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岚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盈满了眼眶。
周围人来人往,有与她朝夕相处的同事,也有像她当年一样,挺着大肚子过来做产检的孕妇。
她们或奇怪,或担忧的望着她。
沈文岚吸了口气,想将手帕从布包里拿出来擦擦眼泪。
可一低头,眼泪就控制不住的顺着脸颊啪嗒落地。
沈文岚迅速用手背抹掉眼泪,做了个深呼吸,努力打起精神。
没关系,现在不是已经又有贺寻之的消息了吗?
她等着他回来,跟她解释是清楚这一切。
她就在家里等着他。
沈文岚重新昂起头,迈开大步,往家的方向走。
回家的这条路两旁是厂房,卖早点的商铺和早餐铺子都集中在相隔很远的那条路上。
这条路平时本就不算热闹,但好歹两旁都有路灯,从前她下班途经这里也不会觉得太害怕。
可今天也不知怎的,整条街上的路灯都没亮。
一眼看过去,暗沉沉一片。
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两侧厂房落下的投影,高高低低的映在路面上,两边房屋中间的夹道里更是漆黑一片。
就连侧头到路面上的光秃树影,都像是不知名怪物伸出的魔爪,让人看的心里发毛。
沈文岚的步伐下意识停了停,想换条路走。
然而这已经是离家最近的路了,如果从这里换路,还得原路折返回去一段距离,再拐到另一条路上。
前前后后花费的时间长不说,最近的那条路也比这一条距离要长不少。
她刚下夜班原本就已经够困倦了,实在没有力气再绕路了。
而且……可能只是因为今天天色太黑,所以这条路才会显得吓人吧,平常她只是这个时间走这条路,没出过什么事。
应该只是心理因素作祟吧……
沈文岚犹豫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攥紧了布包袋子,硬着头皮踏上了这条路。
也不知是不是碰巧了,平常走这条路回家的时候,少说也会碰上两到三个路人。
可今天她愣是一个人也没看到。
一条笔直的路上,只有他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往前走着。
在这样寂静的环境下,连脚步声都显得无比清晰响亮。
一下,一下,与心跳声互相撞击交错。
不知怎的,沈文岚突然觉得自己的脚步声有了回响,脚落下时发出声音,间隔极短的时间内,又有一道极轻的回响。
并且那回响声传到了不远的距离。
沈文岚倒是没觉得奇怪。
她做医生也不少年头了,医院几乎每年都会组织下乡义诊。
晚上在村子里的路上走的时候,就经常能听见类似的回响声。
难不成是因为周围太黑,听力变得过于灵敏,才听见了平常没注意过的回响声?
沈文岚咬了咬嘴唇,努力安慰自己。
她都这么大的人了,黑暗没什么好怕的,前面就是家了,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就能……
安慰的话甚至都还没能来得及在脑海里过一遍,沈文岚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她吞了吞口水,顿时警惕起来,一边走一边侧耳细听。
除了自己的脚步之外,似乎又有一段脚步声掺杂了进来。
“嗒嗒嗒……”
那脚步落地极轻,慢悠悠的,始终稳定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同时,她发现自己脚步的回响声消失了。
怎么会突然消……
沈文岚突然想到什么,浑身一个激灵,背后一阵发麻。
或许从最开始,她听见的就不是什么回响声,而是另一人的脚步声。
只是那人一开始和她保持着差不多的步频,她落步时,他也跟着落,中间只相差很短的时间,所以让她以为,那只是脚步的回响。
只不过现在脚步声错开了,她才能分辨出那是另一人的。
是啊,这条路虽然空旷,但还不至于会出现回响声,至少她从前从没没听见过……
沈文岚又仔细听了听背后的脚步声,试探的将步伐加快几步,又放慢几步。
那人好似始终和她保持在一个固定的距离上,慢悠悠的,就好像一个盯死了目标,饶有兴趣玩弄猎物,看着目标垂死挣扎的捕食者。
沈文岚攥着布包袋子的手用力到泛白,血液逆流,汗毛倒竖。
她大脑飞速运转,迅速将自己此刻的处境细想一遍。
怎么办,她身上一点可以防身的东西都没有。
就连之前经常放在布包里,用来随时练手感的小手术刀、镊子和手术针也没带。
如果这人真的是冲她来的,她此刻当真是手无缚鸡之力,一点还手的资本都没有。
实在没有办法,沈文岚只能不动声色的加快步伐。
她将自己的速度保持在一个不至于奔跑起来引起对方警觉、直接冲上来抓人的速度上,一边走一边祈祷背后那人只是个与她同路的行人,祈祷刚刚那一切只是巧合。
笔直的一段路很快走到尽头,再往前就是七拐八绕的胡同。
每到一个胡同拐角处,她总会怀着一丝希望加快脚步,试图利用这短暂的视线错移甩开对方。
可她连着试了几次都没能如愿。
心跳越来越快,如擂鼓声般鼓噪着耳膜,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膛一般。深冬的天气,她愣是冒了一额头的冷汗。沈文岚死死咬着嘴唇。
这种紧张到脑海里的那根弦快要崩断的时刻,她控制不住的想起从前朋友对她说的话。
“文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有个这么厉害的对象?”
“你看看贺寻之,个高腿长一身腱子肉,文能治病救人,武能撂倒一个班的战友,一点都不输战斗班的那些男兵,枪法还是连队里数一数二的好。”
“他们班长都说,给他一个弹弓,他都能打一场胜仗回来。”
“有这样的对象,不管是生病还是遇到危险都不用怕,安全感简直不要太足!”
“这要是以后结了婚,走夜路都不用怕了啊!鬼都能被你对象这一身正气给吓跑!”
沈文岚当时虽然笑着说朋友夸张,但其实贺寻之一直都是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