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三那年,病毒蔓延,许多人开始变异,这个世界变成了一个人吃人的世界。
爸爸妈妈叮嘱我不要出去,但是爸爸不听话,每天都在外面。
妈妈告诉我,那是爸爸的职责,有他在,我们才安全。
我每天除了学习,就是看着窗外,偶尔能看到爸爸的身影,我会立刻拿起手机拍下来,等到爸爸带着血腥味一身疲惫的回到家,我会给他看我拍的照片。
爸爸一般会摸摸我的头,然后去休息。
他真的太累了,我能够明显的感受到他的疲惫。
只有一次,他看到我手机里的照片,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擦过其中一位战士的背影,神情哀伤。
他充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泛着水汽,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悲伤。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懂爸爸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粮食渐渐短缺,学校里上课的频率也越来越低,外面的丧尸数量不增反减,爸爸回来的频率越来越低,我甚至一个周都见不到爸爸一面。
我们家里的食物也不多了,我的肚子咕噜噜的叫,妈妈无奈的替我揉揉肚子。
我的爸爸是一名军人,他在为人民服务,即便家里的妻女饿着肚子。
他走上那条路的时候,就注定了他不会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爸爸。
食物短缺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个问题不仅出现在我的家里,其他人也是这样。
整个社区的食物都是爸爸和他的朋友们找来的,他们每天都睡得很少,他们比我们更饿,但还是会冒着生命危险让我们活的更好。
曾经看不懂课本上冰冷的文字,如今他们用生命诠释,我似乎懂了他们在坚持什么。
……
临安基地和希望基地建立的消息传了过来,所有人都在欢呼,那是所有人的避风港。
当天,爸爸罕见的在家里陪了我们一整个下午,妈妈让他去休息,他本想拒绝,却被妈妈拖走,最后就剩了我自己一个人。
我无聊的翻看着书本,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楼下来来往往的人。
许多市民离开了这里,他们无法忍受这种吃一顿饿两顿的日子,他们想要去投靠那两个基地。
周围的丧尸被爸爸和他的朋友们清理的差不多,整个小区围着一圈栅栏,栅栏里的世界是爸爸给他们打造出来的天堂,他们要奔赴栅栏外新鲜的世界。
他们被保护的太好了,完全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
我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但我后来从没看见过他们。
……
南城罕见的下了一场雪,我打开窗子,掌心飘落进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
感受着掌心微凉的湿意,满天雪花飞舞,静谧的夜空无数星辰闪耀。
听说初雪的时候许下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一定会好的吧?这个世界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会有一位救世主,披荆斩棘,把他们从泥潭中拉出来。
我的愿望还没有实现,就传来了爸爸死亡的消息。
父亲的尸体被运了回来,薄薄的白布隔绝了两个世界。
我在外面,父亲长眠于里面。
我扯着父亲当年送给我的小熊玩偶,呆呆的不知如何反应。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亲人离世,我甚至还不太懂得离世这个概念。
妈妈把我抱在怀里呜咽的哭泣,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我的手背,好似灼烧出一个大洞,但我不敢移开手,妈妈只有我了。
还有很多陌生的人围在父亲的尸体旁哭泣,一直跟在父亲旁边的关叔叔朝着我们跪下,嘴里说着什么,我听不太清。
很多人喜欢父亲,因为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也是因为这份好,他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我还不知道的是,死亡,才是这个新时代的开篇。
……
这片地方没有爸爸的保护,越来越多的人跑去了基地,妈妈也准备带我一起去。
她说那边有我的外公。
我好像没有什么印象。
妈妈没有带多少东西,走之前她带走了爸爸的一个勋章。
冰冰凉凉的金属摊在掌心,我不知道妈妈为什么要带这个东西。
我见到了传说中的外公,他紧绷着脸,十分严肃。
我有点害怕,他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让我和妈妈上了车。
车上还有别人,外公说那是他的儿子,我该叫二叔的。
二叔长的真好看,笑起来温温柔柔,和外公一点也不一样。
车子很快就到达了基地,这里还在建设初期,刚来的人搭着一顶一顶小帐篷。
我不由得想,如果下雨了是不是要淋一群?
我没有等来雨,只等来了丧尸。
一个外出执行任务的人突然变异,啃食了离他最近的一个妇女。
人群慌乱起来,人们在跑,丧尸也在跑,妈妈拉着我顺着人群跑。
许多人推搡着我们,妈妈被推倒在地,后面追上来的丧尸扑了上去。
妈妈狠狠的推开了我,大喊着:“快走!好好活下去!”
我不想松开妈妈的手,我被人抱住,看着妈妈血肉模糊的身体逐渐变小,我的世界也开始模糊。
晶莹的泪水从脸颊上划过,直到周围寂静无声,我才注意到了抱住我的是谁。
是我那个便宜二叔,此刻他大口喘着气,额头上是细密的细密的汗珠。
他有些紧张的看着我:“别哭了,你妈妈肯定也希望你快乐的活下去。”
他看起来比我还难受,温热的指腹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
快乐?
我每天都快乐,就可以见到妈妈了吗?
虽然我知道不可能,心里还是忍不住欺骗自己。
我扬起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二叔看到我的笑,表情一言难尽。
在震耳欲聋的枪声中,这场灾难结束了。
得到安全的消息之后,我第一时间冲出去寻找着妈妈的身影。
我沿着之前的路一点点寻找着,地面上全是血迹,路上还有很多被啃食到一半的尸体。
我走到一张血肉模糊的人面前,她的脸已经被啃食的不成人样,但从她的衣服来看,这是我的妈妈。
我趴在她身上哭,我发现她的手里攥着什么东西。
我费力掰开,才发现那是妈妈从家里带来的爸爸的勋章。
我不知道这枚勋章的故事,但我知道,从今天开始,我再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爸爸为了守护人民,妈妈为了守护我。
二叔带我回家,外公说以后我可以跟着二叔住。
我松了一口气,比起外公,我更喜欢二叔,他看起来不是凶巴巴的。
我的心情很低落,爸爸妈妈的突然离世让我开心不起来。
二叔很担心我,我知道。
我该长大了,要把这些伤心的事情藏起来了。
我想要妈妈看到我在好好活着,被保护的我活着的每一天都很快乐。
我顶着哭的发肿的眼睛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次笑容。
最开始很丑,后来我能够熟练的藏起悲伤。
我有了一份工作,接待外来者。
面前的是个漂亮的小姑娘,我朝她伸出手,扬起我曾经对着镜子练习过无数次的笑容。
“你好,我是秦雨,欢迎来到临安基地。”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