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
“爹!爹!”
杨府前堂之中,沈若华和杨氏等人,正陪着太师和老夫人喝茶聊天,蓦地,堂外传来惊慌失措的叫喊声。
杨太师身形一怔,抬眸看去,但见杨苯跌跌撞撞的奔了进来,滑跪在了杨太师跟前,双眼满是红血丝。
他颤抖着手抓住杨太师的手臂,磕磕巴巴道:“爹救我啊!爹您救救我!皇上要罢我的官,您救救我吧!”
堂中不知情的几人皆是一脸的莫名其妙,殷夫人被忽然闯进来的杨苯吓了一跳。
说来好笑,殷夫人和丈夫回来这么些日子了,她还是第一次在府上看见二老爷杨苯。
几年不见多少有点变化,自己丈夫和他更是手足兄弟,殷夫人放下茶盏问道:“二弟这是怎么了?慢慢说。”
本就在堂中的二夫人也被杨苯的话吓了一跳,焦急的站了起来,“老爷,到底出什么事了?”
杨苯拉着杨太师的手,脸上带着哀求的目光,杨太师嘴唇抖了抖,竟没说出话来。
沈若华看了他片刻,忽然说道:“舅舅都已经这个年纪,也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了,到现在遇事还要来求外公帮忙么?更何况这次的事,舅舅本就知道难办,难道还要拉外公和杨家下水?”
二夫人身子抖了抖,惊惧的看着沈若华,带着颤音问道:“表、表小姐,怎么回事啊?怎么就严重到要牵连杨家了呢?”她手忙脚乱的跑到丈夫身侧,“杨苯!你倒是说你都做什么了!”
二夫人素来不爱过问丈夫的私隐,可是现在明显是他闹出事端来了,二夫人怕极,大腿抖的停不下来。
杨太师长叹了一口气,垂目看着杨苯说道:“这次的事到底是太子一人的过错,如若你没有插手这些事,你大可不必害怕,向皇上解释清楚就是,至多治你一个教导不利的过错。即便是贬官,你也不冤。”
太师是不知道杨苯之前,是如何教导太子的,可是太子这么多年的变化,他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而杨苯非但不及时更正太子的过错,反而任由其放肆,即便是因为此事连坐他,他根本不冤!
杨苯大惊之色,拉着杨太师的手蓦地松开了,二夫人吓坏了,身子一转朝老夫人过去,顾不得身份一个劲儿的磕头,“父亲母亲,求求你们帮帮二老爷吧,儿媳不知发生了何事,可是二老爷是你们二老的亲儿子啊!”
二夫人平日里待二老还算孝顺,她这样恳求效果倒是比杨苯好些,起码老夫人亲自将她扶了起来,替她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你担心老二,老身都明白,可是这次的事华儿说的在理,皇上的怒火牵连到老二,未必就能把老爷摘出去,如若老爷在这时去求情,只会激怒皇上……”
“娘的意思是,爹娘、就要这么看着儿子……自生自灭吗?”杨苯打断了老夫人,咬着牙挤出一句话来。
老夫人眼底划过一丝不忍,面上却十分冷硬的坚定了立场,“你若没做过这事,就不怕被查,皇上若查出与你无关,至多反省贬官,你又何必害怕。老二,这次就算是给你一个教训……”
杨苯紧捏着拳头,低着头许久不言,太师心下有些难受,正要伸手把他扶起来,就见杨苯浑身带着郁气,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
撂下一句:“如果这次遇难的是大哥,爹娘会如此狠心,看着大哥被皇上责罚罢官吗?”
他扭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前堂,余下堂内众人,在尴尬的气氛中皱起了眉。
杨氏气的揪弄着手里的帕子,“二哥怎么能如此口无遮拦!好好的作甚牵扯到大哥的头上!”
她生怕殷夫人听了心里不舒服,侧过身对她道:“大嫂别放在心上,二哥他没有恶意。”
殷夫人冲她笑着点了点头。
实则殷夫人和大老爷一向看的很明白,即便杨鹏越和杨苯是亲兄弟,但是关系并不是特别亲厚,杨苯认为杨太师和老夫人偏心大哥,所以每逢和杨鹏越坐在一张桌上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嘴贱讽刺几句。
索性殷夫人和杨鹏越都不是心眼小的人,后来为了戍边,杨鹏越直接把殷夫人带走了,不在杨府和杨苯生事端,让两个老人夹在中间没个安生,如若不是杨太师和杨老夫人极力要把孙子孙女留下,恐怕他们早就举家搬到边境城去住了。
还能如何呢,家和万事兴,总不能因为和二弟争这一口气,就把这个家给搞垮了。
显然,大老爷一家是想息事宁人的,但是杨苯心里的怨气可从没随着时间消失过。
杨太师和老夫人本还有些心疼他的,可是听了他这番阴阳怪气的话,立即就把火给撩起来了。
杨太师气急拍桌,骂道:“逆子!”
杨老夫人也气的呼吸失了规律,边儿上的晴嬷嬷一个劲儿的给她顺气。
杨苯走的洒脱,留下二夫人一人进退不是,不安的白了脸。
杨老夫人喘匀了起,将二夫人拉坐在身边,承诺道:“你用不着害怕!那混账东西自己惹出来的事让他自己去担!你放心,你们母子俩有老身和老爷呢!就是让这逆子舒坦惯了,这回真要让他瞧瞧,他这么些年都做了什么蠢事!”
两个老人都气得不轻,杨氏几分纷纷走上前去安抚起来。
几个小辈在边上插不进去话,就一道退了出去。
沈若华走在前头,刚出了庭院,身后就跟上来一个尾巴,她余光一瞥,是二房的庶女杨馨。
她埋着头走在沈若华身边,抬起红肿的眼睛,担忧的说:“不知爹爹这次犯了什么错,竟然惹了皇上大怒要罢父亲的官,不知表姐知道这件事吗?”
沈若华不冷不热的回答:“我怎能妄议朝政,表妹还是换个人问吧,或是等皇上的惩治下来了,届时表妹自然就会知道了。”
“华儿怎么走的这样慢,快来,我带你去我房里坐坐。”杨清音瞧见她被人拦了,立即就过来解围,冲杨馨说:“表妹快些回去休息吧,我和华儿还有些事,就不拉着你去了。”
杨馨咬着口中软肉,牵强一笑,“好,姐姐表姐慢走。”
杨清音拉着沈若华就走远了。
二人走到杨府的花园,见杨景恒领着杨清辉正等在那儿。
杨清音拉着她过去,对她说:“日后再来,你可得躲着点儿那个杨馨。”
她话只说了一半,勾起了沈若华的好奇心:“为什么?”
“她现在可是二叔的心头肉,二房的梅姨娘去年有喜,前不久二房新得了一个男孩,好像请了个高人过来算命,说那男孩命好,还说杨馨旺她这个弟弟。这不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穿的比往年好了数倍。”
杨清辉走上来,听见她二人在谈论这事,也加进去说:“二叔可疼她了,之前府上分东西的时候,我先挑走了她看上的一枚八宝簪子,还把她给气哭了,第二天我在府上撞见二叔,就被他给怪了,说我欺负她。”
杨清音没好气的说:“她惯会装模作样的,和罗家的罗明珠一个样,明明辉儿之前看她哭了,说要把簪子送给她,她表面上拒了,结果背后告状。祖母知道了以后她就假惺惺的替二叔道歉去,那模样别提多惹人厌了。”
“不说她了,表姐,府上花园新修了一个亭子,祖父还引了温泉水进来,匠人在里头把荷花都给养活了,我带你去看看!”杨清辉拉着沈若华的手往亭子走去。
几人在亭子里的石桌边坐下,温泉水里果然开着几株荷花,不及夏天开的旺盛,但也是奇景了。
下人上了茶水点心后便退出了数丈远。
杨清音看了一会景色,忽然想到什么,问沈若华道:“对了华儿,这次二叔惹出什么乱子了?今日在堂中听,好像你知道这事?”
沈若华回望过去,看向杨景恒,眨了眨眼睛,“表哥没告诉你吗?”
杨景恒正端坐在位子上发呆,突然听沈若华这么一问,愣了一下。
没等他说话,杨清音就道:“哥哥前几日病了,罗小姐还来府上照顾他了呢,他都告假了,难道还知道这事?”
这回轮到沈若华愣了,她看着杨景恒瞬间攀上红晕的耳廓,忍不住笑了出来,“是我的错,没想到表哥病了,后来的事想必外公没和他提过。”
沈若华顿了顿,把事情说了出来。
三人的神情变幻莫测,杨清音捏着拳头忿忿不已:“堂堂一国太子竟然做出这样的事!真是太荒谬了!”
“怪不得皇上要罢二叔的官,如果这事真的和二叔牵扯上了,那罢官都是轻了。”杨清辉抿了抿唇。
杨景恒也沉下了脸,沉吟片刻后,他抬眸与沈若华对视,迟疑了一息后,说:“恐怕二叔,真的和这件事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