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娜驾马而来,目光看见等候在树下的沈若华时,微微一缩,手下迅速勒紧缰绳,停在了沈若华前面。
护她安全的侍女也奔了上来,勒马停在呼延娜身后不远,目光警惕的扫视着围场中。
呼延娜驭马上前,有些难言的舔了舔牙齿,目光晦涩的看着沈若华,“没想到你还真敢在这等我。”
她方才看沈若华驾马来了这边以后,便立即追了过来,本以为她是要临阵脱逃,没想到她居然特地在这里等着,呼延娜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是真不怕自己动手脚?
沈若华一双桃花眼底掠过一抹失望,转眼便消失不见,从容不迫的调转马头,“公主不是要比试么,可以开始了,不如先比比,谁能先射中那只鹿。”沈若华抬臂遥指前方。
呼延娜微微一愣,立即看了过去,果然瞥见一抹身影从前方的树林中疾驰而过。
她还未回过神来,身边的人已经驾马追了上去,像一只离弦的箭,眨眼甩了她半截。
呼延娜心中的胜负欲被勾起,也攥紧了手下的缰绳,轻喝一声追了上去。
二人你追我赶驾马狂奔在围场之内,转眼间,箭娄中的箭便已经用去了一半有余。
呼延娜香汗淋漓,她方才因为失误又被沈若华抢走了一头猎物,她停了下来抹了抹下颌的汗水。
别过头询问追上来的侍女:“我和她现在相差多少?”
侍女有些迟疑的开口:“回公主,现在您、暂时处于下风,落后了大约三四个猎物。”
侍女心中也很是诧异,呼延娜在草原上像一只矫健的豹子,身手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可还从未被这么压倒过,侍女有些担心她因此动怒,却没想到她听完以后,反而斗志昂扬的抬起了下首。
“倒是不错,但本公主绝不会输!”
二人就这样比试了一整个上午,从剑拔弩张,到后来竟然和谐起来。
日头正盛,骑在马上实在是受罪,沈若华感觉汗水将身上的骑装黏在身上,她很是不适的扭了扭身子。
呼延娜看了她一眼,主动提出:“不如休息一会儿,我方才看那边有个阴凉的地方,我们歇会再比。”
沈若华没有异议,三人驾马来到树荫下,下马坐在树下休息,呼延娜和侍女就地而坐。
她接过侍女递来的装水的皮囊喝了一半,沈若华在她身侧不远坐了下来,也在仰头喝水。
呼延娜抿了抿唇,看着沈若华的目光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恶意,相对温和不少。
她之前虽然说话不怎么中听,但的确是能惊艳了她,她在燕赤做了这么多年的小霸王,第一回有女子能和她不分上下,还是一个生活在温室之中的娇花,上了马真就变成了另一副面孔。
呼延娜捏着手中的水囊,忽然开始庆幸,自己之前的计划并未行动。
还记得昨夜她吩咐侍女偷出黑熊幼崽以后,让她偷偷放入沈若华挑选好的马匹的行囊之内。
她的本意是想带着沈若华往黑熊所在的深林走一走,黑熊的嗅觉及其灵敏,对自己的孩子更是十分重视。
如果让它在沈若华的行囊里闻到了黑熊的味道,必定会追着沈若华跑,定会吓得她魂飞魄散。
呼延娜坐在营帐内,得意洋洋的擦拭着明日要用的马鞍,等待着侍女回来。
后半夜,她急匆匆的赶了回来,手中却仍抱着黑熊幼崽。
呼延娜眉眼一横,“不是让你放进去的吗!带回来做什么!”
“大事不好了公主!”侍女吓得瞳孔收缩,说话都有些打颤,“奴婢看见有人,把另一只熊崽子给杀了!”
呼延娜手中的物什砰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什么?你可看清楚是谁干的了!”
“奴婢不知道她是何人,但是奴婢在晚宴上看见过她,就坐在东岳献王殿下的身边,应该是他的侍妾。”
“献王侍妾?她为何要这么做?她将尸体放在何处了?”
侍女焦急道,“奴婢看她把染了血的手帕,藏在了沈若华那匹马的马鞍下,尸体被她自己带走了。”
呼延娜眉头紧皱,烦躁道:“这人竟用如此狠绝的手段害她,究竟是有何深仇大恨!”
那黑熊若是闻出自己的崽子鲜血的气味,恐怕就不仅仅是追逐这么简单了。
这种生物灵敏性极高,它若是闻到了自己孩子的气味,却找不到它在何处,恐怕会当场撕了沈若华。
侍女紧张的吞咽着口水,“那公主,咱们还要把它放进去吗?”
呼延娜脑海之中天人交战,阖了阖眸,下定了决心,“你把它放回去吧,此事容我再仔细想想。”
这一想便到了第二日,实则呼延娜一直在纠结,该不该把马鞍下有东西的事告诉沈若华。
她仍在纠结,到了这个时候反倒有了答案,即便她还是不怎么喜欢沈若华,可这事她隐瞒不下去。
“你弃马吧,我带你回营地去。我们赌注是你赢了,本公主心悦诚服。”
沈若华正想着事,忽然听见呼延娜这话,她撑着地站起了身,翻身上马,来到沈若华身侧,冲她伸了手。
沈若华眨了眨眼,诧异的看着呼延娜,她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看不出什么不对。
那只手还倔强的伸在空中。
沈若华轻笑了声,站了起来,“不必了,公主若是累了,我陪公主驾马回营地。”
说罢,她朝自己的马走去。
呼延娜一急,忙让侍女拦下了她,说道:“本公主都说了让你弃马了,本公主载你回去你还不乐意?”
沈若华无奈的看了她一眼,好脾气道:“公主总该让我知道,为何要让我弃马吧。”
呼延娜捏着拳纠结了许久,塌下肩膀破罐子破摔,“你想知道,本公主就告诉你!”
她倒是光明磊落,把自己想要刁难沈若华的计划通通告诉了她,而后便说了侍女在马厩看到的那一幕。
她心中有些忐忑,面上却高傲的昂起下颌,说道:“就是这样,本公主是看你被人用如此恶毒的计谋坑害,觉得你可怜才把真相告诉了你,现在离围场的内圈还很远,现在弃马离开,你就不会出事了。”
“等我们出去,本公主再让锁心将害你之人指给你看。”
呼延娜起初的确是抱了坏心,她倒是挺矛盾的,沈若华淡淡一笑,“多谢公主提醒,不过不必了。”
她四两拨千斤的推开锁心,牵起缰绳上马,冷静道:“我不会出事,也不会连累公主,离今日狩猎结束的时辰还有不到两个时辰了,公主还有翻盘的机会,真的要现在就把胜者让给我么?”
呼延娜死死盯着沈若华的眼睛,看她没有半分慌乱,镇定自若的模样,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你是不是以为本公主是骗你的?我告诉你,我呼延娜从不骗人。”
“喂!你走那么快做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诶!你等等我啊!”
…
…
霍孤驾马从围场外圈进入内圈,箭娄中的箭已经更换了好几拨。
围场外野鹿野兔一类的小型动物过多,只有进了内圈才能猎到稍微有价值些的东西。
霍孤放下手中的箭,同齐言策马上前,那被他一箭穿喉的野狼倒在地上苟延残喘,很快咽了气。
齐言放出了信号,接下来只要等围场内的士兵前来将野狼的尸体带走就行。
猎到一匹狼能顶几十只野兔野鹿,霍孤圈着缰绳驭马往边上的森林走。
时间尚早,即便今日的猎物已经足够,他还是想碰碰运气,更主要的原因,他现在还未消气。
霍孤搭箭射下飞过他头顶的大雁,眉眼间的烦躁带动他周身的气息有些凛然。
他本来是打算一进围场就去追沈若华的,他也的确过去了,不过因为沈若华前几日告诉过他,今日不能与他同行,霍孤跟的有些心虚,慢了一步后,看到的就是她和呼延娜一并骑行狩猎的情景。
霍孤心里的醋坛子全部打翻,无处发泄,便只能将全部精力放在今日的狩猎上,可纵使他收获颇丰,心中却始终惦记着要去找沈若华,在围场内圈绕了片刻后没有见到什么大东西,他也便不深入了。
驾马同齐言往外围行去,两匹骏马穿过森林,掀起的劲风刮着身边的树叶哗哗作响。
空无一人的森林之中安谧平静,霍孤专心驾马前行,余光蓦地瞥见,从森林另一处过来的身影,旁若无人的走到了森林中央,挡住了二人的去路。
马儿飞奔着向前,距离越来越近,含香和孟银秋都没想到这里会有人,含香迅速反应过来,拉着孟银秋要走,没想到孟银秋吓傻了,直接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含香泪流满面,毫不犹豫的闪身挡在了孟银秋的身前,没想到反被她推开滚摔在了边上。
“小姐!”
含香撕心裂肺的一声大喊。
尘土飞扬,她狼狈的从地上站起来,脑中不断反复孟银秋的惨状,呜咽的飞扑上去。
尘土渐渐散去,孟银秋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那匹马离她只有不到一只手臂的距离,孟银秋小腿一软,径自跌坐在了原地,小脸吓得血色全无,双肩轻轻颤抖着。
含香见她无碍,哭嚎了声环住了她,“小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