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睡了一个时辰,余山再醒来时,身旁已经空了,身上盖了一张薄毯。
他抬眼一望,应予蹲在一旁的榻边,两颗脑袋挤在一起,正在摆弄那些瓶瓶罐罐。
“就没有一种吃了立马就好的药?”
“没有,都需要时间的。”
“你是小神医,也不行?”
“嗯,不行。”
听到她叹了口气,而后很小声地问,“那你之前说的那种呢?现在能调制出来么?”
“嗯,可以的,不过需要等些时日,还缺一样药材,需要跟二帮主说,请他带回来。”
余山听着他们的交谈言语,不知道他们又在密谋什么,不过他发现了一个奇特的现象,应予只要跟风珏待在一起,就能很好很完整地表达出他想表达的意思。
这也是好事,若是让他们在一处过上一段时日,应予应该能学会很多,刚好自己这次回山可以待久些。
“需要哪样,告诉我,我去弄来。”
听见身后传来余山的声音,他二人一起望过去,眼里都是期盼欣喜之色。
“这就醒了?不再睡会儿?”她出声问。
“不了,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些再过来。”余山已起身,正埋头理衣衫。
应予瞧见了,跑过去,垫脚帮忙整理。
临走之时,余山又问,“对了,怎么圆?你那个同僚醒后一直在问你的事情,老九那头搪塞不住多久的。”
风珏略一思索,抬眸盯着余山,郑重开口,“怎么圆?那就看二帮主是否想借用大山。”
余山皱眉,“这二者有关系吗?没有吧。”
“当然有,关系可大了。”
“若是借用王爷的兵,现成的机会就在眼前,只需要递信出去,据实已告,说我二人在此处,就能搭上王爷的线,这是走明路。”
“若想走暗路,那就不要告诉裴野实情,只需要告诉他说我不在这里,到时候他会送消息回去,那头就会四处找人,到时候他们会在裴野被救的地界大肆搜寻。裴野不识路,二帮主只需要稍稍动点手脚,他就能将人带去隔壁白龙帮的地界,到时候若发生点什么冲突,也无可厚非。”
她严肃地看着余山,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若是想落得一身干净,以绝后患,那就走另一条暗道,以我为饵,诱郡王上山,再以郡王为饵,放消息给萧炎那厮,引诱那厮上隔壁山头,以他对郡王的滔天恨意,别说隔壁一个白龙帮,就是十个白龙帮,他也会夷为平地。”
“不过,切记一点,绝对要掌控全局,万要保证郡王平安,不可有任何一点点意外发生。”
“只要郡王完好,他就是过后琢磨过来被利用了,也只会恼火一阵,不会来追杀始作俑者。”
余山停止理衣衫的动作,痴痴地看着这人,只觉周身热血沸腾,这人面色虽看起病残,所思所谋却惊世骇俗,太疯狂了。
“二帮主回去仔细琢磨,琢磨透了,想清楚了,心里有了定论,再来与我商议,咱们再细细推敲细节,”她凝眉沉思了一会儿,又补了一句,“若是需要时日考虑,裴野那边又追问得紧,就让小神医配点无害的迷药,先迷昏他几日。”
余山:“......你对同僚,还真是粗暴。”
她挑眉,沉声道:“那能怎么办?又不能将他弄成哑巴。”
余山想了想,好像也只有这样了,他伸手朝应予要迷昏药,应予赶忙从那一堆瓶瓶罐罐中挑出一个小瓷瓶,放进余山手里,“这个,无害,用温水服用能昏睡半日以上,若是用温酒服用,至少能昏睡三日。”
听了这话,风珏眼睛一亮,赶忙出声讨要,“那给我也吃一点,他奶奶的,太疼了。”
余山有些牙疼,正犹豫着要不要阻止,一旁的应予已经应了,“好呀,公子想要哪种?”
余山有些失语,她说什么,应予那小东西就应什么,再这样下去,只怕要跟她要学坏。
但他到底是没阻止,与其看她眼睁睁的挨疼,还不如睡一觉来得好。
暗道一声算了,随她们折腾去吧,他无声离去。
用温水服了药丸,风珏就沉沉睡去,应予在一旁捣鼓他那些瓶瓶罐罐。
哪个瓶子空了,他就立马要将它装满,他不喜欢空瓶子。
傍晚的时候,余山拎着两篮子食材从密道回来,在隔壁院里的小厨房忙活,应予被他拉着在一旁学。
两人忙活近一个时辰,才吃上饭,又给风珏炖一盅药膳备着,余山才回到正房。
他在正房里琢磨事情,虽然觉得她说的话很疯狂,却不得不承认,她的想法独辟蹊径,真的很绝,若是能成,将会一本万利,也能以绝后患。
他琢磨了很久,觉得可行,只是这中间也有不少风险,最主要的是,必须得跟她联手。
可她如今身受重伤,需静养,不宜费神多思。
他想的入神,一琢磨就到了深夜,夜风很凉,他抱着丝绒毯子往风珏屋里去。
这时候,昏睡中的人已经转醒多时,应予给她换了药,正在喂她吃药膳。
一见他,风珏就出声问,“裴野那边如何,弄晕了没?”
余山有些汗颜,得亏是她出的主意,多损的招,不过他还是如实回话,“嗯,妥当了,估摸着能睡上三日吧。”
“那这几日二帮主就好生琢磨吧,有小神医在,不用过分心忧虑这边。”
余山发现,这人只要收敛起那股匪气,改邪归正,其实真的很值得深交,也难怪大哥连归山刀都舍得赠与她。
哪能真的不来这边照看,一个病号,再加一个不理世俗的孩子,他若不来,估计连一日三餐都弄不上嘴。
“无妨,在哪里琢磨都一样,”他在一旁的圈椅里坐下,又温和出声,“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既然将你捡回来了,理应照顾周全,有什么想吃的、要办的,都提出来。”
风珏喝下最后一口药羹,轻轻摇头,“没有,多谢二帮主和小神医出手相救,这恩情着实大了些,可能以后都还不了。”
余山皱眉打断她的话,“闭嘴吧,谁要你还了?若是心里头真觉得有负担,以后就少算计我些,我就谢天谢地了。”
风珏龇牙,嘴上说着没算计过的话,心里又琢磨着该怎么做,才能在白龙帮一事上尽可能一举多得。
余山一看她那模样,就知道又谋划琢磨上了,没好气道:“你就不能安生养伤?养好了再琢磨吧。”
“这个还真不是我鼓捣琢磨,实在是迫在眉睫,”她偏头望向余山,正色道,“你来之前,我就在琢磨,无论是明路也好,还是暗道也罢,都不能瞒着郡王。”
余山也严肃起来,问,“此话何意?”
风珏凝眉摇头,“以我的观察,郡王不是没有度量的人,他可以容忍被利用,但绝不会容忍被欺骗。”
她扣紧枕头的边角,冷声分析,“他有胆色,也有魄力争位,他将来会是上位者,上位者最厌恶、最忌惮的,就是下头有人行欺瞒之事,不能开这个头,一旦开了这个头,后面就是做再多忠心之事,也于事无补。”
余山垂眸,摩挲自己的拇指,“你就这么笃定他能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