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华抱着猫坐在正殿的案几边,翻阅着霍孤桌案上的手札,里面大都是一些战事的论述,沈若华看的津津有味,伏在她膝上的猫悠闲的甩着扫帚似的尾巴,本来安分的很,却突然从她膝上站了起来。
沈若华一愣,还没来得及抓,便被她跳了出去,晃动着小身板跑出了内殿。
沈若华合上手札,起身去追,刚到月门拐角处,便撞进了霍孤怀里,被他抱了个满怀。
刚跑出来的猫儿不停在二人脚边绕圈,嗲嗲的叫着抓霍孤的靴子,看样子方才突然跑出来,是知道了主人回来,没成想主人根本不理会她,反而抱了别人。
猫儿绕了几圈后发现无果,气冲冲的跑出了正殿。
沈若华推了推霍孤的手臂,轻声提醒他:“猫儿跑出去了——”
霍孤搂着人,淡然不惊的回答:“不管她,丢不了。”
沈若华喉中溢出一声轻笑,正要说什么,便察觉一道温热贴着她的耳垂,一路吻了过来。
不多晌,就覆在了她唇上,沈若华指尖拽着他的衣袖,顺从的配合,二人交换了一个吻,分开时都乱了呼吸。
沈若华调整了片刻,红唇动了动正要开口,忽听外头传来急促的叩门声。
齐言隔着殿门道:“王爷,福公公来宣旨了。”
霍孤眉心一皱,搭在沈若华腰上的手微微收紧,将人带进怀中,珍视的吻了吻她的发顶。
声音因为方才的激烈,仍有些暗哑:“我马上回来。”
沈若华捏着他衣裳的指尖松开,极力的想展开笑容,无奈失败了,僵硬的回应:“那你快一点。”
沈若华迅速撤开身子,走进了内殿之中,半晌,他听见房门被打开,带着圣旨的福公公也走到了庭院中。
沈若华走到榻边,顺着薄薄的纸窗往外看去,福公公手持圣旨,宣读了圣意。
和沈若华猜测的不差,就是派霍孤前去幽州抗敌的旨意,沈若华敛下眸,捻了捻指尖,嘴角向下压了压。
还有十日就要出发了,自己的及笄礼就在他出发当日,奇迹般的重合,沈若华却没有一丁点儿的开心。
霍孤拿到圣旨时,心中也隐隐有些不虞,但是他心中清楚,十天已经是最大的期限,容不得他再继续逗留,再晚一日都有可能出现各种未知的风险,而这种风险,要由幽州等地的百姓来承担。
他不能如此,沈若华也不愿他如此,二人隔着一道门,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福公公将圣旨交由霍孤以后,便立即离开了。
沈若华等在月门处,霍孤很快折返了回来,反手合上了门。
沈若华走上前,从他手中抽出圣旨,粗略的扫了几眼,咬着口中软肉,缓慢的说:“看来都是天意,你和哥哥都在我及笄礼之前走了,我也无需再顾忌什么,这及笄礼也能直接取消了。”
沈若华抬眸认真的看着他,逐字逐句道:“你要早些回来,及笄礼不办无碍,等你回来我们直接成婚。”沈若华直截了当的说,神情理所当然的可爱,刹那间挑动了霍孤的心房。
即将离别的苦闷和不舍,仿佛在一瞬间有了安慰,他难耐的将他珍视的宝贝揽进怀中,一遍遍的吻着她,声线颤抖,满腹的话最后到了嘴边,只吐出一个好字。
只剩下十日的时间做最后的告别,二人都异常珍视这短暂的日子。
沈若华之前说过要给霍孤下厨,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事儿都给耽搁了,接下来的十日之中,沈若华常常在府上备好了膳食亲自送去,亦或是掐在饭点的时间,去王府的厨房动手。
一来二去的,府上的下人都知道了此事,不过大家心中都有底,自己人之间传一传,无一不艳羡这一对有情人,私底下的称呼也渐渐的从郡主,换成了王妃娘娘,不过人前是不敢喊的就是了。
沈若华整日的不在府上,杨氏也发觉了,得知她的去向后,杨氏便也没多管,二人好不容易定下了亲事,结果因为战事不知要延长到哪一年去,更不知多久才有再见面的时候,临行前惜别是应当的。
不过杨氏也点了蒹葭,让她注意着沈若华,告别就告别,成婚之前不能坏了规矩。
蒹葭红了一张脸,连连保证,主子不是京中下流的纨绔子弟,是绝不会在婚前欺负小姐的。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边关的战事也一日比一日严峻。
沈戚领兵离开不久后,霍孤也在十日后清晨点兵出发了。
太阳升起的时候,蒹葭才从外头回来,复命说:“小姐,王爷他们已经走了。”
沈若华没有去送,一来是怕自己伤心,二来是怕他牵挂,可即便不送,听到消息,沈若华仍忍不住落了泪。
她手中绣了一半的绣样,顺着她的膝头划落在地上,沈若华倏地起身,跑回了房中,用力合上了门。
蒹葭没有上前,习嬷嬷从廊庑下走出来,望着厢房紧合的门叹息了声。
“小姐这几日心情不好,吩咐下去,让他们都别进来叨扰了,院子里的事先老奴做着。对了,小姐的早膳还没用,现在看着是用不上了,让厨房处理了吧,晚膳准备的清淡些,届时老奴给小姐送去。”
跟在她身后的几个丫鬟屈膝道了声是,扭身离开了内院。
沈若华在厢房中哭着哭着便睡着了,这一睡便是一整天,醒来时颇有些颠倒的混沌感。
她眼睛哭肿了,有些疼,但好在宣泄出来后,心里堵塞的郁闷感疏通了不少。
沈若华长吁了声,坐了起来。
正巧屋外有人叩门,习嬷嬷隔着门道:“小姐?您起了吗?表小姐来了,正在前厅候着呢。”
沈若华将耳边的碎发拢到耳后,扬声回应:“知道了,嬷嬷去回表姐,便说我马上就来。”
“好,可要老奴找蒹葭来,给小姐梳妆吗?”
“我一人就好。”
“那老奴告退了。”
沈若华套上绣鞋,梳洗了片刻后,用脂粉盖住了眼下的憔悴,才上前打开了闭了一天的房门。
习嬷嬷在前厅给杨清音上了壶茶,道:“请表小姐稍后,我们小姐马上就来了。”
杨清音舔了舔唇珠,招习嬷嬷上前,小声问:“华儿怎么样了?听祖父说今日华儿没去送王爷,王爷这次回京,华儿挺伤心吧?我猜她心情不好,上午便没来寻她。”
习嬷嬷轻嘶了声,四下环顾了一圈,冲着杨清音摇了摇头,“小姐睡了一天了,老奴寻思着,大约是哭着睡下的,这事夫人也说了不好安慰,便让老奴,先让小姐哭出来,兴许能好受些。”
“老奴方才去喊小姐的时候,听声音,小姐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杨清音抚着胸口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