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那人离开幽州,听闻场面盛大,数不清的大人物千里相送,而关隘之外则是大军压阵,兵马迎接。
言卿想着那些事,又微微一垂眸,
而李颜姝深吸口气,
“当年这事儿并非绝密,其实就算不必经我之口,只要你入京,也迟早能从那些旁枝末节中分析出那位妻主是何人。”
“因此,我与交易的,不仅仅只是她的身份,更是……我这些年所积累的,我所知晓的,全部。”
“如此,敢问是否能为宋哥换条生路?”
言卿:“……”
她思量了片刻,又古怪地笑笑,
“实不相瞒,这事儿对我来讲,确实有着不错的诱惑力。也如你所言,只要我入京,迟早能知此事之全貌。”
“不过,”
她顿了一下,而李颜姝的神色有些僵硬,
或许是她心中没底,她也拿不准言卿是否会同意,但这已经是她手中最重要的筹码之一。
若是无法说通言卿,那么……
一时间,她不禁想起了夜熙尧,想起那位十一王嗣对这位王女夜卿的看重和在乎。
她又不禁想起年少时曾被夜熙尧救过一命,想起了许许多多,想到她无法置宋哥生死于不顾,而若是因此与这位王女站到了对立面上,那么夜熙尧那边又该如何……
言卿见她脸色渐白,其实她自己心底也轻叹一声。
“这笔交易,”
“我同意。”
李颜姝一怔,
而接着,言卿又道,
“不为别的,为我王兄。”
李颜姝:“!”
她瞳孔一缩,忽地一脸恍惚看向言卿,
而此刻言卿已抬手,她冲着江斯蘅那边打了个手势。
同时也说,
“以宋冥所做之事,死罪虽可免,但我也断不会放虎归山任他继续顶着那“亥夫人”的名号兴风作浪。”
“所以今后,我虽饶他一命,但也会让我的人给他喂毒。”
“他需定期来我这边拿解药,而他若一直乖觉,也或许能搏个长命百岁的未来。”
她虽让步但也有她自己的坚持,可不论如何,李颜姝的诉求就只是想保下宋冥一命而已,
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危机也在此刻宣布解除。
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她也长袖一拢,冲着言卿那边行礼作揖。
“颜姝拜谢殿下恩德。”
就只这么一句,总算为今日划上一个不是那么太完美,但双方皆已尽力,且皆已适当妥协的结局。
…
暮色黄昏,天已近晚,今日长街之上死了不少人,不过那些人多是地盟那边的,为宋冥做事的。
言卿这边倒是没什么损伤,不过想也知道,此地已不可久留,不然若有心人来此探查很轻易就能将他们这些人全部从城里揪出来。
因此在尘埃落定后,言卿与李颜姝便已登上马车,双方人手低调出城,直至又走出了十里路,这马车的车速才算是慢了下来。
江斯蘅手里有小五江隽意调配的毒药,什么伸腿瞪眼丸,什么麻痹散等等,也有一些如言卿所言,是需定期服用解药的剧毒。
当那药丸子一喂,被五花大绑的宋冥薄唇一抿。
“看什么看!”
江老四一巴掌削他脑袋上,
“你就偷着乐吧,要不是那位凌王庶女力保于你,明年今日必是你死期。”
宋冥:“……”
心底一涩,但又看了江斯蘅几眼,他也没再多说什么,仅仅是安分地低下了头……
不能再给她添麻烦。
宋冥心里想着,
可心里也很慌,
毕竟一直以来掩盖深藏的另一面,如今已经被李颜姝所知……
往后又该如何?
又能如何?
他咽下心底的苦涩,也因此而陷入了沉默之中……
…
另一边,那青铜战车上。
“殿下既是夜家之人,那便也该知晓,凡有王女必为女君,且这王女也必是王品信香。”
李颜姝和言卿一起坐在这辆青铜战车上,赶车的人是白桉,队伍正在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而言卿听后稍作沉思,才又摇了摇头,“外人的确是这么以为,但首先,我夜王府一向有能者居之,不看出身,只看能力。”
但很凑巧,历代女君皆为嫡系王女,大抵是因血脉传承的缘故。
而李颜姝则说:“殿下难道就不曾想过,为何你夜家王女全是王品信香?”
言卿微微眯了一下眼,
李颜姝则接着道:“信香源自于苗疆信蛊,此物由来已久,据传最初夜家女君之家夜族,为夜者逢乱必出,当时我等妻主如被圈禁,这天下人间由夫侍掌权。”
“男尊当道,男帝为天下之首,而女妻也不过如后宅禁脔,那一时期像是缠足裹脚、对女子行割礼,等成婚之日再由夫侍剪开下体等……诸如此事多不胜数。”
“甚至那时也有三从四德,但所谓三从,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说白了便是看尽那些男人的脸色,事事听从,不得违抗。”
“男儿有志在四方,女眷志向束缚于闺阁,被困于后宅方寸间,甚至那一时期也曾三妻四妾,一名男子可迎娶多女做妻。”
“而那时候世人称我等女眷,也并非妻主,我辈女子也曾沦为那些男子的附属,许多女眷甚至只能冠以夫姓或父姓,不配享有自己的姓名。”
而当时正值乱世,且那个乱世远在大梁之前,已经是上千年前的事情了。
那时夜家先祖横空出世,那位先祖被称作初代,逢乱必出救死扶伤,身边也集结了许多能人异士,一起为天下女子发声。
其中像是江家那位祖上,曾远渡重洋,弄来了信蛊,又制成了信香,利用信香统治实现对天下女子的托举,从此增加女眷的话语权,也因此废除了当时的男尊霸权。
“她们初代那些人,皆是心智佼佼者,虽托举天下,但人非圣贤,既然是人便也一定有私心,所以她们当时也曾留下不少后手。”
男帝当废,女尊当立!为确保后代子孙千秋万代,如那位江家先祖,便曾留下过一个后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