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的秋狩,小姐真的要去么?”
回到营帐后,蒹葭便追上了沈若华,“那公主一看就是心术不正,保不准是想借机害小姐。”
沈若华扶着床榻坐下,轻吁了一声道:“呼延娜嚣张不假,但心不算狠,大抵只是想夺回面子,怕就怕有些人拿她做遮掩,在背后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明日的秋狩我得去。”
蒹葭看她心意已决,便也不再多话,“那属下去告知王爷一声。”
霍孤派人在暗处保护沈若华,去参加秋狩也不算得踏入险境。
沈若华叮嘱道:“你告诉他,我明日秋狩不能和他同行,让他不必担心我的安危,记得要争头筹。”
皇帝的许诺日后说不定会派上用场,他既然敢在这些人的面前承诺,便没有机会反悔。
蒹葭应声后便退出了营帐。
沈若华在床榻边坐了须臾,直到楚恒从帐外走进,“小姐,少爷那边准备好了。”
“还有此次秋狩,少爷恐怕不能进围场了,沈万那厮不知和皇上说了什么,皇上留下了少爷在御前护驾。”楚恒提起沈万,神情明显厌恶了不少,捏着拳道:“皇上恩准他参加秋狩,此间必有阴谋。”
沈若华敛了敛眸,正想要说话,本立在她身前的楚恒神色一凛,身形一动奔向营帐,掀起门帘。
一根长箭咻的一声穿过营帐飞进了帐内,顺势被他接了下来。
楚恒将长箭甩落在地上,飞速冲着长箭飞来的方向追了过去。
那柄断箭落在地上,沈若华眯起眸看去,看箭羽上居然是绑着东西的。
沈若华站起身走了上去,抽出箭尾绑着的纸条展开,巴掌大的纸条上潦草的字迹,是一封警告。
‘沈蓉要杀你,提防秋狩,小心黑熊。’
短短十三个字,透露出的信息却是巨大的,沈若华瞳孔微缩,迅速将纸条攥在了掌心之内。
她拿起断箭回到床榻边,纸条上的字迹十分潦草,根本看不出规则来,箭也是普通的箭,没有特别之处。
究竟是谁做了好人来提醒她,还是有人想要钓鱼呢?
沈若华整理好思绪时,楚恒也赶了回来。
他有些垂头丧气,跑到沈若华身旁,“小姐,是属下鲁莽了,您可有受伤?”
他追出去后没找到人,忽然想起可能是调虎离山,便立即赶了回来,万幸看沈若华的模样,大概是无碍。
沈若华冲着他摇了摇头,“放心,射箭之人恐怕没有什么恶意。”
楚恒皱紧了眉头:“属下追出去后并没有看到人,这个人的轻功不差,而且必定十分熟悉围场。”
他仔细搜查的那个人可能射出箭羽的方向,却没有能作证她身份的物什,算是无功而返。
他看着沈若华手中那根普普通通的箭,轻叹了声,心想恐怕是找不到此人了。
沈若华却无所谓的开口:“不是刺客,你不必担心。”
沈若华转了转眼珠,轻嘶了声问:“对了,西秦使臣领来的那头黑熊现在被关在哪儿?”
“在营地后,今晚便会放它进围场了。”楚恒说道。
“那根能控制它情绪的笛子在谁手中保管?”
“在皇上的御帐之中,小姐问这个作甚?”
沈若华漫不经心的转了转手中的箭,过了好久才说了句:“没什么,你先下去吧。”
楚恒一头雾水的往营帐外走去,快到出去时沈若华自后说道:“告诉哥哥,我今晚戌时在营地西面等他。”
楚恒愣了愣,转身应了声是,撤了身。
…
…
并不平静的一夜过去,艳阳挥开了浓重的夜色,照耀在草原之上。
数十匹骏马被马奴牵出,分别送去了今日准备要参加秋狩的人的营帐前。
沈若华整装完毕后,刚踏出营帐,便瞧见了那匹棕色的高大骏马,它的蹄子不停的交替踩踏着地面,打着响鼻,看上去有些躁动不安,与边上营帐前温顺的骏马比起来,这一头明显暴躁一些。
牵马的马奴对沈若华解释:“郡主,这匹马性子恐怕有些烈,您看,不如您重新再挑一只?”
沈若华穿着黑色骑装,墨发高束,平日就清冷的眉眼配着她这一身装扮,气势逼人。
她踩着马靴走上前,抚了抚棕马的鬃毛,冲马奴道:“不必了,就这匹吧,多谢你送来。”
马奴受宠若惊,不断回礼:“郡主客气了,这是小人该做的,小人告退。”
一位士兵小跑过来,告知沈若华皇上让她们在围场前集合了,马匹需要牵下去再喂些粮草。
沈若华示意明白,杨氏领着陈嬷嬷从不远处的帐子过来,看她换了骑装,无奈的叹息。
“届时去了围场,万万要注意安全。”杨氏悄声说:“你只在围场外面走走便是了,千万别往深了去。”
杨氏没办法阻止沈若华,只能嘴上安慰几句,得了沈若华的回应图一个心理安慰。
去集合场地的一路上她的脸色都是担忧的。
皇帝召了所有参加秋狩之人在围场入口前集合,说了几句振奋人心之语。
末了,抬臂道:“愿诸位都能猎得猎物,出发吧!”
皇帝亦是要参与须臾,话落以后,众人的马匹被各自牵引了上来,大家一齐翻身上马。
沈若华在一干男子之中极为吸睛,这次参与秋狩的女子并不多,加上沈若华也堪堪不过八个人。
而她一身骑装英姿飒爽,勾勒出姣好的身姿,与平日形象大相径庭,更是成了不少人的焦点。
霍孤骑在马上,目光移不开他的小姑娘,看似面无表情,拉着缰绳的指尖却微微泛白。
余光瞥见四周贪婪、惊艳、蠢蠢欲动,各种眼神交错在沈若华的身上。
他摩挲着指尖,心中烦躁的想要杀人。
皇帝骑上了马,忍不住朝沈若华看去,继而朗声大笑,连声说:“没想到啊没想到,平日里安懿都是沉默寡言,温顺的脾性,没成想换上骑装,真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好啊!”
沈若华胯下的马还是不怎么消停,沈若华在它背上被它的动作带的不停起伏,看着有些吓人。
她却面不改色的拉着缰绳,冲着皇上垂下眼,道了句:“多谢陛下夸赞。”
皇帝开了口,剩余的人像是打开了话茬,各种溢美之词涌出。
其中一位似是被沈若华的美貌蛊惑,头脑一热,竟评断起沈若华的身姿,贪婪的目光上下横扫。
他也不过是自己臆想,说话的声音并不大,本以为不会有人注意。
没想到他刚说了几句,肩上便搭上了一只大手,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下的瞬间,他好像感觉肩骨要被他捏碎。
那人咽下差点脱口的痛呼,换成一声痛吟,愤怒的扭头看去,对上一只黑漆漆的瞳仁。
“王王王……爷!”
他吓得努力往后躲闪,直接倒仰跌下马去,扭伤了脖颈只能歪着,脸上涨红可笑极了。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而去,沈若华也顺势正大光明的看了一眼霍孤,看他神色有异,心里咯噔了一下。
公孙荀隐在人群之中,阴鸷的眸子不停的回荡在沈若华和霍孤之间,腮帮子紧绷着,若有人看他,便会惊觉这个平日里最是温润纯良的王爷,彼时的神态当真是怪异极了。
霍孤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分明一言不发,他却察觉到一柄无形的剑已经搭在了他的脖颈上。
他后悔万分,顶着众人看过来的视线,更是愈发慌张,虽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要退出秋狩。
霍孤开口了:“皇兄,快些开始吧,莫要耽误了时辰。”
他看了眼那人,主动道:“本王吓到你了?齐言,扶他上马。”
“不不不……我……”
齐言上前便钳住了他的肩膀,丝毫不给他反抗的机会,直接推上了马。
霍孤不再看他,牵着马上前几步,跟在了皇帝身后。
东岳帝目光晦涩的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沈若华,冲她颔首道,“朕等着看安懿的收获!驾——”
以他为首,后头的众人驾马追了上去,八个女子也不落后,紧跟着没入围场之内。
皇帝要在围场停留一会儿,由皇后来主持大局,剩下的人不能回到帐中,要在此等候他们归来。
皇后引了剩余的人入座,座下已经没了男宾,都是女子。
皇后传了歌舞,毫无架子与众人把酒言欢,倒是一点也不无趣。
营地中歌舞升平,座下的几人心里却揣着事。
沈蓉摩挲着杯壁,深邃的眸子映在清水之中,照应出她眼底的兴奋和激动。
趁着众人都在聊天叙话,她拉来丫鬟,轻声问道:“东西都放进去了吗?”
“小姐放心吧,奴婢都放好了,就在马鞍里面,奴婢塞的可好了,郡主肯定不会发现。”
沈蓉长舒了一口气,跌回了位子中,垂下的脸上勾勒出一丝阴险诡异的笑容。
沈若华,任你再如何好运,此次也必要你在劫难逃!
热闹的座下,一位执杯饮茶的女子微微撩眸看去,抿起的嘴角扬起。
…
…
进入围场后,众人便都分开了。
沈若华驾马跑了片刻,勒着马停在一棵树下,她安静的等候了半晌,前方响起马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