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金玲和陈有福虚伪的端起笑脸,每见到一个人就熟络地打招呼,上前攀谈。
聊着聊着,就自然而然的把话题拐到了林初禾一家身上。
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你说什么,林初禾入伍之后立了大功,还全村通报表扬过?”
徐大娘笑着点头。
“可不是嘛,是部队里的首长亲自打电话到村子里来表扬的,当时村长还在大喇叭里广播,直接就把首长说的话给接到广播里,放给全村人听了!”
“那……那林初禾现在在部队里是什么地位?很厉害吗?”
张金玲一边惊讶一边问。
徐大娘摇摇头。
“这我不知道,不过想来肯定不差的,人家首长都亲自打电话来表扬了,一听就很重视林初禾那丫头。”
“而且那通电话打完之后没多久,这有人亲自送了个表扬牌匾到村子里,还说咱们村子里风气好,才能培养出林初禾这么优秀的兵。”
徐大娘摇摇头:“之后我们也都不清楚了,我们这都还是听别人道听途说的。”
之后又问了其他人,所得知的消息大差不差,都说林初禾很厉害,一说起自己村子里出个这么个厉害的人物,都很骄傲,变着花样的夸,倒是很少有人在提林初禾之前疯疯癫癫的事。
甚至有些人也不知从哪儿道听途说的,把林初禾夸的神乎其神,这是明天就要去当将军了似的。
毕竟白云村大多数人都平凡的很,祖祖辈辈都面朝黄土背朝天,梅彩英一家能搬去城里住都已经是大新闻了,林初禾去当兵还被表扬,简直石破天惊,大家都与有荣焉。
两人打听完一圈,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他们想过林初禾是比从前厉害了一点,但没想到厉害了那么多。
这听着已经不是普通军官了,立了那么多功,这得多厉害啊?
“这样的人,就算是为了做面子,也不至于把杜老太接过去却不善待啊。”
“她把她从前的恩人接到京城,给她们做保姆,这可能吗?”
“而且你妈难道真的就那么傻,从前又是给吃又是给喝的,在林初禾困难的时候帮了她那么多忙,现在林初禾这么厉害了,她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真就老老实实的当保姆?”
陈有福哼哼两声。
“这世界上哪有这种傻子?我要是你妈,我直接在林初禾家里整天吃香喝辣,什么也不干,每天除了吃就是玩,林初禾有多少钱我就花多少钱!”
“毕竟都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你妈在林初禾最困难的时候帮了她,林初禾就该养她一辈子,要什么给什么,当成亲娘侍奉!”
“林初禾这种军官如果都不懂这个道理的话,你妈到时候去部队里随便告一告,那些首长还不都得给你妈做主撑腰,说她不懂得感恩没有良心?”
“林初禾既然都当上军官了,那肯定是个有野心的,以后还想当更大的官儿,她就算为了自己的名声,也肯定不敢对她不好啊。”
“你妈都活了那么多年了,是条狗活那么大岁数都该成精了,她会想不透这点道理?那么大年纪真的会老老实实的去给人家干活?”
这话说的张金玲都有些动摇了。
她迟疑的皱眉仔细想了想。
“你的意思是……我妈打电话来说的那些都是假的,她根本就不像她自己说的,是去给林初禾的朋友当保姆看孩子,而是在京城,住在林初禾家里享福?”
陈有福摸着下巴,一副笃定模样。
“你自己也说了,林初禾以前对你妈很好的,村子里人也都说她知恩图报。”
“刚刚那几个大娘不是也说了吗,林初禾自从当上军官之后,给村子里那几个帮过她忙的什么大妈大爷的寄过不少东西呢。”
“而且那些大妈大娘,也都是偶然间帮过她几次,根本比不上你妈帮的多。没道理她对所有人都好,唯独对你妈那么苛刻。”
“我看啊,说不准就是你妈不想让咱们也跟着过去享福,所以才故意编造出这些谎言来,想让咱们打消念头!”
“她现在说不定正住在部队给林初禾的部队大院里,晒着太阳喝着茶,穿着那些京城老年人最爱穿的死贵的缎子面衣服,悠哉悠哉的听收音机呢!”
张金玲越听越觉得陈有福说的有理,双手捏成拳头,气得一跺脚。
“我妈怎么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从前我在家的时候,她明明很疼我的,现在竟然有这么好的事都不告诉我!”
“还有那个林初禾,她竟然真的变得那么厉害……”
一想起林初禾,张金玲脑海中还是她之前疯疯癫癫,穿着脏污破烂的衣服,顶着乱糟糟的头发在村子里双目无神的晃来晃去的样子。
张金玲甚至都有些想象不出来,林初禾现在发达了会是什么模样。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她们这两年也是背井离乡,累死累活的去城里打工赚钱。
结果钱没赚到多少,倒是累出了腱鞘炎、肩膀也整天又酸又疼。
最后房子车子一个都没买得起不说,连存款都没有。
她们原本还想着就算什么都没有,孩子能在城里,跟着城里那些孩子一起上学,多学点厉害的知识也行。
结果孩子成绩没见有多好,倒是学了一身的坏毛病。
每天放学回家往沙发上一躺,张嘴就要吃的喝的。
夏天要喝汽水吃冰棍,天天都要,少一天都不行。
冬天要穿好看的棉袄棉鞋,必须得是新的。文具盒里的铅笔钢笔,也得是叫得上名字的。
这些都不说,平时还总要买玩具、买零食,同学有的他要有,同学没有的他更想买了拿去炫耀。
在城里待的这段时间,这孩子可谓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平时动都懒得动,养了一身的肥肉,但凡她们没满足需求,这孩子就又哭又闹躺在地上撒泼。
陈有福平时白天上班累得很,懒得管,回家听见儿子哭闹又觉得烦,每次都让张金玲给买了算了,他也好图个清静。
张金玲有几次舍不得钱,实在不想给雄雄买玩具,这孩子竟然直接打电话将她婆婆陈老太太给叫到了城里。
老太太就像护鸡崽的老母鸡似的,瞪着眼睛把张金玲给训了一顿,直接把钱给要了过去。
之后她赚来的钱,除了留下一部分给张金玲用来买菜之外,其他的钱全都被老太太给要了去,不是给雄雄买吃的就是买玩具。
陈有福的钱她倒是不怎么要,基本上都被陈有福拿去抽烟喝酒打牌了。
时间一长,雄雄有恃无恐,被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每次犯了错就往陈老太太背后钻,对张金玲的管教直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当回事。
张金玲自然也生气,但每次她但凡敢露出点不高兴的样子,陈老太太立刻就要撸起袖子,用手戳着她的脑门,瞪着眼睛骂人,说她根本配不上她儿子,能进他们陈家就已经是烧了高香了,她没资格提意见。
有时候张金玲都不知道这儿子究竟是她生的,还是陈老太太生的。
但每次就算生气,也就只生个几分钟,最后想想过日子不就这样吗,谁让她爱陈有福呢。
每次想到这,她都觉得自己像地摊上卖的小说里那些苦情角色一样,命运里透着一股凄美,继而被自己和陈有福的爱情给打动到。
被婆婆这么欺负,她都还能坚持下去,这大概就叫坚贞不渝,不离不弃吧。
张金玲想着想着,一副伤春悲秋的样子叹了口气。
又是被自己的坚韧不拔感动到的一天。
陈有福闻声皱了皱眉,扭过头看了一眼正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她。
“你叹什么气呢?”
张金玲连忙摇摇头。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老公你分析的挺对的,咱们家还是你最聪明。”
“那是。”
陈有福得意的勾勾唇角:“你以为谁都像你和你妈那么蠢?”
“不过那个林初禾的命是真好啊,都已经落魄成那个样子了居然突然就发达了,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命,估计早就赚大钱,天天逍遥自在了。”
“我怎么就没有那么好的命呢。也不知道她当时是去哪里烧的香,拜的哪尊佛,咱们也该去烧烧香拜拜佛才是。”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家走。
出去打听事情之前,张金玲已经按照老太说的去村长那儿要来了自家的钥匙,先把孩子放在了家里。
两人推门走进院子里。
“雄雄,爸爸妈妈回……”
话说到一半,张金玲猛的愣住。
只见她们那个胖儿子竟然直接从行李里扯出了洗得干干净净拿来的床单,团成一团铺在阳光最暖和的那片地上,他就那么躺在了那里。
小胖子仰面朝天,翘着二郎腿,一边抖着脚,一边吃着陈老太临行之前往行李里塞的江米条,咯吱咯吱的,一根接着一根,吃的格外快。
一根吃完还意犹未尽的把手指舔得啧啧响,把手指上的口水往身上一擦,紧接着又去拿另一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