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父亲又叮嘱了余念几句,看了我几眼,就匆匆走了。
他走后,明显感觉大家都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
虹姨长舒一口气说道:“我这也消化了不少,让我来尝尝和儿做的花糕吧,”
外祖母“切”地一声:“谁做的花糕,你还能不清楚!?”
虹姨神采奕奕地咬了一口说:“今年没有辣椒粉没有盐,和丫头,这我可得批评你了,你怎么没有正常发挥啊!”
屋内哄堂大笑。
一个小厮进来在虹姨耳边说了几句话,虹姨神情淡淡的,眼角还是藏着笑说:“老爷子,老太太,禾妹妹也吃好了,马车也备好了,我们出发去庙里吧!”
自我五岁时被绑后,一直没有查出幕后之人,家人们便把我保护的严丝合缝的,去哪都要报备,一群人跟着,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只有一家人去庙里祈祈福,逛逛集市,自由活动。
灵善寺是京城附近最大的寺庙,便是建于灵霞山山顶,也一样香火旺盛,人声鼎沸。上山的青石阶绵长至山顶,积年累月受风吹雨打,为人踩踏,早已光洁如镜,连苔痕都无一丝。
我本是不可动摇的唯物主义者,不信世上的传说,也不信真得有神佛。直到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现在每每看到神佛,也会双手合十,祈求神明庇佑我的外婆,也保佑我能尽早回到现代生活中去。
先是外祖母和外祖父跪在佛祖面前,磕头,起身,许愿,再磕头,三次礼毕后,母亲和虹姨向前……
我姿态闲散地靠在寺庙的门边,低头看着台阶下络绎不绝的善男信女,香火缭绕间,眼光瞥见了一个人低头匆匆地走过人群,向寺院后面的禅房走去。
他穿着墨色缎子衣袍,头发以木簪束起,脖子上有个黑痣。似曾相识,我回想了最近接触的人,竟是跟着父亲的众多侍卫之一。
“神神秘秘的,难不成狗爹也在这儿?不会是在这进行他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吧?”抱着疑惑的心态,我偷偷地避开众人,跟了上去。
钟声悠远,诵经之声不绝于耳。禅房后面的院落倒更像远离烟火的净土,山风浩荡,松柏婆娑,古树的根系盘曲虬结。
我很快就跟丢了那个人,自己一个人独自在古寺的庭院中游荡。
走至院落的边缘,被青石围栏挡着,下面即是深不见底的深渊,雾气翻涌,恍如仙境。
一位少年站在一棵大树前,他穿着一件精致的长袍,长袍上密密麻麻地绣着黑色的图案,长袍的材质柔软,衣袂飘飘。腰间系着一条细细的丝带,颜色与长袍相得益彰,增添了一丝优雅和神秘感。带子的两端垂下来,轻轻摇曳,宛如风中的流云。在衣服的袖口处,细致的刺绣勾勒出精美的花纹,色彩鲜艳,仿佛在衣袖上绽放出一朵绚丽的花朵。
树下摆着一张石案,上面置着棋盘和茶具。我边走向他边问道:“您好,我想请问一下,您有没有看到一个穿黑衣服的人路过啊?”
只见他神采奕奕地转身,步履轻盈,行云流水般走至石凳下坐下,淡淡道:“素未谋面。”
“哦,谢谢啊。您忙着。”
“禅院修建在山崖边,山路蜿蜒盘绕,姑娘还是莫要乱走了,赶紧去寻你的家人吧”
“好滴好滴,您也随意哈!”
其实我也是很社恐的,跟他说完,我赶紧跑走。
烈日已经西斜,偶有一阵风吹来,寺中遮天蔽日的松柏轻轻抖动,发出波涛般的响声。巍峨的殿宇在一片柔软中岿然不动。
“阿和!”
扭头一看,是余念。
他的额头沁着汗珠,想必找了我许久。
“一个不注意,就被你溜了。”
“嘿嘿,我没见过白色的梅花,现在也过了梅花的季节,山上天冷,我想应该还有些梅花开放,就出来找找看。”我随口编了个借口说。
“那你找到了吗?”
我摇了摇头。
余念无奈地点了点我的鼻梁说:“我们回去吧,被外祖母发现又会担心了。”
我握住他的衣角,向禅院外走。
“你还记得怎么走回去嘛?”
“当然啦!”
“你不是分不清东西南北嘛?”
“你别管!你就跟着我走就行!念哥哥,你是不是快要科举啦?”
“嗯,下个月春闱!”
“哇!那你加油!不是,就是努力!你一定行的!”
“你不日也要入宫了,我们恐怕相见的日子越来越少了。”
“不会的。只要我们还是家人,我们就一定会有很多个明天和待会见的。”
“小姐!你们怎么在这啊,老夫人看不到你,正派人找呢。”玉饴和玉柱火急火燎地迎面走过来。
“知道啦,这不是回去了吗。”
外祖母正拜到文殊菩萨,虹姨看到我们过去,急忙招手让我们过去:“快过来拜拜文殊菩萨,保佑你们学业有成!”
外祖母她们也拜完走过来,象征性地掐了掐我的胳膊,埋冤了一番就让我们赶紧去磕头。
下了山,天色已经黯淡,山下的集市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商铺林立、客来商往,感觉一派繁华热闹的清明上河图在眼前舒展开来。
很多小姑娘们挎着满篮鲜花沿街叫卖,我们买了很多花。母亲用花编了一个花环套在我头上,我摘下来戴在了外祖母头上,并蒙上眼,让外祖母猜她的头上都有什么花,猜对了才能取下来,把外祖父他们笑的直不起腰。
我们一家人一路上嘻嘻闹闹,走到了祈福树边。花朝节有赏红的习俗,即女子拿出五色彩笺在上面题诗写祝福,然后再挂在树枝上。
看着这棵歪脖子树,我觉得它也挺可怜的,没有这么多彩条,它可能也会和其他的树木一样长得笔直坚挺吧。
“和儿宝,你也去写一个吧,我跟你祖母走累了,去那个茶楼喝口茶!”外祖父说。
我拉着余念,挤进了人群。
走进这棵树,站在树下还是有被深深被震撼。
我们绕着许愿树转了一圈,看着彩绸上每一条许愿的虔诚心事,烛火把光打在树上,那种生命的力量和人生的期许,透过婆娑的树叶带着风和人们的愿望让祈愿带戴上光芒,随着风微微起舞。
我一次买了十几根,余念闷闷地一笑,说:“你每年都买这么多,上天都不知道要怎么眷顾你呢。”
“看他们心情,实现哪个是哪个呗。”
我低头边写边回答着他。
愿外祖母外祖父顺遂无虞,长寿安康。
愿母亲余生事事无心绪,直向清凉度发年。
愿虹姨景星庆云,抬头见喜。
愿念哥哥顺颂时宜,百事从欢。
趁着余念去挂彩笺的时候,我迅速又写了一条:希望外婆平安健康,等我回去!
我独自走向树下,忙不迭地把这条挂在了彩绸最多的一条树枝上,拜了拜。
“你写完了吗?”
“对呀,我们快去找外祖父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