见您。”
“让他进来。”
赵峥扔下手中的奏折,他根本就没看上面的一个字。
陶陂风风火火的进来了,直接跪地叩首道:“叩见陛下。”
“什么事,这么晚了还跑一趟?”
看到陶陂,赵峥脸上见了笑:“也就是朕现在没有后宫,不然你非要让别人说嘴不可。”
“的确是有急事。”陶陂没有废话,直接开口道:“方才,薄新蕴去了府中找我,还送来了印玺和信件。”
听到这话,赵峥面色一僵。
陶陂随即将东西双手抬起,刘小七上前接了,放在赵峥面前。
“薄新蕴来之后说……”
随即,陶陂将薄新蕴的话全部如数转述,没有丝毫错漏,一字都不差。
说完之后,赵峥就愣愣的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的信件,久久不语。
他心中阵阵慌乱,理不清头绪。
正常情况下,赵峥是不担心一切危机的。
毕竟经历了这么多事,他这一路走来的经历,随便拿出任何一件,都够一个人的一生了。
可他唯独有些怕薄新蕴,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薄新蕴想要什么。
不光他不知道,陶陂也不知道。
一个未知且强大的对手是很能让人恐惧的,现在的赵峥就有这种感觉。
好像他的所有计划都已被对方看穿了,而对方现在离场,不是因为赵峥本人有多强,而是人家不想和他玩了。
不想玩了,仅此而已。
这样的感觉,如何不让赵峥心中惶恐。
“他……就说了这些?”
赵峥抬头看向陶陂,脸上的笑意早已没了:“没别的了?”
“没有了。”陶陂立刻摇头:“他只说大殿下隐退,他也要离开了,以后乾国的事和他没关系了。”
“他也没说他要去哪。”
“微臣想找人跟着的,但考虑到他的本事,还是放弃了。”
“你做的对。”赵峥长出口气,低声道:“让人跟着他,反而会惹恼他。”
“他的确给我送了两份大礼,可也带来了巨大的危机了。”
“陶陂,你觉得,接下来我们该如何?”
“立刻整顿军备,集结东西队伍,以应对阿兰世的进攻!”
陶陂立刻道:“陛下,现在已无任何事可以与此事相提并论。”
“若阿兰世真的大举进攻,新朝恐怕……”
陶陂没把话说完,但赵峥怎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薄新蕴后退,很可能就是因为阿兰世的部队要进攻了。
当然,这是赵峥的想法,他是永远不可能猜透薄新蕴的。
“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赵峥此时抬头,看向陶陂:“整合兵马,你去滇池城,大皇子之前的兵马都依你节制。”
“他麾下的城池,官员,朕自会安排人去节制。”
“至于涠洲、惠州的兵马,朕亲自去。”
一听这话,陶陂先是一愣,随即有些着急的道:“陛下,您万金之躯,可千万……”
“行了。”
赵峥此时挥手,打断了陶陂的话:“咱俩一路一起过来,你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
“现在我穿上这龙袍,自称朕了,可我和之前那个人没什么区别。”
“国家有难,我身为帝王,自要首当其冲,击退外犯之敌。”
“这天下是我的,我都不护着,让天下百姓去护,凭什么?”
“就这么定了!”
赵峥的话带着毋庸置疑的语气,陶陂闻言心中猛动,继而重重叩首,口中喝道:“微臣,遵旨!”
“下去吧,准备准备,要快些出发。”赵峥道:“敌人可不会给咱们多少时间。”
“就是不知道北狄那边究竟怎么样了。”
陶陂闻言起身退下,赵峥想了想,看向身旁的刘小七,道:“小七,你出趟宫,再帮我传个消息出去吧。”
“主子您吩咐。”
“还去之前的院子。”赵峥道:“让他们出人,想办法弄清北狄现在的情况。”
“还有,阿兰世人到底有多少兵马,现在边城在谁手里,我都要清楚。”
“遵命。”
刘小七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了。
而赵峥则靠在空旷的龙椅上,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这几天的事着实费神,也让他觉得是在天上飘,十分的不真实。
尤其是今天。
薄新蕴的一句话,就把他心底最大的事解决了,这让他感觉到极度的不真实。
可事情已经出了,那就必须面对。
如果说赵峥和赵昰、赵景之间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身上沾染了许满仓的‘恶习’。
他知道天下是什么,也知道百姓是什么,更知道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大头人。
乾国百姓虽多倍于北狄,更是数百倍于哈只儿部,但归根结底,做统领的办法是不变的。
赵峥现在忽然开始想许满仓了,更想那时和勒图尔并肩作战的样子。
说实话,如果没有那一次直面血腥的经历,他今天还真说不出方才那些话来。
夜色寂寥,天空幽静,星辰点缀。
薄新蕴独自一人坐在一个偏僻的院落中,喝着最便宜的酒,看着天空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
“首领,我们要撤去哪?”
一个一身黑衣的人站在薄新蕴身旁,低声问道:“下面的兄弟都在问,咱们总要有个目标吧。”
“知会下去吧。”薄新蕴笑了笑:“全员撤去虎州江金城,自那里上船,渡河。”
“渡河?”黑衣人愣了一下,又问道:“去滋兰国?”
“可是首领,七哥还……”
“这世上已没有七了。”薄新蕴喝了一口酒:“我们过去,是去见一。”
“还有,见一见真正的主人。”
“是。”
那黑衣人不再言语,转身走了,身影极快。
薄新蕴继续独自一人喝着酒,脑中却飘出了冯士的那张脸。
“老头子,多少年没见了。”
薄新蕴心中暗道:“再见我,你会不会吓一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