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听到这话的时候,城阳是傻眼的。
下意识的便是拒绝。
自己何德何能,能和小师叔,能和他相比呐?
同样的,房玄龄也是猛地皱了下眉,聪慧如他,大脑急转,沉声道:“张小子,都这个时候了,你是不是在担心男女之别?”
“老夫可以清楚的告诉你,无妨的!”
房玄龄能猜到的,也只有这么一个原因了。
不然,他找不到张楚不主刀的借口。
而毫无疑问,这件事,在大唐虽说比较风气开放的时代,说出去,也仍是多让人有些难以接受的。
不过张楚却是直接摇头。
他神情无比严肃。
“房公,我张楚现在,不是秦川伯,不是宣威将军,不是司农寺少卿,不是北山县县令······”
“我,只是一个医者。”
“不论男女,在我眼中,只有一种,那就是病人。”
“如此人命关天的时刻,我只关心生或者死,其余的,都不是我考虑的问题。”
“所以,房公你说的这些,都不成立,我让城阳来主刀,原因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她主刀,比我主刀,成功率要大一些。”
“你知道的,这大半年来,我连一例手术都没有做过,而城阳,已成为太医署的主力医生,开刀的数量,比我不知多少多少倍,这手术刀,她拿着,比我拿着,能让我感到放心。”
“当然,我会在旁指挥城阳,城阳历练了那么久,也该到了独当一面的时候了。”
“而且,这场手术,我比谁都希望成功,只要这一例能够成功,那么,就预示着天下女子生产的时候,不是独木桥了,而是有了可以选择的余地。”
“这是关系着天下所有人的大事,更是关系着天下所有女子切身利益的大事。”
“所以······”
“我这是我的决定,我也相信我的决定,在这件事上,除了我,和城阳,谁也没有提意见的资格。”
说着,张楚深吸口气,望向了城阳。
“城阳,你可愿意?”
他注视着城阳,双眸,凝重的厉害。
这个决定,也是张楚深思熟虑过的。
他现在的手,绝对比不上城阳这柔软好似无骨的双手,询问间,张楚还下意识的捏了捏城阳的小手。
真软。
“我······”城阳也从来没有承受过这么大的压力,但迎着张楚的目光,又看了看旁边父皇和诸位伯伯叔叔的殷切目光,她咬了下嘴唇。
“小师叔,我愿意!”
“张小子,城阳都已经答应了,你这手是不是也能松开了。”李世民挑挑眉,他实在是忍不住了,虽说张小子的借口,他能理解,这般嘱托情绪激动些,也能理解,而且张小子的才华他也是极为欢喜的········
可是,就算这天说破了,现在张楚的手在李世民眼中,也是和猪蹄子无疑,真他娘的想剁下来啊。
这怕也是全天下当父亲的第一反应,无关其他。
张楚讪讪一笑,赶忙松开,挠挠头:“有点激动了,那······”
“既如此,便开始吧!”
下一息,张楚收起笑意,沉声道。
也就在这个时候,何兴友又匆匆冲了过来。
“师父,手术室准备好了!”他喊道。
“把病人立马推到手术室。”张楚下令。
何兴友和城阳立马一同冲向了病房。
当帘子再掀开的时候,孙思邈,长孙皇后,何兴友,城阳和两位稳婆,他们一同推着房夫人从病房中出来了。
“闪开,闪开,快闪开!!!”
立马,有医者提醒,大吼。
“夫人,夫人,夫人·······”房玄龄想扑上去,但被张楚已赶来的太医署其他医生拉住了。
在手术前,尽可能的让病人减少对其他不定因素的接触,这已经是太医署内所有医者都建立起来的共同认知。
“不要害怕,不要害怕,老夫等着你,老夫就在外面等着你。”
“夫人!”
房玄龄声泪俱下。
张楚紧随其后。
李世民,房玄龄,长孙无忌,秦琼等人,也都是跟在后面,眼睁睁望着房夫人被推进去,望着手术室的门被关上,望着那两名稳婆被阻拦在外,让她们有些气急,但,却也都知道,这里面,已不是自己有资格进去的了。
秦怀道从旁边把她们拉走,一人塞给一个钱袋。
这两稳婆掂了掂,立马笑嘻嘻,感恩戴德的离开了这里。
最后进去的,只有张楚,城阳,孙思邈和何兴友。
毫无疑问,这已是大唐最顶尖的医疗团队。
“玄龄,坐下歇会吧。”李世民亲自扶着房玄龄,坐到了院中的石桌旁。
上一次,他们站在这个院子里的时候,里面躺着的,还是秦琼。
秦夫人提来了茶水,房玄龄的心情,她无比理解。
秦怀道则是一直陪着房遗爱,就如上一次那样,房遗爱一直陪着他。
“房公,不用担心。”
“房妹妹很有勇气,我给她说的时候,她一点都不害怕,直接应了下来。”
“没事的,绝对没事的。”
“相信张小郎君,就像·····就像上一次咱们相信张小郎君那样!”
长孙皇后也安慰。
房玄龄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形如枯木,双眸发直。
声音落下,再没有人多说什么了。
道理,谁都清楚,房公心里都清楚的很,再说了,天下人谁讲道理能讲的过房公呐?
一切,都要等着这扇门,打开后,再说。
院子里,瞬间死寂。
只有那小心翼翼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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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室内。
张楚的脸色更凝重了,他的心跳,也很乱,不过,他努力的压着,压着,让自己显得一切都胸有成竹,尽在掌握。
当何兴友把那一大碗麻醉汤灌进去后,房夫人的惨叫声,也愈发低沉了。
“救救孩子······”
“张小子,孙老神仙,我只想要孩子,我的命要不要,无所谓。”
“一定要救救这孩子啊。”
最后,房夫人的声音已变成了呢喃。
“放心吧,房姨娘,没事的,没事的,睡一觉,什么都好了。”张楚站在床头的位置,他附身于房夫人耳边:“不过,等会如果你醒了,还觉得有些疼,不要动弹,千万不要动,忍一忍,很快就好的。”
房夫人最后看了眼张楚,惨白的嘴唇咧开了些:“好······的。”
说罢,她便闭上了眼睛。
张楚直起了腰,扫过已全副武装的三人。
“开始!”张楚咬咬牙:“按我说的来做。”
“消毒!”
张楚喝道。