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嘉悠悠转醒之时,贺飞已从田里归来,手中提着将近几个篮子是刚采摘下来的鲜嫩冬葵。
张小嘉揉着惺忪的睡眼,疑惑地问:“贺飞,你摘这么多冬葵做什么呀?”
贺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道:“自然是给你送礼去。现在这时节,能吃到的绿色叶菜,除了我这里,还有哪家能有?我还想着,不知道拿去卖,一两一斤有没有人愿意买呢?”
张小嘉闻言,低头看了看那篮翠绿的冬葵,不禁皱了皱眉:“这冬葵啊,在春天的时候,可是一文一斤都不稀奇。冬天就物以稀为贵了。
对了,今日我得回张家一趟,我那二妹妹要成亲了,我得去给她填妆,说真的,我真不想去。
想当初我成亲的时候,她就送了我一个黄花梨做的簪子,寒酸得紧,话里话外都说我在宫里应有尽有,一脸妒忌的表情,我对她真的没有半点姐妹之情,反而对庶妹妹还有点姐妹情,毕竟庶妹妹每年在我生辰还给我送香包,绣帕,鞋子。
每年回去过年,不管是老太太还是父亲,我都讨厌,他们都不给我红包,如果全部不给我也不会生气,但是就单单不给我。
只有二叔叔和二婶婶会给我红包,堂妹堂弟也会给我糖吃。
还有我兄长倒是会给我文房四宝。”
贺飞神色凝重地对张小嘉说道:“嘉嘉,你这次回张家,可得有点心理准备啊。我听说,你的继弟有意向去禁军谋个差事。”
张小嘉闻言,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他自个儿去考,想什么美事呢?我才不会为了他们去找我大表哥帮忙呢。再说了,就他们给我准备的那点嫁妆,五品官员都给闺女的比较多,大表哥第二日就给我送来了嫁妆,母妃气得骂了三天。”
贺飞无奈地摇了摇头,劝道:“你不许亲自砸人,真的受不了和我说,我来砸,知不知道?你砸就没法善了,御史会参你不孝。”
张小嘉听罢,嘴角勾起一抹笑:“我不是没有脑子的人。”说着,她便起身走向洗漱间。
贺飞怕被打,心里嘀咕你继承原主的暴脾气,你会砸人的。
在洗漱间内,除了刷牙这一环节需要自己动手外,其余的事情都有专人负责。张小嘉一边享受着这种被人伺候的感觉,一边在心里暗暗感叹道:这古代的贵族生活,还真是奢侈啊,告诫自己不能堕落。
张小嘉叫侍卫把菜按照名单送到京城。
她便驱马前往张家,得益于新铺设的水泥路,马蹄声得得,一路疾驰,不久便抵达了目的地。
抵达张家之前,张小嘉决定先去金贵楼探听一番张家最近的动静,踏入金贵楼,她径直走向掌柜,开门见山地问道:“掌柜的,张家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掌柜闻言,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回复道:“县主大人,小的听闻张家有意送女参加选秀。那个女子学着你的装扮和形态”
张小嘉闻言,不禁愣住了,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她自幼与皇上亲如兄妹,皇上更是待她如掌上明珠,而张家竟胆敢将女儿送入皇宫,意图成为皇上的嫔妃,这岂不是在公然打她的脸?
怎么看着皇宫没有皇后,想争一争皇后的位置吗?
张小嘉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绝不会坐视张家如此挑衅她的尊严和与皇上的兄妹情谊。
张小嘉回到张家,身后簇拥着一群侍卫与暗卫,彰显着她的尊贵身份,却未带一名丫鬟,她此行目的就是给张家下马威。
然而,守门的仆人竟要求通报家主,这让张小嘉心中已生不悦,但她仍强忍着怒意。
继母的贴身嬷嬷闻声而出,本应是热情迎接的姿态,却提出了一个令张小嘉难以接受的要求,让她走偏门。
这一要求瞬间点燃了张小嘉心中的怒火,她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张小嘉毫不犹豫地骑上了马,提高了声量,用坚定而威严的语气说道:“本来外嫁女回门,走偏门或许无可厚非,但我身为县主,更是璟亲王妃,代表的是皇家的颜面。继母要我走偏门,岂不是在藐视皇家威严?皇家颜面何在?”
继母的贴身嬷嬷闻言,脸色骤变,她显然未曾料到张小嘉会如此直接且强硬地反驳。周围的仆人们也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整个张家大门前一片死寂,只有张小嘉坚定而有力的声音回荡在空中。
嬷嬷一时语塞,她看向张小嘉的眼神中既有惊愕也有畏惧。片刻的沉默后,她终于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县主息怒,老奴只是……只是按照家规行事,并无他意。”
张小嘉冷哼一声,目光如炬:“家规?家规岂能凌驾于皇权之上?我今日回门,本是二妹妹即将成婚,我来添妆,欲与家人团聚,岂料竟遭此待遇。继母若真心待我,便不会让这等无知仆人来羞辱于我。”
说罢,她轻轻挥动马鞭,示意身后的侍卫与暗卫准备启程。她的语气虽冷,但眼神中却透露出开心,这一走就意味着与张家彻底的决裂。
就在这时,张家的家主匆匆赶来,他显然已经得知了门前发生的事情。
家主快步走到张小嘉的马前,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嘉嘉,都是下人不懂事,他们哪有胆子冒犯县主您啊。你看在家族的情分上,就宽恕他们这一次吧。”
张小嘉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既有讽刺也有释然。
她知道,这个爹的这番话不过是为了维护家族的颜面与和谐,而非真心为她着想。
但她也明白,大周以孝治天下,她身为子女,即便心中有再多的不满与愤怒,也不能公然违背孝道。
她缓缓下马,动作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她恭恭敬敬地向家主行礼,声音平静而坚定:“父亲大人安好。女儿此番回门,本是怀着一片赤诚之心,却未曾料到会遭遇如此变故。但既然父亲大人已经开口,女儿自当遵从家训,宽恕他们这一次。只是希望,今后这样的闹剧不要再上演了。”言下之意,再有下次,她谁的面子都不给。
张小嘉在侍卫的簇拥下,随着家主大步走进了张家的大门。而这一次,没有人再敢阻拦她的去路,张家的大门也为她敞开得无比宽敞。
到了内院,张小嘉的侍卫再次被拦。
张小嘉说“这是王爷给我的侍卫,王爷的命令侍卫在外,要全程保护好我,父亲大人,我连正门都没有资格进,我害怕张家规矩比皇宫大呀!”
到了内院,张小嘉的侍卫再次被拦下,这一幕让张小嘉的眉头微微皱起。
她转身看向家主,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讽刺:“父亲大人,这是王爷亲自派给我的侍卫,他们的职责就是全程保护我的安全。王爷有令,侍卫需在外守候,确保我的无虞。可如今,我连张家的正门都没有资格进,难道张家的规矩比皇宫还大,连王爷的命令都不放在眼里吗?”
家主闻言,脸色一变,他深知张小嘉如今的身份与地位,更明白她所提及的“王爷”意味着什么。
他连忙上前几步,对着拦路的下人厉声道:“混账东西,你们怎敢阻拦县主的侍卫?还不快退下!”
下人们闻言,吓得连忙退开,不敢再阻拦。张小嘉的侍卫见状,也立刻恢复了队形,守护在张小嘉的身旁。
到了内院,张小嘉见到了祖母和继母,张小嘉直接行肃拜礼1。
张家祖母却只是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满与责备:“这么久没有来见了,为何只是行个肃拜礼?为何不跪下磕头请安?”
张小嘉恭敬的说“太祖尝问赵普,拜礼何以男子跪而妇人否,普问礼官,不能对。贻孙曰:“古诗云‘长跪问故夫’,是妇人亦跪也。唐太后朝妇人始拜而不跪。”普问所出,对云:“大和中,有幽州从事张建章着《渤海国记》,备言其事。”历朝历代皇家规定2。”
张家祖母听后,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张小嘉经过刚刚的事件后,她也没有维护什么亲情不亲情,拿出添妆的礼盒,递了过去,笑着对二妹妹说:“二妹妹,王爷被罚了俸禄,再加上前段时间突然的寒灾,把这年的收成全部捐给朝廷,这是给你的礼物。”
说完,张小嘉再次行了一个肃拜礼,语气中带着几分决绝:“祖母、父亲、继母,二妹妹,我还在受罚之中,路途遥远。本王妃现在要赶路回皇庄了,就此先行告退。”
张家主闻言,不禁轻轻叹了口气。
张家祖母的脸色更是黑得如同锅底一般,对张小嘉的离去感到极为不满。
张小嘉却并未理会这些,有嬷嬷上前拦,但是都被侍卫给推开,她转身离去,步伐坚定。
到了大门,看见正门还是开着的,就看见她的兄长。
张运承看见张小嘉后,眼中闪过一丝请求的神色:“为兄已经为你准备了马车,让我送你一程,可好?”
张小嘉看了他眼中的请求后,点点头。
张小嘉气死自己的性格了,别人只要对她好一点,她都不会拒绝。
张小嘉安静地坐在马车内,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兄妹两人相对而坐,却都沉默不语,气氛显得有些压抑。最终,还是张运承忍不住打破了这份沉寂。
“你……还好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张小嘉轻轻一笑,回答道:“好,王爷对我疼爱有加,姨母也对我宠爱备至,皇上更是个好哥哥,我过得很好。”
张运承闻言,心中不禁一痛。他是她的亲哥哥,可是她却从未叫过他一声“哥哥”,只以“兄长”相称。如果她不是因为顾忌朝中的弹劾之声,恐怕连“兄长”都不会愿意叫吧。想到这里,他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问道:“如果你没有被姨母接进宫,我们兄妹之间的情谊,会不会就不会变得这么淡漠了?”
张小嘉的目光变得深邃,她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或许吧,但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准呢?但是我一定在后院被欺负死。不过,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二妹妹的嫁妆是多少两银子?我当初成亲的时候,张家就给了一千两,而二妹妹的添妆,竟然只是一根梨花木的簪子。”
张运承闻言,心中大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初他明明记得,为了给二妹妹置办丰厚的嫁妆,张家可是准备了二十万两银子啊!
他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惊问道:“什么?你说只有一千两?当初明明说的是二十万两啊!”
张小嘉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眼神中透露出淡淡的不屑,“呵~,你是说福公公贪污了?福公公可是皇上身边的人,深受皇上信任。那时候姨母要给我准备嫁妆,殿里人手不够,我这边收到的所有嫁妆,可都是经过福公公之手的。”
张运承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神色坚定地说道:“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绝不让任何人欺负了你。”
张小嘉轻轻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淡然与拒绝,“不必了,我现在并不缺钱。我最缺银子的那段日子已经过去了。”
张小嘉最缺银子实在七岁,在学堂时候,同窗们来学堂,都会带上各种京城限量版的吃食,而她呢,因为囊中羞涩,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也不和姨母说,记得原主在假山哭,被贺飞看到了,是贺飞给原主买吃食,给原主钱,也是贺飞和姨母说。
其实姨母真的不知道,因为姨母也没有给过大表哥和贺飞银子。
张运承皱眉说“我以为你在宫里过得很好?”
张小嘉轻轻一笑,脸上洋溢着满足与幸福,“我过得很好呀!姨母真的把我当做命根子来疼爱,不仅在生活上对我宠爱有加,更是在学业上对我严格要求。”
1在《周礼正义》中有这样的描述:“盖跪而微俯其首,下其手。则首虽俯,不至手;手虽下,不至地也。”
到了唐代武则天称帝,她在制定礼仪的时候,将女性的肃拜姿改为了正身直立,两手当胸前,微俯首,微动手,微屈膝,这样的拜礼在当时被称为“女人拜”。一直延续到清朝,又称万富礼。
2在宋人所着的《云谷杂记》、《石林燕语》等书中,都记载了这样一件事。宋太祖赵匡胤曾问集贤殿大学士赵普这样一个问题:都说男尊女卑,可为什么在行礼的时候,男子要跪拜,而女子则不用跪拜呢?赵普虽然身为大学士,当时却没有回答出这个问题。后来赵普又问遍了朝中的礼官,可是没有一个人能说出这男女拜礼的起源,最后还是祁国公王溥的儿子王贻孙给出了答案,他说在武则天称帝之前,女性与男性的拜礼是一样的,也需要跪拜,到了武则天时期,才规定了女性可以“拜而不跪”,以后的历朝历代一直延续了这一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