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争吵过后,二人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年五陵忙着修炼,只有修炼他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他很后悔,那日说了那样重的话。
荀听松自从年五陵走后就开始勤奋修炼,酒也很少再碰。
二人再次相见时是在千年后净心湖学院。
荀听松觉得很奇怪,他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年五陵这样的朋友,他一直惦念着他,可是千年来他一直寻找他的消息,可是世事无常,每次他总是慢了一步。
重逢来的猝不及防,净心湖学院的广场前,二人就这样面对面,他们周围人潮喧涌,可这对久别重逢的朋友眼中除了对方,什么也听不到
年五陵身后飞来一个弟子,他递给年五陵一份名单,“院长,这是这届入学弟子的名单,我刚才忘记给你了。”
他竟然成为了净心书院的院长。
荀听松在心底惊讶,此情此景他心中没有尴尬,只替好友感到高兴。
弟子指着第一页最末尾的名字道:“院长,七长老说这个叫荀听松的弟子不错,虽然他天资不好,但足够努力,值得培养。”
年五陵接过名册,他的目光始终不曾离开荀听松。
夜晚,二人站在净心湖最高处俯瞰净心湖全景。
繁星点点映照在水面,书院环四周山脉而建,层层石梯绵延旋转。
净心湖中央的建筑群是整个净心学院的核心建筑。
“那天的事对不起”
“那天的事对不起”
二人同时开口,两人面露尴尬,年五陵道:“我先说吧!”
“好!”
“我家里遭遇了些变故,我那些年过的很不好,看到你境界没有多大长进,我很担心你,我担心你没有自保的能力,一时间说了重话,对不起。”
荀听松摇头,“不,我也有错,我仔细想了想你的话,我确实该上进些。”
两人一夜谈心至天明,又各自奔向远方,荀听松以为他来到净心书院可以长久的和这位朋友相伴,可是自那夜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年五陵。
百年后,荀听松声名大噪,他准备离开净心学院,在他离开后,年五陵就回来了,二人错过了道别。
又是七千年,荀听松去外面游历,路过南州时在一处小酒馆中喝小酒,他从路人口中听到了年五陵的名字。
“你们听说了吗?就在前天,南州洗池家被神秘人挑衅了,那人杀穿了整个洗池家,连孩童都未曾放过,甚至尚在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放过。”
有修士听都没听过所谓的洗池家,他不以为意,“你说的的那个什么洗池家我挺听都没听过,何况这在咱们星辰洲不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吗?”
那修士唏嘘的摇摇头,“这次不一样,那人的残忍程度非常人能比,洗池山庄五千人一个活口没留,他还发布追杀令,重金悬赏出门在外的洗池少主。据说现在那人还在洗池山庄。”
听到这里之后,荀听松马立刻出发前往洗池山庄,他日夜赶路,终于在三日后抵达。
一靠近洗池山庄,浓重的腥臭味穿入鼻腔,他满目震惊,他从空中落下,站在长长的台阶下,他仰头朝台阶看去,血液已经凝固在台阶上,台阶上堆满了尸体。
天空中盘旋乌鸦,乌鸦蹲在尸体旁边嗅了嗅之后飞走。
台阶尽头隐约坐着一个人,他正擦着剑。
荀听松满眼失望,他一步一步走上去,一段不长不短的台阶,他却走了仿佛过了几万年之久。
台阶上的血污让他没有落脚之地,他不小心踩到一团还没有干的血,白色的鞋子瞬间变脏,他低头一看,无语一笑。
他干脆站在原地,抬头质问,“为什么杀人满门,连孩子都不放过,从前的你可不是这样的。”
刚才他步行而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孩子的尸体,孩子身上的剑痕他无比熟悉。
年五陵擦着自己的剑,不回答,“这些人的血真脏,我的剑我都擦了这么久了还没干净。”
荀听松看向剑,剑上哪里有半分血迹,分明干干净净。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荀听松固执的问。
他们一站一坐,从黄昏到黑夜,清冷的月光映照着台阶。
年五陵脸上布满疲倦,“没什么,他杀我满门,我杀他满门,很公平。”
他拿起剑转身指着身后的“洗池山庄”四个大字。
“这里曾经叫月海山园,在最高的那座山上有一方湖泊,湖泊清澈透亮,水中生长着纯洁的白粉色小花。受灵气的滋养,小花四季不败,每当夜幕降临时,月海山园的人们都会到上面去观景,月海山园有很多的活动都会在那里举行。”
“月海山园收留了很被世道压迫的凡人,有一天,这里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他们说这地下有什么无穷无尽的灵矿,于是不由分说的要我们离开。”
“这里的主事人不想硬碰硬,不想爆发冲突,于是便打算让族人离开月海山园,寻找新的栖息地。不料他们的小少主看上了主事人的两个女儿,主事人自然不愿意两个女儿成为炉鼎,打算悄悄送走两个女儿。”
“他们的小少主发现这件事后直接强取豪夺,仙境期的主事人自爆仙元为女儿换取一线生机,也震死了他们的小少主……”
故事到这儿,年五陵喉咙仿若堵了一块石头,怎么也开不了口,发不出声音,身体仿若坠入冰河,冷的瑟瑟发抖。
他望着月,依稀想起父亲和姐姐们死去的那个夜晚,月亮好像也是这么的明亮清澈。
干净的月与血流成河的月海山园形成鲜明的对比。
荀听松心疼的看着侧站着的好友,从他的发间看到丝丝缕缕的白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是年五陵,如果是他,他不知道该如何做,他不知道会不会比他更疯。
他眼前浮现刚才在台阶上看到的那个孩子的模样,他手中还拿着糖葫芦,葫芦上包裹的糖浆已经化了。
此刻的荀听松宛若心死,他失去一切力气,失去所有可以指责年五陵的立场,他转身离开,没有说话,孤寂的背影被月光拉长。
年五陵眉目紧皱,眉眼间尽是挽留,他满眼希冀的望着荀听松离去的背影,眼睛都不眨,他期盼着他能回头。
可是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都没有停留一刻,或者回头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