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失败,当为众人敲响一记警钟,使众人明白,我等与晋国之间,尚存差距,且此差距,非人力可轻易弥补。
朕察阎将军轻敌致败,显其尚稚嫩,学识未足。朕闻其为阎镇北教导时日最短之弟子,不若遣其归保定,于教武堂继续修习,或可令此年轻人沉稳下来。”
阎安此人,现在看来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但在白任眼中,这不过是大多数初出茅庐的年轻人身上都可能会有的缺点罢了。
想当初,阎安刚刚到达前线,便有幸追随常喻左右,并凭借着自身出众的才华和无畏的勇气,屡立奇功。
然而,常喻却有意压制住他的锋芒,不让他过于显眼。
如此一来,阎安心头自然憋闷着一团怒火,渴望寻得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真正的实力与价值,现在发生的一切也在白任的理解范围之内。
归根结底,其实是白任对阎苍这位弟子心生惜才的想法。
且不说此次因自负而遭遇败绩之事,单论阎安在内部政务治理方面所展现出的卓越智慧,以及于战场之上纵横时显露的过人谋略,那可都是当之无愧的一流水平。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白任暗道:‘或许应该把这个阎安调任回保定,让他在那里经受一些磨砺,收敛一下自己的锋芒,等到他日自己亲自率领大军出征之时,身边便能拥有足够多的得力干将可供驱使。’
而且,白任揣测阎苍在书信之中所要传达的意图,恐怕也是期望能够将阎安暂时从前线召回,让他再经受些磨砺和考验。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无疑是一种变相对白任举荐贤才之举。
毕竟,阎安作为阎苍麾下最为出色的弟子之一,若能成功引起白任的关注并加以重用,想必日后定会前途无量。
“陛下圣明!”
当那道将阎安调回保定的旨意颁布之后,整个朝廷上下顿时一片哗然。
所有的朝中大臣心里都十分清楚,他们知道这一封指令意味着阎苍的这位得意弟子已然成功地引起了皇帝陛下的关注。
要知道,能让一向在小事上从不轻易下旨的秦帝白任特意为此单发一道旨意将人调回,这其中所蕴含的深意实在是耐人寻味。
对于阎苍培养弟子的卓越能力,朝中的诸位大臣自然是毫不怀疑的。
然而,阎安此前因为救援常喻而致使数位科举考生不幸身亡这件事情,如今却被某些别有用心之人刻意摆到了台面上,并被添油加醋地大肆渲染。
那些一直对阎家虎视眈眈、伺机而动的世家贵族们,苦苦等待良久,终于盼来了这个绝佳的突破口。
于是乎,他们纷纷在朝堂之上慷慨陈词,借题发挥,将此事说得愈发严重起来,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
原本就备受瞩目的科举制,由于这一突发事件的影响,再度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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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此刻身处于前线的阎苍以及其他众人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就在阎安被调离的那一天,他怀着满心的愧疚与不安,亲自来到了阎苍的面前,毕恭毕敬地跪地请罪。
阎安神色恳切,言辞之间充满了懊悔之意,眼眶之中甚至隐隐有泪光闪烁。
阎苍静静地凝视着眼前这个曾经犯下过错的弟子,感受到了他发自内心的真诚与悔悟。
最终,阎苍长叹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罢了,既然你已知错,为师便不再追究。”
接着,阎苍又语重心长地叮嘱阎安道:“此次回到保定,定要好生照料家中事务,莫要再行差踏错。
倘若遇到棘手难题,尽可去寻找你的师叔阎良商议对策。
若是连他也无法解决,届时不妨向那张腾和张楠两兄弟求助,想必他们定会念及与我的旧情,也会出手相助于你的。”
说罢,阎苍轻轻挥了挥手,示意阎安起身离去。阎安感激涕零,连连叩头谢恩之后,方才依依不舍地转身告别,踏上了归程。
阎安离去之后,整个局势就如同被拧紧了发条的时钟一样,开始快速运转起来。
晋国在街泉的那场奇袭战术,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而与此同时,安兴城的那两路晋军,也以天气逐渐转凉、不适合继续作战这样的借口匆匆撤走了。
如此一来,原本紧张万分的安兴城总算是又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安宁。
王焕在返回武中郡府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决定要给常喻举行一场盛大且风光无限的葬礼。
阎苍则表现得极为低调,默默地参加了这场葬礼仪式。
他并未将这一消息告知武中郡府中的任何官员或者世家大族。因为在他看来,这些来自于秦州的官员以及世家们,对于秦国的忠诚度还需要有待验证。
他非常担忧自己接下来所筹备的备战计划万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所以,此次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位他所熟知并且信任的高级官员知道阎苍已经来到了武中郡府。
“王将军,请节哀!”
常喻的那些家眷们,几乎全部都在那一晚的战乱当中不幸丧生。
特别是他那仅有的两个儿子,年纪尚轻,刚刚成年,没有留下任何子嗣便早早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不得不说,自那一刻起,常喻这一脉就算是彻彻底底地断绝了香火。
即便可能还存有一些旁系分支侥幸存活于世,但以他们的资历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再承袭常喻昔日所拥有的权势和地位。
身为常喻心腹的王焕才是真正拿到常喻‘遗产’的那个人。
“镇北将军,请恕我孝服在身不能向您行礼。”
常喻的子嗣早已断绝,而作为其心腹将领的王焕,此刻正身着一袭白色麻衣,头戴孝帽,满脸悲戚地站在灵柩前。
他那原本刚毅的面容如今显得无比憔悴,眼中满是哀伤与疲惫。
看到阎苍突然出现在这场葬礼之上,王焕的眼神里竟没有丝毫波动。仿佛眼前之人只是一个普通的过客,而非威震一方的镇北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